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他之所以向皇后编造阿妩因中暑才留在养心殿的话,也是这个原因。珍视一人时,便连白玉微瑕都不忍。“朕……朕先去给苏家下赐婚的圣谕,明,明晚,朕宣你来养心殿,届时就随你怎么样都成。”沈珩言罢,脸红地夺门而逃,独留苏月妩坐在原地,懵怔片刻,笑出了声。*苏府。“陛下口谕,闻听苏嫔之妹苏月婉,商贾云家琛,本系姑表之亲,复又两通情好,实乃假偶天成,良缘匹称,故朕今为二人赐定婚姻,择吉日成礼,钦此。”
苏月妩感觉到肩颈处有些湿润,把人拉开看时,才发现沈珩竟也红着眼,哭了。
眼前龙章凤姿的帝王好像与东宫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子重叠,上一次他哭时,也是这样紧紧抱着她,边掉眼泪边可怜兮兮地说:“阿妩,今日父皇又当众斥责孤,孤明明没做错事情……”
“唉,你别去找父皇,孤是胡说的!”
……
“阿珩。”
思绪回笼,苏月妩轻轻唤了声,见他立刻满身杀气要出去,赶紧拉住:“唉,你先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沈珩顿住脚步,低眸,红着眼看她,一字一顿道:“朕要去让人抓了云氏姑侄,凌迟处死。”
苏月妩心头微动。
这一瞬,她产生了一种先不把事情解释清楚,等他们被千刀万剐后再说的冲动。
可看着沈珩双眸赤红,丧失理智的样子,苏月妩闭了闭眼,还是开口了:“他没有得逞。”
帝王想要折磨死一个人很轻松,可以悄无声息的做到,可现在,沈珩冲动之下显然会去大张旗鼓的做。
他刚登基,又是踩着亲兄长的血上位的,民间本就有些非议,再在百姓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刮两个人,只会让有心之人利用,编排他暴戾恣睢,是个不仁之君。
苏月妩已经没有几个亲人了,对沈珩,她虽然不敢动真情,但也并非全是利用。
至少,不想害他。
沈珩像是被她那句话定住了,直直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苏月妩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解释:“当时我院里除了下药那个婢女被云姨娘拿捏了把柄要挟,其余都是忠心的,纵然我中了药,那姓云的也没能近我身半步,被众人撵了出去,然而那药太烈,派出去请大夫的婢女被云姨娘的人故意阻拦,我怕忍不住失态,便在寒冬腊月跳进了结冰的荷花池里,这才勉强克制住了药性。”
沈珩眨了几下眼,听到前半段时,眼中的红晕散去了些,可听到她寒冬腊月跳冰池,五指又猛地攥成了拳。
他想起昨夜浴池中,睡梦中的阿妩怨怪他为何不管管她,任由她被欺负,心脏便一阵刺痛。
理智回归些许,沈珩在苏月妩身旁坐下,从后面揽住她的肩,下颌搭在上面轻声道:“我记得你家中还有个庶妹,似乎就是那位云姨娘所出,对不对?”
苏月妩挑眉,往后靠了靠,故意道:“是啊,她与嫔妾长得有两三分相似吧,年纪又小,明年就到可以选秀的年纪了,陛下可是要见见?”
“少气朕。”沈珩下颌用力压了压,抱紧她,声音冷了下来:“既然如此,朕就做个好姻缘,给你庶妹和云氏的侄子赐婚,待他二人成了夫妇,朕会给云氏之侄定一个要抄家灭门的罪名,届时只要让你父亲提前把云氏逐出门去,便能既处置了云氏一家,也不会牵连你的父兄,怎么样?”
沈珩并不知苏月妩和父兄闹掰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里,苏月妩是家里父兄宠爱的明珠,毕竟在东宫时,她说起父亲哥哥,眼睛都是亮的,只在提及他们偏心云姨娘和庶妹时,会一脸愤愤然。
怀中人忽然转过身来,眨着那双闪闪发亮的桃花眸看自己。
沈珩喉结滚动了两下。
“好。”
苏月妩看着他认真地答了声,而后拉起他的手,偏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柔声道:“阿珩,你若真为我出了这口气,我日后就全意全意的依赖你,再也不故作姿态,好不好?”
因为刚落过泪,女人长眸水润,睫羽微潮,乌云叠鬓,万般娇妩,秋波盈盈望来时,摄得人心驰神荡。
沈珩呼吸霎时急促了几分,想将僵硬的手收回来,却因贪念那温软的触感而不争气地失了力。
“你这是做什么。”
他声音有些哑:“不是说全心全意的依赖朕,不再故作姿态吗,为什么又这样……”
苏月妩笑了,抬起头:“好陛下,这叫哪门子讨好,嫔妾现在是你的后妃呀,这分明只是帝妃间的一点点闺房之趣而已,难不成陛下是想以后都不碰嫔妾,让嫔妾冷落深宫一辈子吗?”
沈珩几乎无时无刻都能听见旁人唤他陛下,可从苏月妩口中说出,他不自觉就有些浑身发麻,口干舌燥。
什么好陛下,闺房之趣,碰不碰的………
也不知是怎么说出口的。
沈珩勉强平了平心绪,倏地将手收回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耳垂红得像要滴血:“只要你愿意,朕都成。”
苏月妩将他这般模样尽收眼底,故意倾身凑过去,把声音放的又缓又轻,带着挑逗意味道:“什么都成,那……”
“现在不成!”沈珩猛地站起身,干咳了两声。
帝王临幸嫔妃皆需要记档,是隐瞒不了的。
虽然沈珩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可若阿妩未经过宫中流程便在养心殿侍寝,日后荣宠加身时,难免被眼红她的人以此攻讦。
今早他之所以向皇后编造阿妩因中暑才留在养心殿的话,也是这个原因。
珍视一人时,便连白玉微瑕都不忍。
“朕……朕先去给苏家下赐婚的圣谕,明,明晚,朕宣你来养心殿,届时就随你怎么样都成。”
沈珩言罢,脸红地夺门而逃,独留苏月妩坐在原地,懵怔片刻,笑出了声。
*
苏府。
“陛下口谕,闻听苏嫔之妹苏月婉,商贾云家琛,本系姑表之亲,复又两通情好,实乃假偶天成,良缘匹称,故朕今为二人赐定婚姻,择吉日成礼,钦此。”
宣旨太监揣着拂尘,扯着嗓子把圣意背完后,底下一众苏家人几乎全傻了。
云姨娘面色苍白摇摇欲坠,苏月婉则满脸的不可置信,苏自远蹙眉,像是在沉思什么。
苏遇安没什么表情,只是听见“苏嫔”二字时面色微沉,他还在为妹妹进宫那日说的绝情之言而生气。
什么叫“这个哥哥不要了”,赌气就能说这种伤人心的话吗?
冯姨娘、苏遇则和妻子戚氏这三口人算是整个苏家最规矩了,低头跪着,一副恭恭敬敬圣旨说什么都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