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揣着满腹狐疑,半信半疑地拎着饭盒走了。走廊上,陈烬倚在楼梯栏杆上,身影颀长挺拔,正和不知道谁打电话,语气不耐:“……行了陈岐山,别给我整那些虚的,再把软中偷藏我包里,周女士扣你生活费可别再来求我。”听筒那边传来哀求声,见他还是不松口,暴跳如雷的咒骂接踵而至。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温荧大致也能猜到,他家庭很幸福。他挂了电话,转身,将女孩惊惶失措的脸逮了个正着。“怎么,”他掌心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准备告老师啊?好学生?”
蓦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温荧正要开,就被旁边眼神意味深长的周时宴阻止了。
见没人应答,外面的人愈发大力地砰砰敲起来,大有把门捶烂的架势。
“陈烬,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不出声,再不开门我可喊老师了啊。”
女生声线粗犷,中气很足,可在下一瞬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为什么要把我给你送的早饭扔掉?你吃一口会死吗?!”
温荧心一惊,眼扫向陈烬,他神情冷淡,不笑时眼尾锋利得骇人。
见他不应,传来另一道试探又小心翼翼的声音:“……陈烬,婷婷从初中起就每天5点半起来给你买煎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能不能……”
“不能。”
陈烬散漫地仰在那,语气不容置喙,温荧隔着门都能想象到那女生心脏碎裂的神色。
“我说曲曼婷,你就别缠着烬哥了,他真对你没感觉。”
潘柏叹了口气,劝,“他看上的女生,抽鞭炮他都喜欢,没感觉的,七仙女下凡都没用。”
门外果然没了声息。
就在众人以为她放弃离去时。
曲曼婷带着哭腔不依不饶地问:“陈烬,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为了你改的!”
陈烬散漫地把玩着指尖的红药水,像极了混不吝,仰头盯着天花板半晌才道:
“喜欢心里没我的。”
那时的两人都没想到,他这打发骚扰者的一句话,后来竟一语成谶。
医务处老师看着温荧服下葡萄糖口服液,又投喂了她几块蛋糕,才放她离开。
门一开,门外的曲曼婷看见共处一室的两人,指着温荧质质问:“陈烬,你是不是因为她才拒绝我?”
“随你怎么想。”
低哑不耐的声线随风消弭。
……
“陈烬那嘴也太毒了,这已经是这周第五个了吧,连曲曼婷都被他说哭了!”
桑眠唏嘘,“我听说他骨子里傲的很,到现在还没出现能拿下他的女生,也不知道谁能这么幸运……”
“幸运?”
温荧笑了一声,不敢苟同,“天天得跟那么多前赴后继的追求者争风吃醋,我看着都累。”
哪怕两人开学就是前后桌,温荧也对这人印象很淡。
倒不是陈烬不出名,相反,他太有名了,而是温荧对男生实在无感。
若要说唯一的印象,那就是个坏种吧。
她不懂,也不理解,为什么陈烬能一跃成为明高的校草。
温荧不同于大多数女生的活力朝气、青春洋溢,偷偷把校裙改短,或是八卦喜欢的爱豆、暗恋的男生,背着老师偷涂肉色的指甲油。
她每日都穿着洗的发白的帆布鞋,背个黑色的双肩包,全身永远是黑白灰的性冷淡色,寡言少语,独来独往,拿贫困生补助。
柔顺的刘海下透出一双清冷又易碎的杏眼,像玻璃珠剔透、澄澈,无一丝杂质,眼底倔强,带着明晃晃往上爬的野心,像野蔓肆意生长。
中午,温荧掏出昨天在便利店买的促销饭团,准备当午饭,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戴着眼镜,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平时对她也比较照顾。
他将一个像便当一样的三层食盒递给温荧,神情欲言又止:
“……你妈送到门卫,托我给你的。”
温荧垂眸打开,精致的陶瓷饭盒内,应有尽有,不仅荤素搭配丰富有汤,还有她从来没吃过的酱烧三文鱼。
温妙蓉平时连饭都不做,怎么可能给她送饭?
难道是外婆?
她揣着满腹狐疑,半信半疑地拎着饭盒走了。
走廊上,陈烬倚在楼梯栏杆上,身影颀长挺拔,正和不知道谁打电话,语气不耐:
“……行了陈岐山,别给我整那些虚的,再把软中偷藏我包里,周女士扣你生活费可别再来求我。”
听筒那边传来哀求声,见他还是不松口,暴跳如雷的咒骂接踵而至。
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温荧大致也能猜到,他家庭很幸福。
他挂了电话,转身,将女孩惊惶失措的脸逮了个正着。
“怎么,”
他掌心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准备告老师啊?好学生?”
温荧懒得理他,越过他就往教室走。
陈烬人高腿长,三两步就跟了上来,手碰了一下她拎着的饭盒,低笑:“你这小身板吃得下这么多?分我点呗?”
“要、你、管?”
温荧烦不胜烦,头一次被人这样挑衅,她偏要吃完,汤喝得一滴都不剩!
见她护食般将热腾腾的饭盒抱在怀里,少年唇畔笑意更深。
“烬哥,你家阿姨今天没给你做饭?”
潘柏草草洗完昨天没来得及洗的筷子,看到他桌上空荡荡的,一脸迷惑。
“想吃食堂了。”
陈烬偏头瞥了眼大快朵颐吃得正香的温荧,俯身从包里抽了双一次性筷子,往门口走,“走了。”
潘柏赶紧跟上。
-
晚上放学回家,温荧就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
她手机上的黑刺猬毛绒挂件丢了。
手机还是外婆给她买的iPhone6s,奖励她中考考进明致的礼物,手机壳上的刺猬挂件还是外婆亲手为她挑的,说像她。
她火急火燎,盘点着有可能遗落的地方,从操场到教室上下都搜寻了个遍依旧未果后,连觉都没睡安稳。
次日清晨,升旗仪式后,全校在操场进行召开新生大会。
在万千莘莘学子的翘首以盼中,陈烬作为新生代表上了主席台,他单手插兜,个高腿长,侧颜精致冷淡,眼睑垂着,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气定神闲的笃定。
校长殷勤地走上来,亲自给他递去话筒,请他分享一下自招进来的心得体会,以及对贵校的建议。
见他不说话,当他拘谨放不开,还笑呵呵地拍了一下他的肩给他壮胆:“别慌,想说什么,尽管说。”
早八的太阳亮得晃眼,温荧一抬头,就窥见陈烬唇角微勾,笑得很真诚。
一般这种学习交流就是所有人最不愿意听的、昏昏欲睡的环节,太阳还晒得要死,加上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假大空,动不动能说一个钟头,不少同学都很烦。
台上的人直截了当地表明身份后。
突然话锋一转,“作为明致的一份子,我觉得学校应该取消7:40分早自修,没任何意义。”
最后几个字一出来,操场上悄悄议论的学生全都静默了一瞬,抬头振奋望向发言人。
温荧也心尖一颤。
陈烬低沉磁性的蛊人嗓音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不仅缩短大家睡眠时间,住得远的人更是不便。”
“这种机械化的朗读背诵,也是在扼杀学生的创造力。”
“此外,我还想说,学校应该允许学生携带使用手机,万一谁出了意外,也能及时求助。”
说完,他视线意有所指地梭巡一圈,精准落在了温荧脸上,从校裤里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
上面挂着的黑色毛绒刺猬左摇右摆,像在挑衅。
!!
温荧镇定的脸色倏然僵住,心跳加快,满眼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向主席台上的人。
操场瞬间被鼎沸的声浪湮没,如一粒石激起千层浪。
“卧槽!!陈烬怎么敢的啊?当全校师生的面新生大会上掏手机?!”
“他还要取消早自修,我去,这要是校长同意就牛逼了!”
“真拽!不过我觉得以他家的背景,学校说不定真的会妥协。”
讨论声、八卦声愈发激烈,从四面八方冲击着她的耳膜。
而温荧只觉得荒谬至极。
散会后,她再也忍不住,径直追上了那抹施施然的颀长背影,气得胸腔起伏:“把我的刺猬挂件还我。”
陈烬身形一顿,微微偏头,神情疑惑又顽劣:“什么刺猬?”
温荧只觉得脾胃血气翻涌:“……你手机上那个挂件,是我的。”
他掀眼睨她,不为所动。
“求你了,那个对我很重要,真的是我的!”
温荧急得抓过他手臂,手径直在他身上一顿摸索,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校长及一众师生走来。
陈烬不动声色俯身将身子送低了些,使两人交缠的身影看起来温荧就像在咬他耳朵般暧昧。
校长脸色难看,警告的咳嗽声陡然响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那位女生,你手在男生身上乱摸什么呢?”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温荧脸上血色尽失,就跟受惊的猫般脊背一缩。
陈烬微弓着身子倚在墙上,眼里全是笑意。
人渣。
温荧简直快气疯,闭了闭眼,竭力平复着呼吸。
校草?陈烬他分明就是个人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