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尧已经转过身了,又停下脚步,微侧了头。这是他头一回听见王惜玉的声音。“外面的人,可是舜国百姓?”所有士兵都看向这位冷艳的女子。大家都没有想过能从她口中说出什么高招,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她会说些什么。只有陆晓尧脸色一沉,一言不发就要走。“大将军,让他们进城吧!”王惜玉又道。一旁的周蓝义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她的手臂,小声说:“你疯啦?你这什么破招?走走走……”周蓝义拉着王惜玉要下城墙,他再也不想上城墙的事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
又回想了想,那声“哥哥”依然在耳边萦绕。
而且,经由他自己的想象,那语调、那声音都走了样,几乎是柔情蜜意了。
他心里怦然一跳,周遭的繁乱和嘈杂在这一刻也变得遥远,一丝喜悦从心底涌出。
王惜玉喊了他一声“哥哥”!
简直不可思议。他喜不自禁了,越想越高兴。
王惜玉看他站在原地不动,脸上还浮现轻浮的笑意,以为他只是不过是戏弄自己罢了,不由目光一凛,道:“请义公子信守承诺!”
周蓝义收回让他心旌摇荡的想象,冲王惜玉嘿嘿一笑,朗声道:“放心,哥哥我向来言出必行!走,好妹妹,喊上采薇,咱们上城墙!”
王惜玉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阴晴不定的人?明明刚才他还对上城墙表现的紧张和恐惧,而此时他看起来很兴奋,难道就因为喊他一声“哥哥”,他就不怕了么?
王惜玉自己性情冷静理智,哪里知道,像周蓝义这种容易意气用事的人,心意转瞬即变,看似难以捉摸,却其实却只是狂放不羁。
他若是喜欢的东西,喜欢做的事,那自然是千好万好。为了那点喜欢,不管多难,鬼门关也敢去闯一闯的。
王惜玉、采薇跟在周蓝义身后。
刚要靠近城墙楼梯,就被士兵拦下了。
拦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们有过节的守城主将及他的手下。
周蓝义对这位主将很厌烦,但为了能顺利去城墙上观战,恭敬行了一礼,道:“还请向龙骑将军通传一声,周某愿上城墙尽一份力。”
那主将黑着脸,对周蓝义也是一肚子火气,冷声道:“恕难通传。城墙是重兵之地,义公子若不想丢了性命,快速速离开吧。”
“通传一声。在下能否上城墙,由龙骑将军来定。”周蓝义道。
“不传。”主将抱臂一转身,撂下一句话走了。
周蓝义讪讪的摸摸鼻子,转过身来。
王惜玉暗叹了一口气,面容有些失望忧虑之色,不料,手臂忽然一紧,她一惊之下,又听见周蓝义的声音:“采薇,拦住他们!”
说话间,他拉着她就往城墙上跑。
身后的采薇将几名士兵拦在原地。
那守城主将边与采薇打斗,冲城墙楼梯两边的士兵喊道:“拦下他们!”
但一个不留神,被采薇一脚踹在心口,跌出去很远摔在了地上,再说不话来。
更多士兵蜂拥而至,将采薇团团围住。
而楼梯两旁的士兵见周蓝义和王惜玉过来,立刻来拦。
缠斗间,周蓝义大声喊道:“龙骑将军!我要见龙骑将军——”
此时,他们已经艰难上了十几个台阶,动静也就惊动了龙骑将军。
龙骑将军站在一处城垛口,听了手下的禀报,冷峻坚毅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耐烦,吩咐道:“请他去驿馆歇着。并将他来我国一事,禀告大王。”
“遵命!”手下领着几个士兵下了城墙。
那手下拿着将军令,来请周蓝义去驿馆。
周蓝义见说不通,又待动手闹。
他非要闹到龙骑将军出面不可。
但他再动手,就发现龙骑将军部下的士兵,比那些守城的士兵身手好多了,自己和王惜玉很难再往前行进一步。
情急之下,周蓝义道:“我有御敌良策!你让我见大将军一面!”
那手下又回去禀报。
龙骑将军望着城墙下倒下一批又一批的人,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那都是他们舜国的百姓。
被月华的军队驱使着,扛着云梯、扛着撞门石,想要爬上城墙,想要撞开城门!
战事还未真正开始……月华大军,不等手中的舜国百姓牺牲完,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此时此刻,他对那位周国公子厌烦到了极点。
可是他又不想再在这城墙上继续看了。
饶是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他也不能再直面这惨烈的场面,于是他走下城墙来。
一过拐角,就看到还在争辩不休的周蓝义,他身边站在一个身穿淡蓝衣裳的年轻女子,她手握长剑,面容清丽又冷艳。
龙骑大将军陆晓尧不由怔了下,随即从王惜玉身上移开视线,道:“不知义公子有何高见?”
周蓝义一讶,他没想到龙骑将军会过来,眼神游移着,支支吾吾道:“高见谈不上,只是略有些拙见……不过……还需一观战况。”
“不必了。义公子回驿馆吧。”
战况!他能让他国人看见城墙下倒了一地的舜国百姓么?
“大tຊ将军!”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陆晓尧已经转过身了,又停下脚步,微侧了头。
这是他头一回听见王惜玉的声音。
“外面的人,可是舜国百姓?”
所有士兵都看向这位冷艳的女子。
大家都没有想过能从她口中说出什么高招,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她会说些什么。
只有陆晓尧脸色一沉,一言不发就要走。
“大将军,让他们进城吧!”王惜玉又道。
一旁的周蓝义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她的手臂,小声说:“你疯啦?你这什么破招?走走走……”
周蓝义拉着王惜玉要下城墙,他再也不想上城墙的事了。
他还以为王惜玉能想出什么高见,原来说出这么一个主意。
王惜玉回头看了看,见龙骑将军并无反应,便知那些无辜百姓已无生路,心头不由一阵凄然,却也只能跟着周蓝义下了城墙。
这回,周蓝义不再犹豫,召集了自己的人就进城落脚。
城中家家户户都闭户了。
人心惶惶。
待他们走后,从舜国王宫方向,一骑飞驰而来。
陆晓尧下了城墙接旨。
屏退了众人,一个宫人对陆晓尧低声传了舜王口谕:“大王已得雍国密信,若见到周国义公子,则立除之!”
“大王说既然月华大军此番进犯,便将杀害周蓝义之名,嫁祸于月华,乃一举两得之计。”
是夜。
陆晓尧一身常服,来到驿馆找周蓝义。
两人坐在案两边,喝茶议事。
周蓝义不知他做何打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因此很是警惕。
陆晓尧倒是平静许多,饮了一口茶,忽然道:
“义公子今日说要助我们一臂之力,末将今日布防,想到一策,还真需要义公子相助。”
“愿闻其详。”
“明日我们要出城,与月华一战。末将欲兵分两路,合围月华。末将领一支兵,另一支,由义公子率领,义公子可愿意?”
周蓝义大惊,慌忙站起身,差点儿弄翻了茶具。
陆晓尧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不等他开口回拒,就将一个令牌放在案上。
站起身道:“义公子明日若来,拿此令牌,卯时到城墙即可。哦,今日见你那手下及侍卫身手不错,应能杀敌,还请一起随义公子出战。”
周蓝义拿着令牌追下楼,都没将令牌还回去。
陆晓尧丢下一句:“义公子若是不来,令牌后日自然有人来取。”就走了。
他们两个在走廊里说话时,被采薇听到了。
采薇回屋就告诉了王惜玉。
王惜玉已经卸钗梳发,正在洗脸,便重新挽起头发,换了衣裳去找周蓝义。
周蓝义正在灯下看那令牌,听见敲门声,没好气地喊了声“进来!”
门“咯吱”一响,随之一缕凉风钻进屋内。
他扭头一看,见是王惜玉,脸色一缓,朝她招招手,道:“来来来,你来的正好,我正独饮无趣,你来陪我喝两杯。”
王惜玉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酒气。
走近些,发现周蓝义已经有了醉意。
他的眼睛是桃花眼,此时醉眼迷离,更添轻狂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