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下班早,刚好无事,就在一旁看了一阵儿。初一那么小,身上还有猫藓,但就是没有妥协,直到把那只三花哈走。她本不是爱养宠物的人,她在农村长大,农村的鸡、猪、鹅、牛就是她童年时候的宠物。可就在那一天,她仿佛从初一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旺盛的生命力。于是回家简单找了些吃的,就这么把喻初一诱拐走了。东方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她推开阳台的玻璃门,站在外边感受清晨的凉风,喻青措情绪沉在刚才的梦境中暂时还没能抽离出来。
晚上,喻青措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八岁那年,爸爸把她扛在肩膀上,把她塞进奔驰车里,她大声叫嚷,拍着车门,可是昔日熟悉的脸庞都冷若冰霜的看着她,奶奶、姐姐、喻家村昔日的邻居都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学习不好,不听话,所以是没人要的小女娃.......
喻青措双手在空中胡乱扒着,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脖颈都是汗渍,睡衣都被浸湿,她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初一听到动静从床的另一侧跑过来在她腿上蹭来蹭去。
喻初一是她在小区里捡的猫,一只纯白鸳鸯眼的猫。喻青措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扎煞着全身的毛,对峙着面前的成年梨花。
她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白猫是猫群里最低级的存在,因为身上颜色单调加之听力不好,所以经常被别的猫欺负。
那天她下班早,刚好无事,就在一旁看了一阵儿。
初一那么小,身上还有猫藓,但就是没有妥协,直到把那只三花哈走。
她本不是爱养宠物的人,她在农村长大,农村的鸡、猪、鹅、牛就是她童年时候的宠物。
可就在那一天,她仿佛从初一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旺盛的生命力。于是回家简单找了些吃的,就这么把喻初一诱拐走了。
东方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她推开阳台的玻璃门,站在外边感受清晨的凉风,喻青措情绪沉在刚才的梦境中暂时还没能抽离出来。
她在阳台花盆里拿出那没抽完的半包烟点上,在阵阵的氤氲里,她捋了捋过去的思绪。
那年她上高一,却差点要了程易尘的命。想到这里,她低笑一声,把手指间的烟灰弹到枯萎的花盆里。
高中时候,大人忙,他俩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程老太三请四请才把已经还乡的张姆妈请回来,这让他们才能过上旱涝保收的日子。
喻青措顶吃不惯甜口,程易尘不吃辣,俩人吃不到一块去,张姆妈就给这俩小祖宗分开做两份饭。
一天放学,她正大快朵颐的吃着水煮肉片,洋房大门被推开,程易尘拍着篮球进来,看到嘴角挂着红油的喻青措就冷嘲热讽,“青阳辣。”
这是他给她起的外号,高一的小女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每顿都感觉吃不饱,吃饭也最烦人打扰,所以她只是抽空瞪他一眼,并不打算回嘴。
同一张餐桌上,两人划分淮北淮南分界线,各吃各的谁也不打扰谁,张姆妈端上一碗罗宋汤,程易尘伸长手臂盛汤,就这么凑巧,他的汤撒在喻青措的饭碗里。
讨厌鬼惊讶又随意的说:“哦,不小心。”
喻青措瞪他一眼,看到他挑眉轻笑,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她默默撇开沾了红汤的白米饭。
恰逢此时,一个艳丽的女人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喻青措早就听闻,程家有个三女儿,早年间去了美国,一直没回来,她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高开叉裙子,烫着大卷发的女人,长的和程易尘眉眼处有些相似。
那美人突然扯着嗓子喊:“程易尘,你也太没礼貌了!过来帮我抬行李!”
张姆妈闻声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拍在大腿上,“哎哟我的老天!你回来也不说一声?!程太太知道吗?”
程姿抱着张姆妈撒娇,和刚才泼辣模样判若两人,喻青措自觉给二人腾出说话的空间,又回到餐桌前埋头苦吃,某人做完苦力又回到餐桌上。
喻青措鬼精灵的隔着碗缝悄咪咪看餐桌对面人的反应,那人毫无察觉,小口呷着汤。
突然,他眉毛拧了拧,艰难的吞咽一口,随着咳咳几声,程易尘双手一摊,瓷碗和银筷子应声落地,他整个人急促呼吸向后仰。
兴许是太害怕,兴许是太自责,关于后来的混乱,喻青措选择性的遗忘,这不怪她,心理学上说过,人确实会短暂性的失忆。
但是据程易尘描述,那天的喻青措哭背过气儿去了,她懒得和他争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是的,她趁程易尘不注意,往他汤底偷偷塞了一只香辣虾,她本意只是想要报复他一下的,谁让那个讨厌鬼往她米饭上撒罗宋汤!她早就说过!她不喜欢那种甜腻腻的口感!
可是她不知道,程易尘对虾过敏,这差点要了他的狗命!
更让她震惊的是,程易tຊ尘没有告发她,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沾到她的汤底。这让喻青措更加自责,主动请缨替他抄了一周的课堂笔记。
*
早餐她简单吃了点,就去饭店,她挤着地铁去上班。出了地铁站口,对面就是程记的金扁招牌,天渐渐热起来,法国梧桐也挡不住太阳的酷暑。
她在天桥上买了一份咸蛋黄糍饭团,拎在手上就往饭店里走,到了六楼办公室,小梁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喻青措吓一跳。
“青措姐,我......知道错了。”
那天虽然是客人喝酒闹事,可是于情于理小梁不能动手,人事上让他休假,暂时回家等消息。
喻青措缓了缓,拿出钥匙插进去扭动门把手,回头瞧了眼还在走廊上站着的小梁,她轻声说:“进来说。”
她招呼小梁坐沙发上,去把饮水机的插座插上,拿着保温杯去接水,才发现里边一滴水都没有了,喻青措弯腰去换桶装水。
小梁先她一步把瓶口的封膜撕开,“青措姐,我来。”
她让了让,终是没抢过他,于是退开一步,方便小梁换水,她听章荣说过,这孩子是个可怜人。
小时候父母离异,一直跟外婆长大,学没上成,倒是很有眼力见,做事也认真好学,饭店对服务生的学历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只要身体健康,做事麻利就能通过考核。
眼看就要过实习期的时候,不料出了这档子事儿,如果按照人事上的规章制度,他肯定是留不住了。
小梁换好桶,又回站到刚进屋时的位置上,他双手在裤前交握,肉眼可见的紧张不安。
喻青措刚准备开口,小梁先打断她“青措姐,您先别说,先听我说。”
“我知道我这次是留不住了,就算今天就让我走,我也没有任何怨言,那天我听章荣姐说了后续,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您和饭店,可是,可是,我真的还想再争取一下。”
说完他站在原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一米八的大小伙,今日从进门就佝偻着身姿,不过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却因为没有保护伞,不得不先人一步感受社会间的险恶。
大早上的,喻青措心里也不得劲。
她别开脸,看向窗外,短暂犹豫,随后收回目光,“明天回后厨,一个月后重新考核,期间工资按实习期标准走。”
程老爷子还在饭店手拿大权的时候,就定下标准,程记凡是转正的员工都会缴纳五险一金,管理层可以达到六险,工作年限满十年的,可以申请分股份,等于拿双倍工资。
比起其他饭店,程记的待遇一向不错,所以大家都很珍惜这份工作。
尽管是从后厨重新做起,但小梁还是很满足,他红了眼眶连连道谢,在原地又深深鞠一躬,这才离开。
这么一折腾,饭团也凉了,喻青措拿着饭团去小厨房,准备加热一下再吃。
章荣迎面走过来,她手里的对讲机滋滋啦啦,章荣一边拨弄一边说,“青措经理,小程总刚跟我交待,说他上午会过来。”
喻青措下台阶的脚一收,“他来干什么?”
章荣抬眼,一脸惊奇,“小程总说你手机打不通,让我跟你汇报一下,等下晨会他要参与。”
喻青措这才猛然想起来,今早上来了到现在还没顾上看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果然上边有程易尘的未接来电。
“小程总说不必紧张,就是日常巡店,让我们该怎么开就怎么开。”章荣说完就朝着对讲机里边回复着离开。
这下喻青措彻底没了胃口,又回到办公室把饭团放在办公桌上。程记有早茶部,待早市结束,管理人员去到六楼会议室。
程易尘进来的时候,喻青措正在上边做汇报,看到他进来,喻青措停顿一下,还未开口,程易尘抬手示意她继续。
那人解开西服扣子,径直坐到会议桌主座,章荣和另一个同事对视一眼。这几天她们中层茶余饭后都在讨论一个问题。
既然小程总回来了,那青措经理是不是就要下台了?到最后他们底下人也没说明白这件事。有人觉得她一个外人,早晚还是要离开,做的再好,也不过是给小程总铺路。
喻青措调整一下按动翻页笔继续讲解,期间程易尘一言不发,喻青措朝他那边看过几眼,但那人要么转钢笔,要么在纸上写着什么,他每次一低头一动笔,喻青措都不可避免的紧张几分。
讲解结束,会议室的灯亮起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程易尘身上,等着他开口。
他身子离桌面有段距离,眯着眼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把玩着钢笔,停顿一下开口,“喻经理想法很好,但...我不认为走线上销售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