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但林婧却觉得陆知州这个说法很离谱，虽然她也明白过来了为什么陆知州会这样想，但她仍觉得季禾阳会骂她这种猜测很荒谬，难以想象。季禾阳刚刚一句话也没问，他没问林婧怎么跟江天曜在一起，怎么有了那张照片，他只是简单地在关心林婧是否有事，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林婧的安全更重要，这就是季禾阳。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其实什么都变了。林婧及时止住了想象，补充刚刚的话道：“他不会骂我，你别多想了。”
而林婧的每一个行为也都可以被放大为她不爱季禾阳的证据，没有在情人节发布照片，缺席了季禾阳的某场比赛，还有躲在季禾阳的身后，享受着他的保护。
林婧觉得他们的逻辑很搞笑，恋情被曝光，季禾阳承认的他们的恋情，这是一种勇敢。但他们忽略的是，而林婧才是这场暴光背后真正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季禾阳，林婧本不会承担网络暴力。是季禾阳给她带来了网络暴力，季禾阳站出来，也许就像他们说的，很有担当，但难道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林婧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为什么要站出来解释，她的恋情本身也不需要经过公众的审判，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公民，她拥有沉默和低调的权力。
林婧知道，在很多人眼里，她永远无法和季禾阳这样的前途似锦的职业运动员相匹配，他们的这段感情是纯粹的向下兼容，因为季禾阳一年的工资，也许林婧一辈子也赚不到。
人的价值就是这样被简单的划分着，拜金主义的浪潮让拥有金钱的人天生享有高贵的姿态，名人崇拜更是让社会变得如此畸形。
“你最近千万别出门，有什么需要的……”
季禾阳精心地为林婧规划着，但门外的敲门声夺走了林婧的关注：“你等一下。”
“怎么了？”
季禾阳听出了林婧语气中的紧张，连忙问道，见林婧不回答，对面更着急了，连问了好几次。
林婧心里有些忐忑地向门口走去。季禾阳的粉丝实在不少，而且还有很多极端的存在，以前住在安保那么好的小区里，还有人翻进去，更别说现在这个地方了。
林婧紧张兮兮地透过猫眼向外面看去，看到门口的人的时候，林婧才终于放下了警惕，打开了门。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季禾阳已经快急死了，但偏偏他现在哪里也去不了，高层收走了他的手机，还不允许他离开训练基地。
“没事。”
比起季禾阳，林婧就淡定多了。面前是一脸严肃的陆知州，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林婧庆幸，不是哪个极端粉丝。
陆知州先开口道：“你还好吗？”
“是谁？”
季禾阳敏锐地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男声，那个声音简直熟悉的要死，于是他带着火气问出了声。
“你好好训练吧，我先挂了。”
但季禾阳的语气却惹到了林婧，她不想再跟季禾阳纠缠，因为她觉得季禾阳根本没有资格管她的事情。
对面不死心地再打过来，林婧直接掐断了电话，反复几次之后，那边也就不再打电话过来了。
“是他吗？”
林婧弄不懂为什么陆知州从来不叫季禾阳的名字，总是用“他”来指代，这样说话有些奇怪，但林婧也总是能够听得懂，这也挺奇怪的，她坦然回答道：“是。”
“他骂你了？”
陆知州见林婧脸色不好，联系今天的新闻，就下意识以为季禾阳是在骂林婧，当然，这也和陆知州潜意识地认为季禾阳就是一个情绪暴躁、没有思辨能力的人有很大关系。
“你在说什么？”
但林婧却觉得陆知州这个说法很离谱，虽然她也明白过来了为什么陆知州会这样想，但她仍觉得季禾阳会骂她这种猜测很荒谬，难以想象。
季禾阳刚刚一句话也没问，他没问林婧怎么跟江天曜在一起，怎么有了那张照片，他只是简单地在关心林婧是否有事，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林婧的安全更重要，这就是季禾阳。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其实什么都变了。
林婧及时止住了想象，补充刚刚的话道：“他不会骂我，你别多想了。”
听到林婧维护季禾阳，陆知州的表情有些尴尬，他一直不知道林婧离婚的原因，而且他也知道林婧不会愿意说，所以也不再问。
他隐隐猜测是季禾阳出现了问题，可现在却突然被爆出这种事情，虽然陆知州相信林婧不会做这种事情，但现在他也有些拿不准了。
林婧看出了陆知州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想再看他纠结的样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没出轨，照片是借位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林婧又补充道，“你不信的话算了。”
陆知州即答：“我信。”
林婧又问道：“你有事吗？”陆知州突然出现，肯定不是就为了问问林婧有没有出轨这件事。
“学校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林婧还真没来得及想到这一层，面对这种混乱的场景，林婧真想一把关上大门，再也不出来。逃避一直是她面对一切事情，最先想到的选择。
陆知州话音刚落，林婧的手机就响了，是系主任的电话，陆知州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林婧认命地接起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
“他怎么说？”陆知州问道。
“让我去学校。”
见林婧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出现在校园里，一些看到新闻的学生都不免偷偷看她，但学生们毕竟还没有走出社会，所以随便在背后讨论，却也没人敢到林婧面前来进行所谓的讨伐。
摧毁一个人，更准确地说，在网络上，让一个人摧毁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你不需要证据，你只需要没有什么依据的猜测和谣言，和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没有人会问出一句：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呢？因为网络只是一个发泄个人情绪的垃圾场，林婧早就清楚这一切了，所以她并不害怕，但她仍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荒谬。
校长办公室里，坐满了教师，这就是一场小型会议，但依然可以决定林婧去留的会议。
林婧进去挑了个最中心的位置坐下，那是最佳的批斗位置。陆知州跟着林婧，在她旁边坐下了。见林婧和陆知州一起来的，大家都皱了皱眉。
一个老教师皱着眉头，林婧还没坐稳，就给林婧定了罪：“林老师，你这件事情争议课太大了。”
陆知州立马说道：“王老师，这件事情都还没有定论，难道就凭几张模糊的照片就判定学校一位优秀的老师在道德上有问题吗？”
陆知州的话迅速被一个年轻老师反驳道：“怎么就模糊了，清楚得很啊，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林老师啊，林老师的精力可真好，学校里有时间搞省级项目，回家……”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林婧看向了那个老师，他们是一个系的，他最近在评副教授。
本来他和林婧没有竞争tຊ关系，但随着林婧项目的成功进展，还有那篇已经被林婧扔进废纸篓的论文，他对林婧的态度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踩一脚林婧看起来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你怎么知道不是借位呢？那个动作一看就是强迫。”
陆知州慷慨陈词，不知道的还以为讨论的是他的绯闻事件。作为今年H大的特聘教授，且在学术圈非常有地位的人，陆知州说话肯定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但依旧有限。
面对陆知州的话，大家脸上都有些尴尬，不是尴尬于自己的行为，而是觉得陆知州这种不看场合说话的样子令他们觉得讨厌。
系主任也在下面不断地向陆知州使眼色，希望他能少说几句，系主任是老油条了，怎么会看不出这场会议几乎就是对林婧离职的通告而已，林婧不可能留在H大了，不管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林婧始终一言不发，让这场会议显得有些滑稽——当事人并未参与其中。
“林老师，你能解释一下事情的真实情况吗？”
互相扯皮了一会儿之后，行政部门的老师终于将话头转移到了当事人身上了。
望着这群激烈讨论老师，林婧觉得没什么意思，她已经有了五年的大学执教经历，她见过很多聪明的老师和学生，但这些人里，她并没有看到多少理智的声音。
就在刚刚，当她在热评声讨她的长文中看到那个熟悉的ID时，她觉得自己的执教生涯像是一个笑。那是她的一个研究生，名叫邓迪，就在几周前，他们还在一起在酒吧喝酒。
他的文字里，充满着对林婧的恶意猜测，林婧和他们一起去酒吧庆祝这件事情也成为了他攻击林婧的好手段。
林婧知道他是个篮球迷，是蓝金的铁粉，她本来还计划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一件季禾阳的纪念球衣，如今这个计划，从哪种角度来看，都讽刺至极。
去校长办公室之前，林婧在群里发了一句今晚的组会取消，那个叫邓迪的男孩回复了收到。互联网上的恶意仿佛和现实的乖巧完全割裂了，他甚至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和他发布在社交媒体上的长文的表情实在大相径庭。
林婧知道，如今舆论不断发酵，就算最后证实她没有出轨，她的名声也很难挽回了，林婧只是一个老师，即使算得上半个青年才俊，但她仍然只是一个老师。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不用说了，我辞职。”
林婧不想解释，平静地宣布自己的决定道。
她一直很讨厌和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交往，平常作为同事，点头之交下，没有利益冲突时，也许还能相安无事，但矛盾一旦爆发，他们就不知道会用怎样尖锐的话语来攻击你，以此达到维护他们利益的目的。
而且她早就失去了对于教育的热情，走到现在这一步，她也没准备再为不喜欢的事情坚持下去了，于是她直截了当地展露了自己的想法。
林婧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都没想到林婧居然连辩解都没有，就直接要辞职。目的这么快被达成了，大家都还有些不可置信。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辞职报告我过段时间送过来。”
林婧不再看在座人的目光，利落地起身离开了会议室。陆知州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也紧跟着林婧走出了会议室。
“林婧！”
陆知州追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林婧的手，对于林婧刚刚的做法，陆知州显得有些不满。
他相信林婧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但林婧却根本不愿意为自己辩解一句，直接做出了辞职的决定，她根本没有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冲动！”
望着比自己还激动的陆知州，林婧觉得有些好笑，她回忆起陆知州为自己规划人生的样子，更觉得有些烦躁，她甩开了陆知州的手：“我没有冲动。”
她辞职这件事情确实不是赌气，她已经想了很久了，只是因为一些客观存在的因素，并没有立即付诸实施，现在的一切，只不过是加速了她的选择而已。
陆知州简直被林婧冷冰冰的态度给气笑了，于是他冷冷地说道：“好，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支持。”
他真是没想到，他放弃了A大的聘书，转而选择H大任教，就为了离林婧近一点，这还没到一个月，他是留下了，林婧却要走了，那他留在H大还有什么意义？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林婧的安全问题。
于是陆知州强压下怒气，对林婧说道：“所以你现在要去哪里？他们肯定很快就会找到你家去的，你家里已经不安全了。”
不用别人说，林婧也知道这些，她远比陆知州更知道网络暴力的恐怖。
“林老师！”
还没等林婧说话，两人的对话就被打断了，两个人应声望去，就看到宁泊远正朝着两个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又是林婧先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宁泊远举起了手上的饭盒摇了摇，然后笑道：“我来找我爸啊。”
“你爸？”林婧诧异地问道。
宁泊远故作惊讶地问道：“我没跟你说过吗？马院的简作国，是我爸。”
说完，宁泊远还向后指了指，林婧和陆知州才得以见到被宁泊远挡住的简作国，他正站在不远处抽烟，见林婧看向他，他还笑着跟林婧打了个招呼。
林婧确信宁泊远是故意的，他绝没有说过这件事情，也绝没有打算说这件事情。况且他们并不是一个姓氏，林婧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猜出这种事情来。
陆知州不理宁泊远，继续说道：“要不你来我家暂住，我家的安保条件比较好……”
还没等陆知州说完，宁泊远就又打断道：“林老师是在找房子？”
宁泊远笑嘻嘻地说着话，看起来单纯极了，但陆知州只觉得面前这个一脸和气的男孩怎么看怎么碍眼。但宁泊远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更加碍眼。
“不如住我家？”宁泊远笑着说道，“我家在金华路那一片，平常周围都没几个人，寂寥得很。”
林婧觉得宁泊远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炫耀的成分。金华路那一片有大量的大使馆，周边辐散了很多很好的学校和医院，资源得天独厚。
以林婧现在的工资，好几年可能能够买得起一平米吧。但更重要的是，附近也住了很多外国政府机构，安保级别不是一般地方可以比的。
就连陆知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微微愣住了。
就在两个人争执不下时，不远处一个女声传了过来：“走不走啊，怎么磨迹那么久。”
三个人应声望过去，徐琳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她的头伸出车窗，正朝林婧吼着。
林婧对陆知州和宁泊远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先走了。”对两个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后，林婧转身往徐琳的车里走。
陆知州还没反应过来，但宁泊远却拉住了林婧，在林婧错愕的表情下，他说道：“你放心，会没事儿的。”林婧点头，就见宁泊远放开了她的手，然后笑着跟她挥手，“再见。”
徐琳又鸣着喇叭催，林婧朝着徐琳的方向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向谁。
林婧上车，熟练地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还没等她坐稳，徐琳就一脸暧昧地看着林婧手里的饭盒问道：“什么情况？”
“你指什么？”
“他俩。”
徐琳爱八卦的性格是出了名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就是宿舍里的小灵通，在课程那么紧张的情况，她一边卷绩点，一边还能搜集全校的八卦。
最后不仅绩点第一，还登基成为了八卦皇后，甚至还想过在学校成立八卦社，被老师以影响不好给拒绝了，不可不谓不牛。
“我不知道。”
林婧也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定义宁泊远和陆知州的行为，但脑子又给出了一个荒谬的答案：争宠。
当《甄嬛传》里的画面出现在林婧脑子里的时候，林婧真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林婧直接沉默了。
“桃花运不错啊。”
徐琳笑着调侃道，她的八卦天赋是天生的，就像她学习的天赋一样。她总是能够很简单地看透身边所有人的情感纠葛，即使她自己的感情生活少得可怜。
其实林婧也并不清楚为什么徐琳到现在都没有谈过一个男朋友，她工作的确很忙，但也并没有到完全抽不出任何时间的程度。这么多年，林婧只知道徐琳在研究生时期有过一个暧昧对象，其他时间，徐琳都是一个人。林婧也问过她这件事情，却每次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虽然我支持陆知州，但我觉得那个小年轻长得更好看，也可以考虑一下。”
林婧说不过徐琳，索性闭眼不说话，徐琳见林婧这样，笑得更开心tຊ了。
“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
徐琳先妥协了，林婧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学校那边怎么说啊？要不要我帮忙？”
“我辞职了。”
徐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宽慰道：“不想干就算了，反正你还有从前夫那里分来的上亿资产呢。”
林婧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捐了。”
徐琳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大咧咧地问道：“你还挺有爱心，捐了多少啊？”
“全捐了。”
林婧的话让徐琳差点来了个急刹，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婧：“你裸辞啊。”
“也不算吧。”还有自己工资卡里那点工资。林婧不敢把后半句说出来。
“那就好，你工作了这么多年肯定也还是有不少的存款的吧。”
徐琳点点头，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她的话让林婧沉默了。徐琳年纪轻轻就是合伙人，年薪轻轻松松上百万，但林婧一个大学老师，一个文科大学老师，一个不上进的文科大学老师，工资是真没多少。
虽然和季禾阳结婚之后，季禾阳强制林婧用他的主卡，他自己用副卡，导致她工资卡就纯粹是个摆设，几乎就是只进不出，但里面确实也没多少钱。
林婧不想给徐琳自己现在基本是个穷光蛋的印象，只好不说话了。
徐琳的家在离市中心很近的一套公寓里，离她的事务所很近，当然相应的价格也很贵，当初她父母资助了她很大一笔钱买下了这套房子，但徐琳没两年就全部还完了。
一到公寓，徐琳就打开了她垂涎已久的外卖，两个人边说话边吃着饭，林婧说起了宁泊远在金华路买房子的事儿。
“哟，这么有钱。”徐琳也有些惊讶，又笑道，“我看这小子花了不少心思啊，而且还这么聪明，他怎么就知道去学校“偶遇”你呢？”徐琳加重了“偶遇”这两个字。
徐琳说得没错，宁泊远的确是很聪明的人。
他跟陆知州和江天曜不同，他从不将人逼得很紧，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让人觉得厌烦，他一直都张弛有度，每一次相见总是有理由，每一次帮助总是无声的。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出现，不需要的时候，他就沉默。
你想要他进一步，他就进一步，让他远一步，那他就向后绕个圈，再走到你的面前。
林婧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想法，她当然不会这么快投入一段新的情感，这是一件极有风险的事情，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彻底拒绝宁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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