那此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李持盈理一理方才因匆匆赶路而,皱起来的裙摆,再次俯身行礼。“原来是燕王殿下,请恕臣女方才有眼不识泰山之罪。”李钰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对李持盈解释道:“阿盈,燕王殿下是我的至交好友,你不必如此多礼。”燕王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指着正在喝茶的李钰就笑得弯了腰。“哈哈哈!我总算是知道谁能让你吃瘪了!你等着,回去我定要跟龙吟卫的那些兄弟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们知道平常一幅冷面煞神模样的李——”
那小黄门却兴致不高的模样,扫了眼李持盈掌心的银角子,低声道:“姑娘还是莫要为难奴才了。”
“再走几步便要到偏殿,姑娘何不自己去看?”
小黄门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暗示,李持盈即将拜见的那人是个他开罪不起的人物。
可又会是谁,会选在这深宫里和她见这一面呢?
李持盈正苦思冥想着,走在前面的小黄门脚步忽然一顿。
“姑娘,咱们到了。”
李持盈闻声抬眼。
只见葱茏欲滴的松柏丛后掩藏着一弯新月形状的小池,池水碧绿微皱,满池或深粉、或浅粉的菡萏灿灿地盛放着,在李持盈眼底满映出柳绿花红。
小池岸旁停着一艘只容得下两三人的细窄乌蓬小舟,清风吹过水面,小舟也跟着轻轻浮动。
小黄门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乌蓬小舟,对李持盈道:“贵人已在船上静候姑娘许久,还请姑娘移步上船。奴才先行告退。”
临离开前,小黄门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竹哨递到李持盈面前。
“等下小舟若顺着水道行至太液池,姑娘便吹动这枚竹哨,自会有人到岸边接应姑娘。”
李持盈伸手接过竹哨,点了点头,迈步径直走向掩藏在花叶深处的乌蓬小舟。
小池偏僻,周遭空无一人。
极度僻静的氛围里,李持盈甚至能听清乌篷小舟里有水正沸腾着,和茶壶碰撞杯盏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李姑娘在岸上站了那么久,不想进来坐坐吗?”
极为陌生的清冷男音透过乌篷小舟的竹帘传了出来,李持盈轻笑一声,扬起声音答道:“不知阁下身份,岂敢轻易上前叨扰。”
“无妨。今日是本王请姑娘来的,自然不会觉得被叨扰。”
此话一出,李持盈心底瞬间咯噔一声。
乌蓬小舟里的男人居然自称本王!
如今在京城里的宗室男子并不多,李持盈一时竟猜不出此人的身份。
就在这时,另一道李持盈熟悉的几乎要刻进骨子里的男声响了起来。
“殿下若是还要逗弄舍妹,微臣便不答应明日再和殿下切磋剑法了。”
是李钰!
李持盈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她几乎没迟疑,快步上前掀开乌蓬小舟的油布船帘,紧接着轻声唤道:“大哥!”
李钰闻声抬起头。
李持盈那双如清泉般澄澈的杏眼就这么直直撞进了他眼里,整颗心仿佛都在瞬间融化成了一滩水。
李钰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控制不住地砰砰跳了起来,胸腔里热血也在不停鼓动着。
他赶忙避开眼,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和。
“你来了,阿盈。”
“阿盈?这是你妹妹的小字吗?”
李持盈在听到那个清冷男声又一次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才意识到船舱内并只有李钰一人,还有一位她全然陌生的成年男子。
李持盈耳尖瞬间烫了起来。
她退开几步走到船舱门口,头低低埋着,半蹲下身行了个万福礼。
“臣女见过王爷。”
清冷男声的主人似乎是对李持盈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准备,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李钰,没想到你个离经叛道的小子居然能有这么乖巧懂礼的妹妹,再想想我家那个……啧啧,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持盈也被男人忽然爆发的笑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李钰。
李钰额角的青筋跳个不停,拳头忍不住砸了下桌面,沉着声音道:“阿盈尚待字闺中,殿下还是莫要当着她的面开这样的玩笑了。”
和李钰关系好的可以随意玩笑的殿下……
那此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李持盈理一理方才因匆匆赶路而,皱起来的裙摆,再次俯身行礼。
“原来是燕王殿下,请恕臣女方才有眼不识泰山之罪。”
李钰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对李持盈解释道:“阿盈,燕王殿下是我的至交好友,你不必如此多礼。”
燕王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指着正在喝茶的李钰就笑得弯了腰。
“哈哈哈!我总算是知道谁能让你吃瘪了!你等着,回去我定要跟龙吟卫的那些兄弟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们知道平常一幅冷面煞神模样的李——”
“殿下。”
李钰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扣。
“您是不是忘了微臣答应您今日唤阿盈来,是有正事相商?”
燕王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李钰骤然拔高的声音里,李持盈并没有听清。
但李持盈想都不用想,李钰阻止燕王继续说下去的那些话,应当是不方便让她一个身处局外的闺阁女子知晓。
不知为何,李持盈心底有些失落。
她忽然感觉自己并没有如同想象的那般了解李钰,了解这个和她朝夕相处了十六年的养兄。
而燕王,这个并非李钰家人的至交好友,似是对李钰的另外一面极为了解,这让李持盈莫名其妙地有些吃味。
未等李持盈深思下去,燕王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正经起来,指了指李钰身旁的凳子,示意李持盈先行坐下。
“李钰跟我说过你想同晋宁侯世子退婚的事了。”
李持盈刚刚坐稳,就听到燕王重新提起了她和贺致远之间那桩如今看来,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声荒谬的婚约。
“其实此事办成也不难。据我所知,晋宁侯夫人一直都对贺致远娶你为正室这件事持反对意见,可惜,如今晋宁侯府真正做主的是贺老夫人。”
燕王闲闲敲着桌案上散放着的茶盏,继续道:“只要能说动贺老夫人,晋宁侯夫人和贺致远那边不会有任何问题。”
李持盈唇角微抽。
有着前世的记忆,这些事她自然是心里门清的。
可说动贺老夫人谈何容易?
若真是如此,她也不必绞尽脑汁想着能否用今日宫宴上有御史弹劾宋氏私放印子钱的事,来说动贺老夫人答应退回李家和贺家先前互换的庚帖了。
燕王注意到了李持盈神情微妙的变化,转头看向李钰,轻笑出声。
“李钰,你妹妹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能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