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祺看了视频,也傻了。有几次,季凌云喝不完自己杯里的豆浆,又不好意思当着婆婆的面倒掉,就趁着婆婆转身拿东西,把自己的豆浆偷偷倒给孔祥祺,所以,这些不明药物,他也有份儿。季凌云翻出婆婆行李包里剩余的“多仔丸”,还翻出一包画了符的黄纸,都摔在孔祥祺面前,红着眼吼出两个字:
看监控的季凌云,已经要气疯了。
季凌云家是半开放厨房,婆婆在厨房里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拍了下来。
每天早上,婆婆都会从卧室取出一个东西,放在厨房窗台上,双手合十拜一番。
季凌云把图像放大一看,好像是尊观音像。
婆婆在观音像前焚一张黄色的纸,把纸灰放进一个碗里。做完这些,婆婆再把观音像收起好。
婆婆打完豆浆,单独给季凌云过滤出一杯,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药盒——就是她行李包里的“多仔丸”,看不清放了几粒,放进季凌云的豆浆杯里。
最后,婆婆又把刚烧的纸灰倒进豆浆杯里,搅拌一会儿。
因为打的都是黑豆或红豆,所以颜色深,放了药丸和纸灰也看不出来。
又因为放了姜红糖,也喝不出来什么药味。
某一天,婆婆还拿着什么东西进了季凌云的卧室,把东西塞在季凌云睡的床垫下面。
季凌云抬起床垫,找到了,是一叠黄色的纸,纸上是红笔勾画的奇奇怪怪的图案,应该是封建迷信用的符。
季凌云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最近又是黑豆浆,又是红豆浆,又是咖啡的,原来都是为了下药。
孔祥祺正躺在沙发上刷视频,她冲到他面前,把手机视频和那叠黄纸,甩在他身上,吼道:“看看你妈都做了什么?!”
说完,嚎啕大哭。
孔祥祺看了视频,也傻了。
有几次,季凌云喝不完自己杯里的豆浆,又不好意思当着婆婆的面倒掉,就趁着婆婆转身拿东西,把自己的豆浆偷偷倒给孔祥祺,所以,这些不明药物,他也有份儿。
季凌云翻出婆婆行李包里剩余的“多仔丸”,还翻出一包画了符的黄纸,都摔在孔祥祺面前,红着眼吼出两个字:
“离婚!”
正在这时,婆婆哼着歌,牵着狗,回来了。
听见季凌云在哭,正准备询问,却看到沙发上的观音像、黄符、多仔丸。
婆婆慌不迭的赶紧去收拾。
“啊呦,罪过罪过!你们……怎么乱翻我的东西!”
孔祥祺叹口气:“妈,你给小云的豆浆里都放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这不是添乱吗!”
“放的什么?放的都是高、级、补、品,托人香港买的,贵着呢!为了你们生二胎,我心操得稀巴烂……”
“你放补品就放补品,你烧纸灰放进去干嘛!?多不卫生啊!”孔祥祺想到自己也喝过那些纸灰豆浆,心里有点反胃。
婆婆一愣:“你们怎么知道的!……那些送子符也是花不少钱去大仙那里求的!想生男孩就得心诚呀!”婆婆虽然嘴硬,但语气已经虚了。
季凌云抢过她手里的观音像,一把摔在地上,又抓过那些“送子符”,用尽力气,撕得粉碎。撕完,她冷冷的看着婆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跟你儿子马上会离婚!你们爱找谁生男孩就找谁生去!”
恬恬在卧室哭出声来,季凌云跑进去,恬恬捂着耳朵,坐在地板上大哭。
吵架的声音、摔观音像的声音,吓着孩子了。
她心疼的抱起恬恬,把门反锁上,一边哄女儿,一边流泪。
婆婆在客厅嚎啕,一会儿说头晕,一会儿要跳楼,被孔祥祺拉住,坐在沙发上一边哭一边打电话。
打给谁?居然是打给季凌云的妈。
电话一接通,这位婆婆先声夺人:“亲家……我活不下去啦,我心掏出来给他们吃,他们也不念我的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半个小时后,季凌云的妈风风火火的上门了。
季凌云只得把恬恬留在卧室看绘本,她关上门,自己从房间出来。
季妈妈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心疼的抱住女儿。
“小云,我都知道了。”
季妈妈拿起沙发上的“多仔丸”,读了读功效说明,转头问亲家:
“亲家,你这药哪来的?是正规药吗?”
“老姐姐,我专门托人从香港带的,据说好些女明星想生儿子,都吃这个药!好几百一瓶,我为了他俩,我……”婆婆说着又捶胸顿足的哭起来。
季妈妈赶紧给亲家递纸巾。
又转头对季凌云说:“小云,你婆婆也是为你好,你得理解老人,这个药好在是正规药厂出的,备孕都要吃,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伤害,而且……”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不是亲妈!你来干什么来了!你女儿,我,被人往豆浆里下药整整喝了半个月……你让我理解她?你到底跟谁一边的?”季凌云失望的冲着亲妈哭道。
“你婆婆是……急了点,但也……对身体没害处……”季妈妈也心虚。
“那纸灰呢,纸灰也没坏处?我给你俩一人冲一碗纸灰你们喝吗?”季凌云说着就要拿黄纸去厨房,孔祥祺赶紧拦住她。
两个妈一脸难堪,不说话了。
季凌云一把拉起亲妈,哭着把她往门外推,
“你走吧!你赶紧走!我不需要你来当好人!你走!”
她一开门,嫂子站在门外。
嫂子比季凌云大几岁,高中老师,季妈妈出门的时候着急慌忙的跟儿子儿媳简单说了一下,儿媳不放心,随后也开车跟了过来。
季家人都觉得,季妈妈强势了一辈子,能拿住她的,也只有这个儿媳了。
“文丽,你也来了,哎呀你快劝劝凌云,这孩子,疯了似的……”季妈妈仿佛看见了救兵。
嫂子进门,客气的跟孔祥祺母子俩打了招呼。
“妈,这要是我女儿,被不明不白的下半个月的药,我非跟她拼命不可。”季妈妈、孔祥祺母子俩都一愣。
嫂子又冲孔祥祺妈妈笑了一下,说:“当然了阿姨,我妈是个文化人,她肯定干不出拼命的事。您放心。”
嫂子又说:
“小云不想生二胎,你们至少先问问她为什么不想生,知道了原因,再想办法,哪有自己自作主张,偷偷给她吃药的?再说,孩子是她生,去鬼门关走一圈的是她,喂奶的是她,带孩子受累的是她,你们凭什么替她作决定?”
季凌云的婆婆又哭起来:“我把心掏出来,也没人念我的好,我……”
“阿姨,你这就是自我感动。人家想要一个梨,你非得硬塞给人家一筐苹果,还逼着人家感恩戴德,可是,人家不需要苹果啊!你给小云吃药,也并不是为了她好吧,你为的是你自己。”
嫂子的语气不带情绪,温和而又坚定。
季凌云的婆婆哑火了。
季妈妈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愤愤的说:“就是,这也太欺负人了!小云,走!跟妈回娘家去!让他们自己好好想想!”
嫂子瞪了季妈妈一眼:“妈!这么晚了,恬恬还小,你折腾她们娘儿俩干什么?再说了,凭什么要小云走?小云有什么错?”
嫂子看了看表,对孔祥祺说:
“祥祺,阿姨不是头晕吗,最好现在就送她去医院,我帮你。我看阿姨气色也不好,年纪大了,又生了一场气,住几天院观察一下最保险,你一向孝顺,好好照顾你妈。家里你放心吧,小云和恬恬,有我和你大哥呢。”
季凌云的婆婆一听大嫂说她气色不好,赶紧找台阶下,捂着额头说头晕,孔祥祺只得带上病历本,大嫂带着季妈妈,四个人出了门。
季凌云心里长出一口气,她可太佩服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