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说话的间隙,杨鸣谦从外面回来,衣服上,头上都落了些雪花,耳朵冻得通红,他进屋搓了搓手,说:“早上我去外面看了看,县里在村外的盘山公路上召集了一批人在铲雪,说是等雪再大一些就要封路了。”屋子外面的雪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肆意飞扬着,铺满了整个院子,郑平安刚刚扫过的地tຊ方,不过短短一早上功夫,就又堆起厚厚的一层。窗楞上都结了冰,玻璃也好似被冻住了,从里面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模样,只有茫茫一片雪白。
等董嘉禾磨磨叽叽地收拾好下楼,赵敏敏已经快吃完了。
他们的早餐是郑平安从家里带的煮鸡蛋和白馍,他还从自家小卖部里拿了袋装牛奶。
董嘉禾早上起来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颗水煮蛋。
几个人又像昨天晚上一样,龟缩在这间有些狭窄的简陋办公室里,董嘉禾想,无论如何,今天也得想办法回去。
刘长铭看着窗子外面的雪“唉”了一声,五官拧在一起,董嘉禾觉得他才三十多岁,眉头就起了皱纹,一定是他老皱眉叹气的缘故。
“看这天气,今天怕是动不了土喽。”
刘长铭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桃墟村地处北方,冬季雪天施工他们早就考虑过,施工队还专门拉了几台保暖设备,清雪工具,给工人配备的防滑垫,防滑鞋......
北方严寒天气下施工,本就考验大,任务艰巨,耗时耗力。
为此,新程那边还专门加收了荣升不低的费用。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大雪来得这么快。
董嘉禾宽慰道:“没事,晚几天不影响,我们之前做计划的时候也考虑到北方这边的天气因素。而且这次施工队雇得不少工人都是漳河县这附近几个村子的,对这边情况也熟悉,之后的施工进度应该也不至于耽误太多。”
她又转头看向赵敏敏,问道:“敏敏,设备什么时候进场?”
“之前几台挖掘机还有大设备都已经上来了,就是后期一些小东西,像电机,脚手架之类的可能还要等半个月。”
赵敏敏被招进荣升的时候是宣传部主管助理的职位,她一个学新闻的,对建筑这些的实在是一窍不通。
这段时间跟着摸索,每天都感到头大。
“具体的施工事宜还是让丁柠去跟新程那边对接吧。我们等会儿去现场拍点图片传回去,具体怎么处理还是交给邱总,毕竟他们更专业一些。”
刘长铭也说:“对,前几天小董总你们不是带了无人机来嘛,用那个拍些图片传回去。就是这外面雪下得挺大,你们回去恐怕路上不方便。”
郑平安眼睛耷拉着,叹一口气,“唉,昨晚上雨太大,到半夜又下起雪,我们家那简陋的牛棚子给彻底压塌了,好在牛没事。”
宋雨墨也刚刚下楼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和赵敏敏看着一般大,这会儿正拿了资料,打算回旁边的办公室整理材料,“牛没事就好,改天叫你爸找木匠修修,省那点钱干嘛。”
董嘉禾又说:“刘书记就先忙村子里的事吧,不用管我们了。等会儿我和敏敏到现场去看看,然后就启程先返回北京。等过几日这边天气好一些,我们再过来。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敏敏,过段时间,我再专门调个人过来盯着。”
刘长铭说:“哎,哎行,这会儿还早,等中午太阳出来,雪融一点儿你们再出发,路上也安全。平安啊,找几个人先把路上的雪铲铲。”
几个人说话的间隙,杨鸣谦从外面回来,衣服上,头上都落了些雪花,耳朵冻得通红,他进屋搓了搓手,说:“早上我去外面看了看,县里在村外的盘山公路上召集了一批人在铲雪,说是等雪再大一些就要封路了。”
屋子外面的雪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肆意飞扬着,铺满了整个院子,郑平安刚刚扫过的地tຊ方,不过短短一早上功夫,就又堆起厚厚的一层。
窗楞上都结了冰,玻璃也好似被冻住了,从里面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模样,只有茫茫一片雪白。
董嘉禾一听这话,颇有些烦闷。
这个项目她是主负责人,这雪一直下下去,项目的工期恐怕要拖长了,于思广人前背后又少不了挑她的毛病。
她站起身,打开手边的包检查东西,“既然这样的话,就麻烦刘书记安排几个人去帮我们取一些照片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等下午雪小一点,我叫雨墨和平安去。你们赶紧回吧,一会儿路封了,那可完蛋,走不了了。”
赵敏敏开得有车,但董嘉禾的小轿车在这样厚的雪里寸步难行,她抬头看向杨鸣谦,“杨总,我们的车在这雪地里恐怕要抛锚,能不能麻烦你捎我们一程,把我们放在能打车的地方就行。”
杨鸣谦也没跟她废话,“车在外面,你们先上去。”,他又转身上楼去拿自己的电脑包和行李。
一行人坐上高底盘的越野,缓缓驶出村子。
北方的村落里头,没人对连绵不停的雪感兴趣,一路上只看见挨家挨户都拿着大扫帚将雪扫到路两旁,又拿出一根长长的杆子,将屋顶上的雪扫落。
世界变成纯白。
杨鸣谦将车里的空调打开,玻璃上很快起了雾气,看不见外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车子离开了桃墟村,上了盘山公路,他们要沿着这山一直往下走。车上的暖气让董嘉禾有些昏沉。
昨晚的木架床睡得她腰背都痛,前日在酒店也几乎一夜未睡,这会儿靠在副驾被调低的椅背上,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杨鸣谦车开得很稳,雪地里一片空茫,安静极了。
董嘉禾是被一阵喧闹的人声吵醒的。
车子停靠在路边,没熄火,空调还开着。天窗打开了一条缝隙透了空气进来,她环视一周,赵敏敏和杨鸣谦都不在车上。
她坐直身子,抬手在方向盘侧面打开雨刮器,从前窗玻璃看外面。
外面的雪还在下,将地上都铺满了,山石上全是雪白一片。
唯独不一样的色彩是这四周穿着黄背心的工人,他们的车停在盘山公路的一个平坦地带,前面还停着一辆闪着大红色警示灯的消防车,路障被一字排开,挡住了下山的去路。
一个大大的牌子上写着四个红色大字。
禁止通行
杨鸣谦和赵敏敏正在和那边的工作人员交谈,救援人员拿着铁铲吆喝着,几个高壮的穿着黄背心的村民正合力撬动一块儿半人高的石块。
董嘉禾心头一紧,打开车门下去。
风雪立马扑面而来,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她就觉得行进艰难,眼睛都睁不开,感受着雪花融化在自己脸上,带来冰凉的,微微刺痛的感觉。
凛冽的北风将树刮得东摇西摆,长发糊在脸上,一会儿的功夫,耳尖冻得通红。
她低着头快步走过去。
“你们说啥子都没用,不要命咯。”
赵敏敏急得跳脚,“那这边预计多久才能通行,我们真的有重要的事要下山。”
“不知道啥时候,等过两天雪停了就行了噻,急啥,急也没用,啥子比命还重要。”
那工作人员口音很重,裹着厚实的棉服,穿着一个黄色背心,头上带着厚实的帽子,手里拿着一个小红旗。
“现在是啥子情况嘛,前头雪崩,山体滑坡喽,上头的下不来,下头的也上不来,你要着急都只能飞哈(口音)去。”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凑上来说明情况,冰天雪地里,他们衣服和路边的路障是唯一醒目的颜色。
杨鸣谦眉毛拧在一起,走到旁边给邓鑫阳拨了电话过去。
董嘉禾刚刚出来,几句话足够补全整个前因后果,无非是他们这会儿下不了山了。
赵敏敏有些垂头丧气,看见董嘉禾醒了几步迎上来,“禾姐,前面路昨夜被山石砸得塌了一段,现在警察和消防已经把路封了,不让通行,恐怕咱们得在山上再待几天了。”
小姑娘人在异乡出差,这会儿又遇上这种事,心里慌乱也是正常。董嘉禾怕她害怕,伸手拍了拍她肩膀,“没事儿,山上有吃有喝,饿不死咱们。这次回去给你涨工资。”
赵敏敏苦瓜一样的脸听见涨工资,一下子舒展了些,傻乎乎地笑着,“嘿嘿,好。”
董嘉禾之前是宣传部主管,她的助理也只是主管助理。现在她接手桃墟村的项目,赵敏敏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涨工资是早就定了的事儿,这会儿说出来,能安安小姑娘的心也是好事。
杨鸣谦站在远处打完电话,转身过来,“走吧,我们先回去,这里一时半会儿通不了车。”
董嘉禾和赵敏敏都裹了厚厚的棉服,只有杨鸣谦,还穿着他那身黑色大衣,看起来一点儿不冷的样子。
回程的路上,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落。
董嘉禾想起前天下午她还踩着漂亮的高跟鞋,挂着精致的妆容,做她的城市精英,短短两天过去,她就跟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似的,被这漫天的大雪,打回了原型。
赵敏敏路上就给刘长铭发了微信说了这边的情况,等他们再开着车回到村委会熟悉的白色二层建筑,看见那句大红色画笔勾勒的标语印入眼帘时,颇有些啼笑皆非的喜感。
村委会毕竟是政府办公的地方,他们是外人,偶尔情况紧急借宿一天可以理解,但他们长居于此倒是不妥当。
刘长铭也为此有些焦头烂额。
“我在村子里给打问打问,看谁家还有空房,借给你们住几天。”
董嘉禾也很有眼色,“村长放心,我们也不白住,到时候住宿费用和伙食费我都按照镇上酒店的价格付给大家。”
刘长铭在脑海里搜罗了几家家里可能有空房的人家的信息,在办公室里,对照着一本通讯录一一打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