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再也没有找到机会,眼睁睁看着命妇一个个离开,看着顾夫人与慕容夫人一起出了灵堂,只能带着失望再次去了暖阁。皇后灵柩在未央宫停了三日,皇帝停了早朝,每日都会穿素服在灵柩前静坐,像足了痛失妻子的丈夫,三日之后,灵柩被运到了长生殿,在那边,还会有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整个皇宫,除了长生殿,好似都恢复了平日的热闹。孙嬷嬷没能跟到长生殿,只因当日,她照例去了暖阁,看到的是乳母正抱着小公主,拿了汤匙在喂着什么,看到孙嬷嬷的时候,她的手一抖,手中茶碗跌落在地。
孙嬷嬷眼睁睁看着外间莹莹白雪,即已打定了主意,心中的慌乱不安便减少了几分,一日夜不曾休息,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她趴在婴儿床边渐渐睡去。
皇后的丧仪办的也还体面,第二天,外面的积雪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礼部的人有条不紊的操办着,满墙宫苑,都被挂上素缟,一口金丝楠木棺椁,将昔日鲜活的生命桎梏。
将小公主交给乳母,孙嬷嬷跪到了皇后灵柩前,天微亮,陆续有命妇前来,孙嬷嬷终于等到了定国公夫人,她一身素衣,眼眸通红,司徒将军与他们顾家向来交好,皇后也算是她看着长大,如今花一样的年纪,就这么去了。
哭过之后,她待起身,旁边一个眼熟的嬷嬷似乎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有些疲累的问身边人:“我今日来得急促,这会突然有些不适,冒昧问一下,这边可有休息之处?”
跪着的孙嬷嬷连忙上前,低头恭敬回道:“国公夫人请跟奴婢到偏殿休息。”
国公夫人神色并无异样,跟随着孙嬷嬷刚到了偏殿,孙嬷嬷反手关上门便跪了下来,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顾夫人,请一定救救小公主。”
顾夫人心惊,退后了一步伸手将孙嬷嬷扶起:“我认得你,有何事不妨直说,你先起来。”
孙嬷嬷并未起身,深深朝着顾夫人跪拜:“顾夫人若应允了此事,便是小公主救命恩人,请先受奴婢一拜。”
不是她非要以往日交情裹挟,实在是她已没了退路。
顾夫人也看出了事态关键,伸手刚要上前搀扶起她,突然门帘一动,那人嘴角带着淡笑,大咧咧在宫女搀扶下走了进来:“呦,刚听说国公夫人比谁来的都早,我说怎么不见人影,原来你是躲到这里来偷懒,顾夫人,皇后新丧,你我身为命妇,自然要在堂前守着,怎么顾夫人反倒来了内殿?这下可被我抓住了。”
顾夫人的脸色微变,她状似无意的将孙嬷嬷拉到了一旁:“慕容夫人说笑了,我们顾家与皇后娘娘娘家有些矫情,如今骤然听闻人殁了,我也是心伤,故而拉了孙嬷嬷,询问皇后娘娘是何缘故。”
慕容夫人眼神中带出一丝不屑,目光若无其事的在内殿看了一眼,伸手状似亲昵的拉住了顾夫人的手:“顾夫人,这里是皇宫,天家的事,有些事能问,有些事最好别问,我劝你现如今还是跟我先回前厅为好。”
顾夫人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慕容夫人说的是,是我唐突了,既如此,慕容夫人先行,我随后便到。”
慕容夫人淡淡看向顾夫人的脸,目光似有若无的在孙嬷嬷身上扫视了一下,叹口气轻声说道:“小公主也是可怜,一出生变没了娘亲,如今也不知何人能依靠。”
内心焦急的孙嬷嬷心头一震,她以为,即便是有人想要对小公主动手,现下皇后新丧,举国齐哀,定然不会在此时动手,现下看来,或许未必,有人已经等不及了吧?
孙嬷嬷冲两人行礼:“两位夫人若要去前厅,请随奴婢来。”
送出了顾夫人和慕容夫人,找了机会,她便疾步朝着暖阁方向而去,推开门,看见了躺在一边睡着的乳母,她的心便跟着悬空般恐惧,待看到沉沉睡着的小公主时,提着的心才重重落了下来。
她的动作惊醒了身旁睡着的乳母,睁开眼睛看见孙嬷嬷,便连忙起身行礼:“孙嬷嬷……”
孙嬷嬷伸手托住了她,公主身边无人可用,她不知谁人能信任,但目前她也不得不信任乳母:“小公主可还好?”
乳母连忙点头:“虽然哭了半日,好在已经睡着,孙嬷嬷放心,我一定尽心照顾小公主。”
孙嬷嬷用力将她的手握了握:“近日宫内的事有些繁忙,小公主就全拜托你了。”
乳母垂首应是。
那封书信,终究还是没有送出去。
孙嬷嬷再也没有找到机会,眼睁睁看着命妇一个个离开,看着顾夫人与慕容夫人一起出了灵堂,只能带着失望再次去了暖阁。
皇后灵柩在未央宫停了三日,皇帝停了早朝,每日都会穿素服在灵柩前静坐,像足了痛失妻子的丈夫,三日之后,灵柩被运到了长生殿,在那边,还会有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
整个皇宫,除了长生殿,好似都恢复了平日的热闹。
孙嬷嬷没能跟到长生殿,只因当日,她照例去了暖阁,看到的是乳母正抱着小公主,拿了汤匙在喂着什么,看到孙嬷嬷的时候,她的手一抖,手中茶碗跌落在地。
孙嬷嬷快步上前,从她手中夺过了小公主,声音都带着颤抖:“你给她喝了什么?”
乳母似是有恃无恐:“嬷嬷何必大惊小怪,公主哭闹不止,这是太医开的安神汤,给公主喝下一些,有何不可?”
孙嬷嬷抬手狠狠的打向乳母,半空中,被乳母有力的手接了下来,原本温和的脸上,带上一分嚣张:“孙嬷嬷,现如今你要看清局势,皇后娘娘不在了,你以为你还能作威作福?”
“收拾你一个小小奴婢,我还是有这个权利。”孙嬷嬷一脚踢在她的膝盖处,乳母腿脚一软,单膝跪到了地上,“你要记住,公主母后虽然不在了,可司徒家还tຊ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辱没的,狗东西,你有几条命敢这么作践公主?今日你就跟我去面见陛下,看你这个狗东西如何交代。”
乳母的眼中只是闪过一丝惯性的恐惧,随即便有恃无恐的站起身,若无其事的对着孙嬷嬷笑着,慢慢后退,走了出去。
那笃定的笑容,让孙嬷嬷隐隐有了一些不安,下意识轻拍着小公主的襁褓,担忧的看着小小的一团,她真怕,自己护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