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留下复发的病根么?”云舒继续追问道,之前刘府医说木易伤的太重,会留下病根,她因此耿耿于怀。“这点夫人请放心,只要最近这段时间他好生修养,不停药不劳累,就不会存在复发的可能性。”“如此就好。”“将……将军?”门外忽然传来绿竹的声音。云舒尚未反应过来,房门便被用力推开。云舒望着来人,眼神有一瞬间的迟滞,反应过来后,迅速拉好了衣服。裴悦阴沉着脸色,紧紧盯着她,唇间发出一声冷笑:“急着拉衣服作甚?外人能看,你夫君还不能看?”
如今十五年过去,其实当年哥哥在她脑海中的印象早就变得无比模糊了,云舒甚至已经起不来哥哥的模样。
若是见到了这个云染,也不知究竟会不会勾起一些回忆。
两个丫鬟站在一旁,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对视一眼,终归还是没再走上前来问。
……
云舒不知自己等了多久,才终于是把刘府医盼了回来,在他身后,则是跟着一名身穿素白色月牙袍的年轻男子,那张脸生的年轻清秀,只不过云舒尚且目测不出年龄来。
刘府医将人带到云舒面前,笑着介绍道:“夫人,他便是我说的那位云大夫,但凡是京城中寻他看病的人,就没人不说他医术精湛的!有他在相信,木账房的身体可以很快康复的。”
“有劳刘府医。”云舒莞尔一笑,给绿竹一个眼神,后者立即明白了意思,取出两块碎银塞给刘府医。
刘府医也没客气,笑吟吟的接下了,这次他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领了钱,便回去了。
云舒又一次扫视眼前之人,从他身上没感觉到久违的熟悉感,那张脸也很陌生。
按理说,如果真是失踪多年的哥哥,那样貌再怎么变,也会与爹娘有点相似,可她没看出来,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收回视线,她低声道:“绿竹,带着云大夫去木易那儿。”
“是,夫人。云大夫,这边请。”
云染轻轻点头,挪步准备跟随绿竹离开,忽然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视线在云舒身上打量着:“裴夫人可是也有伤在身?”
云舒惊讶,她就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他也能看出来。
云染却继续道:“看裴夫人脸色泛白,呈气血不足之势,双眼黯淡无光最近必然为烦心事所忧愁,还有眼瞳有些微红,是心火旺盛之兆,若不及时调理,怕是会影响到身体健康。”
不愧是刘府医推荐过来的大夫,果真是优秀,她的确是内外皆有伤!
不过,眼下还是木易的情况最严重,她便还是让云染先给木易诊治,自己则是先回房内休息,毕竟就她现在这个状态,也没办法长时间站着。
红袖搀扶着她到软榻上休息。
云舒躺下之后,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吃了些点心,又喝了几口茶。
红袖在一旁小声嘟囔道:“夫人,那个叫云染的大夫,名字是不是与以前公子一模一样啊。”
云舒缓缓闭上眸子,声音很低:“重名罢了,这世间,也不是只有兄长一人名唤云染。”
可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云舒却巴不得这个云大夫,就是自己失散十五年的哥哥。
她至今还记得,哥哥刚失踪的时候,自己还不懂事,不以为然。只是觉得身边少了个人而已,甚至不明白爹娘为何会整日那般伤心,茶饭不思。
但很快,她就懂了那种感觉。
并非只是家里少了个人而已,伴随着哥哥的失踪,她少了来自兄长的关爱与呵护,也少了知心之人,甚至只能看着别家的孩童有兄长相tຊ伴。
她羡慕,却无法失而复得。
如今见到这个与哥哥同名同姓之人,她说不期盼是假的,不敢试探却是真的,云舒怕结果会让自己失望。
红袖却瞧着比她还要不甘心:“小姐,不然奴婢帮您试探着问问嘛,毕竟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重名。”
云舒只能笑道:“随你吧。”
等云染过来的功夫,云舒还稍微打了个盹,这一下子,时间就过得快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红袖叫醒的,云染正在一旁的桌子上整理药箱。
云舒眸子惺忪,半靠坐着。
感觉到身后有动静,云染侧过身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已经帮夫人把过脉了,身体情况与方才观察的基本无异,因夫人身上还有些伤口,可能需要宽解衣物,才好处理。”
身上的伤口,云舒自己再清楚不过,就是上了些止血的药物,伤口没有专业的大夫做处理,其实药效起到的作用不大,药劲一过,伤口便是撕裂般的疼。
她允声点头,让红袖关上了门。
伤势在手臂与后背,云舒只漏出伤口部分的皮肤,背对云染坐着。
他甚是细心的检查伤口,经过仔细处理,再上药。
伤口处理的时候,触及了酒精,阵阵辣痛感,云舒疼的闷哼一声,紧皱着眉,双手抓着衣服,额头冷汗不断往外冒。
“裴夫人若不适,可说出来,不用这般隐忍。”
他好像就算不看云舒的脸,就只是一个背面,也能清楚感知到她的情绪。
“没事,能忍则忍,云大人继续吧。”
云染点头,继续给她处理伤势。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后,云染又细心的给她缠上绷带。
她为转移伤口上的痛感,随口问着:“木易的伤势如何,多久能恢复?”
“那位木公子伤及筋骨,半个月内,不能轻易活动,我且给他开了特效药,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能痊愈,内服外敷这段时间都不可间断。”
“会留下复发的病根么?”云舒继续追问道,之前刘府医说木易伤的太重,会留下病根,她因此耿耿于怀。
“这点夫人请放心,只要最近这段时间他好生修养,不停药不劳累,就不会存在复发的可能性。”
“如此就好。”
“将……将军?”
门外忽然传来绿竹的声音。
云舒尚未反应过来,房门便被用力推开。
云舒望着来人,眼神有一瞬间的迟滞,反应过来后,迅速拉好了衣服。
裴悦阴沉着脸色,紧紧盯着她,唇间发出一声冷笑:“急着拉衣服作甚?外人能看,你夫君还不能看?”
“爷怎么来了。”
云舒脸色淡然,没去呛他。
要是换作平日里,她肯定立马要怼回去,可如今不一样。
“我听下人说,你院内进了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特意过来看看,是怎样的!”
“鬼鬼祟祟?”
云舒下意识看了眼云染,险些气笑,她尽量稳着情绪说道:“爷应该能看出来,这是个大夫吧?我和木易都受了伤,刘府医说木易伤势太重,他治不了,给我介绍了这位云染大夫,顺便帮我处理伤口,有问题吗?”
云舒觉得,自己的回答,没有半分问题。
裴悦脸上的冷意逐渐消退,迈着大步走上前来,“伤势可严重?让我看看。”
裴悦之前就知道云舒有伤,且还伤得不轻,否则也不会再回来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可如今云舒既然答应要给他分三分之一的铺面,他自然又回到了之前虚情假意的模样。
云舒把一切都看透了,可她不拆穿,将遮住伤口的衣服又拉下来,呈现给他。
裴悦是该看,不但该看,还得好好看看!
他明知道白月霜那件事她是被设计的,却因找不到真凶,偏要将罪名扣给她,折磨她!
“伤势这么严重?”裴悦意想不到,那双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眉宇之间的关心,此刻到不像是假的。
红袖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着:能不重么?您都让大理寺给夫人下重刑逼问房契的事情了,没去半条命都是好的。
“爷现在还觉得我是在装病吗?”她声音弱弱的,让人听了就有一种怜悯感。
而裴悦,也少有的多了些愧疚。
大概是看出目前这个场景自己不方便多留,云染便起身道:“裴夫人,伤口都处理好了,接下来十天内,您该休息修养,减少操劳,内服药物不用开,您就喝一些补血汤药便可,外伤伤药的话,这一瓶是我自制的,效果比市面上的要好些,一两银子一瓶,您若需要可买一瓶,若不需要,用您之前的伤药也可。”
“有劳大夫,给我留下五瓶吧。木账房的诊费是多少,一并结了。”
“一共十两。”
“红袖,拿钱给云大夫。”
很快红袖便取了十两银子给云染。
收拾完东西之后,云染告退。
裴悦眼神追随了他一下,眼神闪烁,很快便收回视线,重新落回云舒身上,“脚伤如何?”
“加重了,方才云大夫说,最近这段时间,我最好不要劳累,需静养。”
云舒如实回答,却没给自己伤势添油加醋,毕竟……她指望不了裴悦。
“静养也好。”
他喉咙动了动,倒是很自在的坐到了云舒身旁,“你为这个家日日操劳,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云舒不再说话,整理好衣服,又半躺了回去。
现在跟裴悦说几句话,她其实都感觉累,她能感受到裴悦话语间满是客套。
裴悦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红袖,“你先下去吧。”
红袖却是不敢走,小心看了眼云舒,见她轻轻点头,这才无奈转身出去。
仔细想想也是,现在的夫人,怕是不会轻易拒绝将军的要求,毕竟要假装随和。
“这些给你。”
红袖关门出去后,裴悦从袖中取出一大摞银钱递给她。
云舒惊诧,却没问,只是在心中在盘算着想,这笔钱,裴悦是从哪来的。
很快就有了答案,裴悦道:“娘把从你这里搬走的首饰全部典当了,分了五万两银票给我,另外的……她不肯给。”
云舒紧抓着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是真没想到,老夫人这么捂不住,动作快到出奇,这就是怕她追要回去罢!
“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我与娘说了,今后府内的事情,她莫要再插手管,另外,她今后若寻你要钱,你可尽管拒绝,在裴府,今后只要有她一口吃的饿不死就行。”
云舒默然。
原来裴悦即便是对自己的生母,也能这般言说。
饿不死就行……
“说是这么说,老夫人的性子爷知道,得不到东西,便会各种使计,就怕到时候,这受伤的人,还是我,爷是记得我为府内操劳多年,可每当有事发生,爷从不站我这边,我心中拿不准。”
云舒垂眸的姿态,在裴悦眼里,就像是示弱。
最初与云舒相识,她端庄识大体知礼数,可这种模样的女子,京城中实在太多,他根本看不入眼,反而是现在云舒这般娇柔示弱,他心里更有触动。
“你想我如何?就当是我欠你的,这次听你的。”
裴悦低声道,声音中诚恳之意倒是明显。
云舒再抬眸,双眼泛红,“我不想让爷如何,可那些首饰,是我娘精心挑选,我一直留着封箱不舍得用,也是想保留念想,爷知道,我手中并不缺钱,那些首饰若拿不会,我这心里,便会有个疙瘩,难以消落。”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水滚滚而落。
这种时候,裴悦最见不得她落泪,下意识为她擦拭泪水,柔声保证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想办法将你那些首饰赎回来。”
话题至此,云舒本该收尾,可她知道,出了这个门,裴悦说的话可作数可不作数。
她干脆加一把火,哽咽道:“爷手中就这五万两银子定无法全部赎回,老夫人那边,也未必肯。”
“这你就不弄担心了!一个时辰内,我定让人将嫁妆全部送回来!希望到时候,你答应好的房契也会如约送到我手上!”
云舒假意感激,忙道:“谢爷帮我,房契的事情你放心,很快就会送来了。”
裴悦应了一声,拿着银钱出去了。
脚步声一远去,云舒脸上的表情立马收敛,变得冷漠下来,将眼边的泪水擦拭干净。
经她这么一说,裴悦免不了又得跟老夫人吵一架了。
对她而言,无所谓。
只要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便好!
等首饰送回来,她便立即让人搬到自己名下的私人库房去,不再放置于府内了。
红袖一进来就看到她在抹泪,赶忙急步走了过来,“夫人,是不是将军又说什么让您不高兴的话了?”
云舒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动动眼泪就能办成事情的感觉也不错。对了……你去找下周嬢嬢,让她去买一些老夫人爱吃的各种点心蜜饯荤菜回来。”
这下,红袖又傻眼了,“夫人,您这是,要讨tຊ好老夫人?”
讨好?云舒冷笑,“我这是打一巴掌赏个枣!让周孃孃控制成本,不要花钱太多,五十两上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