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多年来,天香馆一直自诩,“我们的酒有点小贵,但质量比别家好很多”。所以,当黄二姐听到甄玉说,要“打开每一坛酒检查”时,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这可是上等的酒!开了封,那可就全毁了!”一直陪在老鸨身边的秦双珠,这会儿也阴阳怪气地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百十来坛酒,大小姐说开就开?打开以后呢?如果啥事都没有,您打算怎么办?”她说完,又一脸矫揉造作,扯着黄二姐的衣襟,尖声细气撒娇道:“妈妈,您再怎么宠我,也没宠到这个地步!这丫头不过是个新买的素倌儿,会点子狐媚的小把戏。昨天的事,明明就是她自作自受!肯定是她说
整间屋子,陷入寂静!
就连湛卢听见这个消息,那双永远无波的灰眼睛,也禁不住微微一霎。
岑子岳脸上原本的柔和,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无比严峻:“此话当真?!”
甄玉郑重地点点头:“优蓝太子说,端午节那天,他要用整座天香馆和半个澜蔷城来给我陪葬——王爷,您想想,什么样的手段能毁掉整座天香馆乃至半个澜蔷?不就像昨天这样吗!”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甄玉侥幸地想,还好,她可以拿优蓝太子当锅盖,掩饰自己的未卜先知。
甄玉带来的这个消息,太重大了,岑子岳留下湛卢保护甄玉,他自己即刻返回永州都督府,将此事告诉了晏明川。
晏明川一听,不敢怠慢,赶紧叫来了手下几个带兵官,又亲自tຊ点了五百精兵交给岑子岳,请他“任意行事”。
临走,岑子岳却面色犹豫道:“晏大人,我必须向你讨一道查封令。”
晏明川一愣:“查封哪里?”
“天香馆!”岑子岳飞快地说,“安全起见,今晚必须查封整个天香馆,至少先把人疏散出去!”
晏明川踌躇了。
即便是永州都督,查封一家妓馆也是需要理由的。无缘无故就让良民做不了生意,这种事一旦传开,很可能会引起相当的民愤,甚至会引来不必要的社会骚动。
毕竟这消息来自于一个底层的娼妓,她真的可信吗?如果怎么都找不到那些地龙髓,最终证明是虚惊一场……那他这个永州都督,就是被一个妓女给耍了。
到时候,他要怎么面对澜蔷百姓的不满?朝廷的责难?
看出晏明川的犹豫,岑子岳又加重语气:“晏大人,人命关天。”
就这四个字,让晏明川下定了决心。
岑子岳带着五百精兵和晏明川的查封令回到天香馆。
黄二姐一听,差点晕过去。
昨天岑子岳被烧伤,她就吓得不轻,生怕这事会怪罪到自己头上,今天又得知,天香馆被突厥人埋了地龙髓,整栋楼即将被炸飞……她险些哭出来!
现在天香馆又被查封了,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那些还在楼里寻欢作乐的客人们,一听颐亲王带着永州都督的查封令来了,吓得一个个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好几个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满楼的人,呼呼啦啦,片刻功夫就跑得精光,一个不剩。
惊慌又懵逼的姑娘们被集中在楼下大厅,包括帮佣、洒扫和厨房,所有人都被疏散出来。
整栋楼全部腾空,岑子岳这才看向甄玉:“你觉得地龙髓会被他们藏在哪儿?”
甄玉想了想:“地龙髓毕竟是一种油,只能盛在容器里,而且一定不止一坛……最可疑的地方是酒窖。”
岑子岳也同意这个推断。
于是一行人去了厨房后面的酒窖。
酒,永远是青楼收入最重要的一部分。
尤其多年来,天香馆一直自诩,“我们的酒有点小贵,但质量比别家好很多”。
所以,当黄二姐听到甄玉说,要“打开每一坛酒检查”时,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这可是上等的酒!开了封,那可就全毁了!”
一直陪在老鸨身边的秦双珠,这会儿也阴阳怪气地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百十来坛酒,大小姐说开就开?打开以后呢?如果啥事都没有,您打算怎么办?”
她说完,又一脸矫揉造作,扯着黄二姐的衣襟,尖声细气撒娇道:“妈妈,您再怎么宠我,也没宠到这个地步!这丫头不过是个新买的素倌儿,会点子狐媚的小把戏。昨天的事,明明就是她自作自受!肯定是她说话太放肆,伤着人家梁公子,这才惹来了大祸。什么突厥放火……突厥人远在西北凉州,隔着千里万里的路,怎么会来咱们澜蔷呢?叫我看啊,都是这丫头弄神弄鬼编出来的!大家都让她给骗了!”
黄二姐还未开口,甄玉突然冷冷道:“秦双珠,你的脑仁只有黄豆大吗?你的目光,短浅到只会倾轧自己的同行、糟蹋比你更弱的女人吗?你真让我瞧不上,畜生尚且相互怜悯,你比畜生还不如!”
秦双珠一听,气得脸色狰狞,也顾不上旁边这么多人,她二话不说,冲到甄玉面前,噗地往她脸上吐了口口水!
黄二姐吓得一把拦住秦双珠:“双珠你干什么!你疯了吗!王爷还在这儿呢!”
秦双珠完全豁出去了,她揸着两只手大哭大叫,连声骂道:“甄玉你这个小贱货!小娼妇!你这个烂裤裆的!”
岑子岳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冲着湛卢使了个眼色。
湛卢会意,上前一把抓住了秦双珠的后心,竟将她凭空拎了起来!
秦双珠吓得尖叫连连。
岑子岳厌烦地冲着湛卢挥挥手:“把她送到大厅去,别让她在这儿闹。”
等到湛卢把连哭带嚎的秦双珠像拎包一样,拎出了酒窖,岑子岳这才发现,甄玉只是默默掏出帕子,将脸上的口水擦干净。她既没发火,也没有破口大骂,更没失控大哭……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一个十五岁的黄花闺女,被人骂贱货、娼妇、烂裤裆……居然还能泰然处之!
换了普通女子,怕是当场背过气去!
再不济,也要大哭大闹一番,上演一场薅头发、撕衣裳的精彩大戏,非要把公道找回来才行。
然而,甄玉却选择了唾面自干。
岑子岳真心真意地佩服起来!
这么强悍的心理素质,去朝廷做个言官都够了!
岑子岳不知道,其实甄玉压根就没把秦双珠这些话放在心上。
前世她因为参与了三皇子的夺嫡大战,好几次被太后叫入宫中,指着鼻子劈头盖脸地骂,太后还命身边宫女掌她的嘴,打得甄玉脸颊鲜血直流……
那是真正的生命威胁,是一句话就能让她死无完肤的大祁太后。
一个小小的秦双珠,算什么?
她连太后的压力都扛过来了,还会在乎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谩骂?
只不过眼下情况紧急,再让秦双珠在这儿吧啦吧啦的挑拨离间,甄玉会很难办事。
因此,她索性一语激将,让这个蠢姑娘当场发作……果不其然,扰得岑子岳烦不甚烦,让湛卢把她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