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都好像飞出去了,三魂不见七魄,猛抓住头顶的门把手失控地张着嘴喊,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傅家的列祖列宗。祖宗在下面等他。召唤他。傅阳缓缓抬起头,牙齿还在抖:“二、二嫂,我升天了。”林浅:“……”
晚上九点半。
赛事进入尾声,也是全场最热闹的阶段。
无论是赛场区还是看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车模们扬着方巾,许多人扯着嗓子吆喝。
“望哥,比赛开始了!A车果然领先!”
“那当然。”
林望翘着二郎腿,胜券在握。
“A车已经经过了第一个弯道,B车连车头都看不见!”
林望仰起脖子,嚷道:“开香槟!”
小弟们积极搬来几箱香槟,摇晃着酒瓶,白色的酒液体冲翻瓶盖,各个吆喝叫嚷,叫的脸红脖子粗,仿佛已经胜利拿到了赌注金额。
林望哼着歌。
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他赌上了全部,就盼着这一局翻身。只要赢了,那就是十几个亿啊!
铁定赢啊!
林望敞开上衣,绕着看台场地tຊ兴奋激昂地跑,就在他幻想自己即将收到十几个亿款项的那一瞬间,小弟着急忙慌的声音传了过来:“望哥,B车追上来了,B车在第三个弯道超车了,B车要冲终点线了,B车她……赢了……”
晴朗的夜空仿佛降下一道滚雷,正中林望眉心。
他整个人愣住了。
在椅子上躺了好几秒钟,撑着胳膊试图起身,爬了两次都跌了回去。小弟过来扶他,他猛地将人甩开,砸烂酒瓶的同时冲到看台围栏前。
山腰的终点闪烁着红色车辆尾灯。
看台LED大屏幕实时转播着底下的画面,他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屏幕中那辆大红色的法拉利Roma,也是这场赛事中的B方车辆。
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赢?
A车里坐的人是皇马的投资方,皇马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的金主面子?
他用十万买来这个内部消息,以为可以一夜暴富,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
不可能。
B车不能赢。
心理防线崩塌的前一秒钟,林望视线再次聚焦于屏幕上的法拉利Roma。这车怎么没见过?这不是皇马赛队统一的赛手用车。
这是私人的改造车。
违规了!
皇马有严格的规定,凡事皇马集团旗下的赛事,所有赛车手只能使用皇马的车子,严禁使用个人车,严禁改车造车!
“望哥!”
“望哥!”
“裁判区刚刚发布的新消息,B车赛车手使用个人车辆,成绩作废,还是A车赢。”
“望哥,A车赢了。”
从地狱上升到天堂的喜悦没有维持三秒钟,林望再次掉进深渊,路人吐槽着:“B车法拉利违规使用个人车辆,取消了成绩,这一局皇马庄家赢大发了!”
闻言,报喜的小弟们也不吱声了。
是啊。
对于这类不可控制的违规行为,皇马有规定:“押注双方都输,庄家赢。”
所以,林望输了。
他赌进去的所有钱全输了,血本无归!
“砰!”
摔酒杯的哐当声响彻看台。
林望当场发疯。
气得连踹了好几名工作人员,伴随着砸响声来的,还有林望的嚷叫:“他妈的!B车是谁开的?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我弄死她!”
林望抄起一把水果刀冲下看台,发疯似的往赛道上跑。
-
吆喝声持续席卷着看台
虽然B车成绩被取消,但被赛况调动起来的热血沸腾氛围还未消散。
所有人的心随着B车漂移而悬起,超越A车而激动,在冲线的那一秒钟,一向沉着冷静的齐特助都情不自禁跳了起来,欢呼鼓舞。
只因为:
这场比赛是普通人之间的PK。
没有过多的技巧,只有实打实的干劲儿。
B车落后了两个弯道,竟然能在第三个最急最陡峭的弯道飞速翻身,所谓的弯道超车在那一刻照进了现实。
齐特助查到消息,走了过来,道:“先生,那辆红色法拉利Roma的确是傅阳少爷的车,开车的人应该也是傅阳少爷。”
傅聿川没说话。
看台周围人声鼎沸,他目光定格在远处山腰终点的B车上。比赛开始的时候,B车并不引人注目,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没有任何闪光点。
甚至摆在赛车道上,都能被夜色掩盖。
所有人都是在第三个弯道被她吸引,因为那奇迹般的闪电漂移,利用陡峭的坡道制造了实现了1%的赢面。
大家都喜欢这种惊喜。
绝地求生的刺激感令所有人心潮澎湃。
傅聿川不同,在第一个弯道他就注意到B车了。她始终与A车保持着能够超越的距离,厚积薄发,在最后一刻冲足马力,不要命地踩下油门的同时扭打方向盘。
够倔。
也够胆大。
赛车的本质其实就一点:“不怕死。”
同样配置的车子,霸得蛮、豁得出去、拼得了命的人必胜。
傅聿川了解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性格胆小憨厚,这种冒险的事他断然做不出来。那股不要命的冲劲儿,他身上也没有。
这辆车是傅阳的。
开车的人绝对不是傅阳。
-
彼时。
盘山公路赛道。
林浅穿着赛车服,戴着头盔,配合地站在裁判区接受成绩作废的结果。待工作人员走完流程,她转身打算走。
周围的赛车手喊住了她。
说着英文:
“很酷。”
“超帅的。”
“弯道超车太牛啦,我入行十年都不敢那样超。”
发自内心的赞叹与恭维不同,他们眼神诚挚,眸光闪亮。作为专业赛车手,又在大染缸的社会里摸爬滚打多年,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面子赛。
A车里坐的是大老板。
投资方。
B车输掉是必然的,但B车真的很有实力。
“交个朋友吧!”
“以后车队有友谊比赛,邀请你来玩。”
林浅之前留学注册过facebook,加了十几名赛车手。随后,她就近去休息室换了衣服。折返回赛道,那辆红色法拉利还停在原位。
人家都走了。
傅阳怎么没随着赛车队一起把车开走?
他在干嘛?
林浅走了过去,敲了敲车门,对方没动静。她绕过车前方,走到驾驶座那边,将脑袋探进车窗里:“傅阳,走了,回家了。”
少年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
他只记得枪响后车子呼啸冲了出去,他凭着记忆中盘形公路的样子,精准地为二嫂报点。A车超越了他们,他也不急,尽职尽责报好每一个点。
可是。
临近最后一个弯道前夕,车子的发动机骤然剧烈响起。
他整个人都好像飞出去了,三魂不见七魄,猛抓住头顶的门把手失控地张着嘴喊,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傅家的列祖列宗。
祖宗在下面等他。
召唤他。
傅阳缓缓抬起头,牙齿还在抖:“二、二嫂,我升天了。”
林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