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套出有用的消息,反而欧阳云辰想套自己的消息。可惜,衣晚宁选择自嘲地回答:"我不知道啊,我可是连先生大局里的弃子。很可怜哒。"第一时间表明自己在这局中的位置并不重要,与其找一个小卒子的麻烦,不如他们几头大鳄快些火拼。那样做事还干净体面一些。她还能敬重欧阳云辰是条汉子。"谁信……"欧阳云不相信衣晚宁的话。互不信任的两人,眺望远方不言不语。倒是衣晚宁忽然侧头,"欧阳云辰,你消失的一年,去了哪里?难道是去整容……"
沉香47.06%、熏陆2.94%、白檀2.94%、丁子23.53%、甲香17.65%、麝香5.88%。
——閑院左大臣·黑方
每当她站于高处俯瞰,无法避免地看见这座城市五光十色,高楼林立,寸土寸金的地段里偶有几株绿色乔木屹立。
这与布谷鸟鸣叫的山林不同,更多的是混凝土钢铁玻璃组成的森林。
可这不妨碍这里成为所有追名逐利的人,最理想的战场。
溯源起来,她是一位逃兵。
如今灰溜溜地回来,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发挥所长,从招标文书里顺藤摸瓜找到一家规模不大、人员不齐、但是收入超越大部分上市公司盈利的‘小’公司。
继续查,还是不查,变成她眼前的最大的问题。
正烦恼着,欧阳云辰出现在空荡荡的天台,似乎很意外看见衣晚宁躲在这里透气。
“又被我抓到你在摸鱼。”欧阳云辰说。
在这样的地方遭遇,双方其实很多话可以敞开说,只是,要看谁先。
衣晚宁以为欧阳云辰会威逼利诱一番,看在黄家的面上,去做一个双面间谍。她甚至准备好无间道的台词,谁料他轻飘飘一句,概括他来的目的:来抓摸鱼员工。
“经理啊,我才来两天,就摸到这家公司。就算我天赋异禀,也不应该啊。”衣晚宁抬起自己的手机,让欧阳云辰看清这家小公司的办公地点。
和预想中一样,欧阳云辰不屑一顾,调侃地说道:“弟妹,中国有句古话:来都来了。你这把刀借我用用。”
几乎是明示她,既然已经发现了这家公司的秘密,不妨继续深入挖掘,说不准后续还有大鱼。这件事他允许了。
这让衣晚宁暗自思忖:怪不得呢。这家必然是他亲自送上的小鱼小虾,用来平息事态。
她轻笑一声,收起手机,“这家公司的法人是你的舅舅,大义灭亲啊?”
见过用下属杀鸡儆猴,很少见到用自己亲人祭天。
果然是在资本主义国家见过大世面的欧阳云辰啊,佩服。
“欧阳家早晚要和黄家结亲,我顺手一鱼两吃,你说呢?”
即将成为姻亲的两家,这种隐藏的祸患,最适合打着为家族好的名义,铲除异己了。
“经理,再给点资料呗。” 衣晚宁没有答应欧阳云辰,而是转而请求更多的信息。
就是不知他同不同意,交换讯息了。
欧阳云辰没有回答衣晚宁,而是拿出那支打火机,夹在右手指尖翻转了一会儿,才说道:"别得寸进尺啊。"
这几乎是警告了。
不过,被警告的人不以为然。从事这行业多年,她,衣晚宁收到的警告是按照打为计量单位。
比欧阳家更棘手的家族都有,大家照规矩办事,互相留有余地便可。
似乎是看出了衣晚宁不吃这套,他顿了顿,试探性地询问:"连鼎文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她没有套出有用的消息,反而欧阳云辰想套自己的消息。
可惜,衣晚宁选择自嘲地回答:"我不知道啊,我可是连先生大局里的弃子。很可怜哒。" 第一时间表明自己在这局中的位置并不重要,与其找一个小卒子的麻烦,不如他们几头大鳄快些火拼。
那样做事还干净体面一些。她还能敬重欧阳云辰是条汉子。
"谁信……" 欧阳云不相信衣晚宁的话。
互不信任的两人,眺望远方不言不语。
倒是衣晚宁忽然侧头,"欧阳云辰,你消失的一年,去了哪里?难道是去整容……"
“别人生攻击。我跟你不熟,会翻脸哦。”欧阳云辰叼着烟,说道。
但是衣晚宁没有放弃进攻,继续说道:“那一年里,天和集团大肆扩展海外,后来因为海外投资国家的局势动荡,这一次出海资金全部打水漂,财报一塌糊涂,股价狂跌……你消失去帮忙善后一年,应该知道原因吧。”或许那笔资金没有打水漂,而是以合理合法的方式进了某些人的腰包。
这一次,欧阳云辰讶异地看着衣晚宁,“弟妹,谁给你透的消息?”
“……没有谁,我只是诈一下,看看你知情程度,没想到你直接承认了。”本来只有四成把握,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真的诈出来,那笔资金的消失与欧阳家有关。
欧阳云辰烟都不抽了,硬生生把烟捏成两截,冷哼一声,“我算理解我哥们为什么和你离婚了。谁受得了这种24小时审问式生活,随时随地假定对方有罪,按照有罪去推论……对了,你没带录音笔吧?”
以往做审计,经常要与下面的项目负责人接触,与对方谈话做记录。比这语气更糟糕的人,她见得多了。
自然不会被他的怒气影响,轻松借用对方的话回应,“别人生攻击啊,我跟你不熟,会翻脸哦。”
“呵呵。”欧阳云辰冷笑,“想查你可以继续查,我不保证你的零件能完好无损。”
如果不是她对黄庭轩极度了解,可能此时她已经被吓住了。
“行了,别装恶人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黄庭轩穿一条裤衩的男人,多少还是有些做人底线。”她赌欧阳云辰还有一丁点良心。
从欧阳云辰的话里,她确定了两个讯息。
一,当初那笔走海外子公司的巨款,没有因为局势动荡亏损,反而有可能翻了几倍。
二,这笔钱进了欧阳家的口袋,但欧阳家的人并不齐心。
也不知是哪句话让欧阳云辰的火气消亡,他抿嘴犹豫片刻,“衣晚宁,看在你是黄庭轩前妻的面上,给你一个建议,早点脱身。”
这话听起来是在提醒她,但更有可能是一种策略,试图让她找借口退出,不要牵扯过深让领导们为难。
目前的局势,她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轮不到外人来担心。“真遇事,我跑得比你快。”
时机到了,她肯定拿着佣金功成身退。家里还等着她回去种地制香呢。
“当年陷害你的那个人,现在就在天和集团财务哦。”
“你到底是想让我离开,还是不想?”他到底是在帮助她,还是在试图混淆视听,看她落难。
“你那么聪明,自己想……快走,我要抽烟了。”
欧阳云辰的逐客令让衣晚宁皱眉,但因此多了头绪。
明白自己下一步应该往哪个方向查。
同时,她确认一件事,坐在她对面那位南海建投的前‘同事’,是欧阳云辰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完美解释,为什么有问题的那本招标书,会在最上面,这是生怕她看不见啊。
太拙劣了。
回到工位上,她盯着那人,盯到对面桌的男子发毛,略微心虚地起身去倒水。
收回视线,她在草稿纸上涂鸦简单的关系网,大致明白连鼎文真实的意图。丢下笔,做这个人的盟友,可真致命啊。
下班时,她再次收到一条短信,tຊ这次是新的号码:下班了吗?我在楼下等你。
利落把新号码拉黑后,她有些苦恼地抓抓后脑勺,实话说,在感情里,她向来是主动的那位。
忽然之间,形势逆转。反而不知如何应对了。
要不,先当逃兵吧。能屈能伸不可耻。
谁知,当她从消防通道里离开,发现黄庭轩早等在出口,手里拎着两杯奶茶。
“喝吗?”
他语气从容不迫,像一位悠闲的大爷在散步时偶遇老友一般轻松,却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深吸了一口气,她似乎认命一般接过奶茶,"谢谢……今天你拿谁的手机发消息?”
“欧阳云辰……”
记仇小本上,再给欧阳云辰画一笔。决定以后找机会"报答"他。
“不在家看棋谱,背定式,跑出来找我。你是准备彻底放弃这次的升段赛了?”
黄庭轩解释道,“不是,我的赛程打完了。现在备战观澜杯。”
他依旧热爱围棋,只是他想分出一部分时间给自己爱的人。
虽然有些缺德,但是衣晚宁还是毫不犹豫地刺过去,“积分不够?”
闻言,黄庭轩眉眼中皆是无奈,他渐渐习惯了晚宁式的关心,“嗯……原地踏步。前面输太多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黄庭轩抬手为她抚去肩膀上的落叶,“晚宁,我问欧阳了。”
“问什么了?怎么喝酒抽烟玩女人。”
手里的奶茶齁甜得连她这种嗜甜如命的人都有些扛不住,她抬起看了一下标签,决定拉黑这家奶茶。
不过,她玩笑般的言语惹来黄庭轩一顿哀怨的眼神,“他说,你现在处境很危险。让我有时间就送你上下班。”
这种迟到的关怀很没有必要,但却让她的心像被鹅毛扇拂过,痒了一下。
不太妙啊。
“需要我再次提醒你,我们离婚了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同时划清自己和黄庭轩的界限。
黄庭轩面对衣晚宁的直白,双眸闪过一丝难堪。
但很快,他想起棋院那群人的劝慰,迅速调整好情绪,"晚宁,我知道我们离婚了。但有些东西,不是一张纸就能割舍的……我只是不想你遇到危险,没有别的意思。"
他不想让衣晚宁无视他的存在,也不想让她感到不舒服。
手里的奶茶完全喝不下去了,工业糖真的太甜了。
“黄庭轩……说实话,我喜欢一心只有围棋的你。”那时的他那股不服输斗志,连她都被感染了。面对纷纷扰扰的乱局,反而更加坚持地走自己的路。
闻言,黄庭轩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最后忍不住伸手去捏衣晚宁的脸,“你故意的!”
招来了衣晚宁的一顿物理制裁。
不远处,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群。
来往的路人偶尔向打打闹闹的两人投来目光。
察觉到受到路人瞩目,衣晚宁干咳一僧,把半杯奶茶丢入垃圾桶。
黄庭轩有些受伤地看着她,“以前,你不是很爱喝吗?”
一时间衣晚宁想起了很多往事,这家奶茶是她大学时最爱的一家店,这杯奶茶也是她经常点的口味,曾经还豪言壮语地与黄庭轩说,永远不会变,爱他家的奶茶一辈子。
没想到几年功夫。
原来,她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