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丽不知道如何回答。见张丽回答不上来,江波也没有深究,随即转移了话题,“范凯去凤尾村是有人见到,对吧?”张丽又点了点头,“陈小萌家隔壁的那家人说是见到过。”“那范凯离开呢?有没有人见到?”“这个……这个,我们倒没有听说。”“范凯在那个时候,他的人际关系呢?这些档案上有记载,但并不详细,只是涉及到公司里的一些人,但听你刚才说,他经常跟一些小混混交往,这些人的信息呢?”程飞放下手中记录的笔,抬起头,问道。
丰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队长办公室。
“什么时候失踪案也需要我们刑警来调查了?”程飞从江波手里拿过失踪人口名单,抱怨不停。
江波冷笑一声,“还不是我们的郑副县长想起来的主意,叫什么‘安心’工程?”
“安心工程?安个屁心。”程飞不解,越想越气。
“其实就是把近五年间各镇派出所里的失踪案,提级到了我们县公安局,这不,就这十个人。”江波喝了一口水,把名单摊在程飞面前,也有些不满地解释道。
“为什么让我们来呀?那个死胖子为什么不去找?”
“什么干活的时候,他往前冲了?还不是付局长硬塞给我们的。”江波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
“意思就是,活我们干,果子他们吃呗。”程飞不满地说道。
“别乱说,再吃果子,他就真的胖死了。”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一件,如果我们真帮这些家庭找到了人,也算是功德一件。”于知秋正坐在办公椅上,听到两人的谈话,抬起头说道。
“没说不是好事,只是我觉得这个郑副县长的动机不纯,把这当成自己下半年竞选县长的筹码,不禁让人有些厌烦。”
因为前不久郑副县长要求尽快对马智勇案结案那件事,江波一直对他有些看法。
“那是一个政客。”这是江波对他的认识。
“好了,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我们也都是些小角色,你能研究明白大人物整天想什么吗?只要事是好的,终归受益的是广大老百姓。”于知秋安慰道。
“还是你想得开,道理我也都懂。”
“关键是我们这些刑警,也没有找人的经验呀,我们会办案、缉凶,但找人,还是门外汉。”程飞两腿放在椅子上,蜷缩在上面,然后抱怨地说,“你看看这十个人,什么刘小东呀,范凯呀,王强呀……,向哪里找去?”
“等等,你说谁?范凯?”江波打断了程飞。
“对呀,范凯。”随后,程飞把范凯的基本详细说了一遍。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江波自言自语。
“头,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动不动就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你是穿越回来的吗?”程飞打笑道。
江波没有搭理他,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范凯,范凯,一定在哪里听过。
对了,范凯,志凯集团。
母亲之前工作过的那家公司,那家即将上市却后来倒闭的公司,他们的总经理,就叫范凯。
不过,是那个人吗?
“程飞,你找下面的各个派出所,把这十个人的详细资料给我要过来。”江波安排道。
“怎么?头,你真的打算接下这个大活呀?马智勇的案子怎么办?”程飞对这种找人的事,并不感兴趣。
“没有思路的时候就放一放吧,说不定我们在找失踪人口的时候,顺便把马智勇的案子给破了呢?”江波找了一个理由,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理由。
“头,你就把头埋到沙子了吧。”程飞笑道。
“江队让你去,你就快去吧,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于知秋在一旁帮着搭腔。
“真受不了你们,哎,在人家小两口下面讨口饭,不容易呀。”程飞耷拉着头,走了出去。
到达范凯老家西阳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头,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穷山村能出一个企业家?不过,这路太难走了,累死我了。”程飞喘着粗气,靠在上山的一块路边石头上休息。
于知秋看样子,也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停下休息休息吧。”江波说道。
“这找人,可比破案累多了。”程飞使劲喝了几口水,继续大口喘着气。
三人把警车停在了村委,因为只有从村口到村委的路,是当年志凯集团鼎盛的时候援建的,再往上,全是山路,地面崎岖,一直没有通车,而范凯家则在村子的最上面。
江波从所在的位置往下看,可以看到村子里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几户破败的人家,路边不少村子已经废弃,显然,村里的人很多都已经搬了出去。
江波在上山之前,跟村支书了解了范凯家里和他们办企业的情况,对于志凯集团的兴衰,江波是了解的,但范凯为什么失踪了呢?村支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去范家亲自看看。
三人一鼓作气来到了村子的最上面,也几乎就是山顶了。
面前是一间三层气派的带院小楼,只是年久失修,有些破败。
“头,这范庆贺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的,有这么一个地方住,讨债的都懒得往山上爬,可累死我了。”
正值四月天,山上更是凉爽,程飞却满头大汗。
“让你平时锻炼偷懒,都虚成什么样了,体力还不如你知秋姐好。”江波瞪了他一眼,批评道。
还没等程飞反驳,小院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两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出来,男人佝偻着身体,被老伴搀扶着,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江波在很久之前见过范庆贺,当初他意气风发,志得意满,而现在的他,江波完全跟记忆中的人对应不起来。
“你们应该就是县公安局的警察了吧?”说话的是女主人,江波tຊ记得她的名字,叫张丽。
“是的,村支书都跟你们说了吧?”江波答道。
张丽点了点头,随后咳嗽了两声,看来身体也并不健朗,她扶着范庆贺,往院里走去,并示意江波他们也一起进来。
院子里摆着一个方形小木桌,江波看了一眼,应该是楠木的,虽然年久,但纹理依然清楚,色泽饱满。桌上放着一套青花茶具,温润典雅,不落俗气。
“头,都是好东西。”程飞低声说道。
江波用胳膊肘了他一下。
五个人在院子里坐下,江波首先开口,“我们此次来的目的,村支书应该跟你们说过了吧?”
张丽点了点头,范庆贺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眼里没有一丝的光亮,仿佛对找到儿子一事并不抱有任何希望。
“是这样的,范凯失踪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有所了解,但有些事,还是想当面跟你们再核实一下。”
“你们问吧,一些问题,派出所里的警察也问过我们很多次了。”张丽回答道,然后正想起身去给三人倒些茶水,于知秋见状站了起来,拎过了茶壶。
“范凯失踪时,档案上记载他是去了凤尾村,但却没有写他为什么去那里,去见了什么人?”问话的是程飞,他拿出笔记,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
此时,范庆贺看了程飞一眼,叹了一口气,方才开口说道,“他呀,说是去看自己的女儿。”
江波记得档案上有记载,范凯的前妻陈小萌娘家就住在凤尾村,六年前两人离婚后,陈小萌就回到了凤尾村居住,同时还带走了女儿范苗苗。
“根据档案上所写,范凯在凤尾村见到了前妻陈小萌,由于没有见到女儿范苗苗,就离开了,是不是这样?”
对面两位老人均叹了一口气,然后范庆贺缓缓说道,“我们去找陈小萌几次,每次她都是这样说的,我们甚至怀疑……”
话还没有说完,张丽就故意咳嗽了一下,白了范庆贺一眼。
范庆贺皱了皱眉,“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然后转过头,对江波说道,“我们曾怀疑是陈小萌一家杀了我儿子,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派出所的警察也不会相信我们,只能罢休。”
江波和程飞、于知秋分别对视了一眼,又看看范庆贺,对方虽然年纪大了,但思路还是非常清晰。
“当初,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呢?”江波继续问道。
“哎,都是陈年旧账呀!”此时,张丽也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接着说,“当初,我跟他爸忙于公司里的事,并没有留意到范凯在社会上跟一些小混混经常往来,当初也只是觉得他贪玩,也就是那些时间吧,他回到家后就经常跟老婆吵架,这也导致了离婚。”
程飞看着张丽,一针见血地问道,“只是吵架,没有家暴?”
张丽有些尴尬,随后缓缓说道,“可能有时候也会动手吧。”
程飞皱了皱眉,“有时候”在此处的理解应该是“经常”吧?
“所以你是觉得陈小萌怀恨在心,趁机杀了他?”江波说道。
两人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陈小萌没有在家暴过程中杀了她,非得等到离婚,还是在自己的娘家这样不利于自己的现场下手呢?这从道理上讲不通。”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于知秋,此时有些气愤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家暴是她所无法容忍的行为,为家暴辩解更是无法容忍。
“这?”张丽不知道如何回答。
见张丽回答不上来,江波也没有深究,随即转移了话题,“范凯去凤尾村是有人见到,对吧?”
张丽又点了点头,“陈小萌家隔壁的那家人说是见到过。”
“那范凯离开呢?有没有人见到?”
“这个……这个,我们倒没有听说。”
“范凯在那个时候,他的人际关系呢?这些档案上有记载,但并不详细,只是涉及到公司里的一些人,但听你刚才说,他经常跟一些小混混交往,这些人的信息呢?”程飞放下手中记录的笔,抬起头,问道。
范庆贺跟张丽均是摇头,但随后范庆贺又说道,“他的这些个狐朋狗友,我们也是后来知道的,大部分我们都不认识,只知道一个叫刘汉的,跟他走得非常近。”
“那这个人的信息包括住址,你应该知道吧?”江波拿起那个精致的茶杯,喝了口水。
程飞递过了笔记本。
“记得是记得,不知道现在他还住不住那里。”范庆贺说道,然后在笔记本上颤颤微微地写下了地址。
“那基本情况,我们就这样吧,后面要是有新的进展,我们会随时通知你们,还请不要太过伤心,人只要没有找到,就有活着的希望。”江波安慰道,随即站了起来。
两人的脸上并没有表情变化,可能这样的话,已经听了很多次了,但两人想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于知秋马上向前几步扶住他们,“不用送我们,我们一定会全力寻找,请放心。”
三人告别他们后,走出了院子。
“怎么样?猴,你怎么看?”在下山的路上,江波问程飞。
“不好说呀,范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觉得呢?知秋。”
“一个大男人,失踪了四年,与家里没有半点联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大概率都是被人杀害了。”
“那这件事,可真就该归我们刑警队管了。”江波叹了一口气。
傍晚,清音公园。
背对着的两张长椅上,分别背对坐着两个人。
“看新闻了没?”女人轻柔的声音。
“看了。”另一个女人发出沙哑的声音,一个红点缓缓靠近她的嘴唇,然后从嘴里吐出的烟雾融入了夜色之中。
“你再继续这么抽烟,嗓子就真的坏了。”
“没事,人生这么短,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吧,咱说正事。”
“那个畜生的案子,直接按自杀结案了。”声音轻柔的女人冷哼了一声。
“我也看到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呀,至少永远不会查到我们身上了吧。”
“好事的确是好事,但对于校园里那一群畜生而言,震慑不够,霸凌事件还是时有发生呀。”女人又叹了一口气。
拿烟的女人咳了两声,没有说话,思考着什么。
“不过,你也不担心了,我想,第二个畜生……,到了该死的时候了。”女人刚才还轻柔的声音,此时已变得有些狠绝,显然是用力咬着牙说出来的。
“不等找到第三个,那个小婊子了吗?”
“我猜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们所谓的太子,查了这么久没有查到,我想直接问问那个畜生。”女人此刻的声音冷得吓人。
“你是想杀他前,逼他说出来?”
女人冷笑一声,“没错。”
“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你不要再留下证据了,上次,已经留下了DNA,不要再犯险了,这次,我一个人来。”
“可以吗?”
“放心,我已经观察他很久了,活动路线我也已经掌握,杀他,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你就去做吧,一切小心。”
“好,等我好消息吧。”
两人并没有在公园停留太久,随即往两个方向走去,像两团烟雾一样,也融入到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