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知晓。”赵如锦其实也猜到了,霍翎是想让他们避开这次与北笙国使团接触。楚瑾珩拨动着手上的琉璃佛珠,温和的气质在满堂灯火下衬出了几分清冷:“云间商会在南边盘踞多年,想要做大做强,还得前往北边,你如今已为人妇,怕是不愿意再扩张下去。”赵如锦怎么可能不想扩张商会,只是这世道对于女子而言太过苛刻,她已为人妇,就要以夫为主,不可能天南地北的走。楚瑾珩的意思她知道,虽说他是云间商会的幕后人,但也就占个股东,给云间商会撑撑腰,每年收入大笔的分红罢了。
暮色寥寥,灯火离去。
马车辗转了几个弯,终于停在一处巷子口。
一个年轻的丫鬟提着灯笼早早在那等候,见她下车,只微微行礼,便带着她从后门走进了一处高宅。
这里她来过很多次,倒是没想到今日见面的地方竟然改成了佛堂。
推开门,小佛堂里摆满了蜡烛,上供着一处灵牌,灵牌之下,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正拿着三柱香点燃,缓缓插进香炉。
那人身着一袭镶金花印玄衣,身形并不瘦弱,却在烛光闪烁之下莫名让人感觉有些萧条。
赵如锦没有一丝惊讶,屈膝行礼:“见过殿下。”
“起身吧。”楚瑾珩推着轮椅转过身,露出一张温润儒雅的脸,眸光打量了她一瞬:“你过的似乎还不错。”
赵如锦垂着眸,恭敬道:“世子爷敬我重我,是个极好的人。”
“佛昙年少确实难以相处,不过这几年的磨砺足以让他变的通透,你是他选中的人,待你好是自然。”楚瑾珩淡淡笑着,配上他温和可亲气质,好似真的在为她开心。
但多年共事的人都知道,瑾王善隐忍,越是温和,心中才越是不愉。
楚瑾珩见她不说话,轻叹道:“罢了,你是她侄媳妇,也来上炷香吧。”
赵如锦这才恭敬道了声“是”,跪拜在灵牌下点燃香烛。
楚瑾珩忽然道:“我赠你的新婚礼物,你可看了?”
赵如锦摇摇头:“殿下恕罪,东西都在世子爷的库房。”
送的什么东西,她并不想看,她也不想知道他送了她什么东西。
对于她来说,楚瑾珩只是一个合作者,现在是她丈夫的表哥,未来也许是帝王,但无关她事。
她没去看楚瑾珩的神色,只听到他好似轻笑了声,笑声中带了一丝嘲讽。
待她将香烛插好,楚瑾珩才收敛了笑,望着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他淡淡道:“你可知,跟随霍翎回来的那些将军请命去了秦州。”
“自然知晓。”赵如锦其实也猜到了,霍翎是想让他们避开这次与北笙国使团接触。
楚瑾珩拨动着手上的琉璃佛珠,温和的气质在满堂灯火下衬出了几分清冷:“云间商会在南边盘踞多年,想要做大做强,还得前往北边,你如今已为人妇,怕是不愿意再扩张下去。”
赵如锦怎么可能不想扩张商会,只是这世道对于女子而言太过苛刻,她已为人妇,就要以夫为主,不可能天南地北的走。
楚瑾珩的意思她知道,虽说他是云间商会的幕后人,但也就占个股东,给云间商会撑撑腰,每年收入大笔的分红罢了。
云间商会是她一点一点经营起来的,自年少起耗费了无数心力,才有如今的成果,又哪里肯将它让给别人?
赵如锦心里升起防备,长睫微垂掩盖住眸中的情绪:“殿下,云间商会与我外祖母的外家脱不开干系,您若是要云间商会部分权利,我可以给您,但您要整个云间商会,这事真不是我能做主的。”
楚瑾珩像是早已料到她想说什么,不缓不慢道:“你既不愿,我怎么可能抢,这一次见面,大抵是我们最后一次私下里做交易,我只是想重新成立一个商会,但这个商会,需要你的云间商会帮忙铺一下路罢了。”
赵如锦略有些惊讶,他要重开一个商会?
北边势力繁杂,他既然提到了秦州,自然要在秦州立身,可这个地方能给他带来的收益绝对不多,毕竟旱灾刚刚过去,那里一片混乱,说不定东西运送还没运到那边,便已经被劫匪抢了。
不过,如果楚瑾珩不是要掌控云间商会,那帮他是必要的。
赵如锦蹙着眉头没能思考出他真正的用意,只能道:“调动云间商会的物资令牌我没带在身上,殿下若是需要,我明日给您送来。”
楚瑾珩没多意外,微微点头:“多谢,不过我要调动三成物资,权当是我提前借你的。”
赵如锦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人家堂堂瑾王手里哪里没有钱财?只不过不能动明面上的东西罢了。
不动明面的,自然也就跟夺嫡有关,免得让其他皇子察觉。
她与霍翎本来就属于这个阵营之人,这时候不献上忠诚还让人家还?
将来他真上位了,万一心眼小计较怎么办?
只是楚瑾珩再开一个商会,等他上位,未必不想要将云间商会合并。
看来,她需要提前做准备了。
赵如锦温和而恭敬笑了笑:“殿下说笑了,云间商会你也有两成商股,调动里面的物资,自是名正言顺,怎能说是借?”
楚瑾珩这才笑了笑:“多谢赵姑娘,赵姑娘的情义,楚某领了。”
这句赵姑娘,表明他领的是她赵如锦的情,而非宁国公世子妃的情。
赵如锦见他达到目的,不想在继续聊下去,行了个礼:“殿下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耽搁的时间太长,她怕霍翎察觉到异样。
霍翎可不好糊弄,她大半夜的不回去,说什么观赏灯会,对方肯定要起疑心。
但若是让他知道她与别人孤男寡女夜里相会,怕更是要想歪。
既然楚瑾珩说是最后一次,那她就当是最后一次。
她走后,楚瑾珩难得没有维持脸上的笑,望着上头的香烛拨动着佛珠,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淡漠的气质几乎要融入香烟中,如烟缥缈,捉摸不定。
门外侍卫来禀:“王爷,沐姑娘差人送了礼过来。”
楚瑾珩手上的动作停下,冰冷的眸子好似顿了瞬,才恍然变的温和。
镇国公府还是要拉拢的。
“送进来吧。”
另一边,赵如锦上了楠华的马车,看她担忧的眼神宽慰一笑:“别担心,这是最后一次。”
她选择与楠华相交,就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外表冰冷,实则内心最是柔软,对于一切事物都愿往好的方向想,这样的人非常容易被骗,相交起来却最是让人舒服。
楚瑾珩这个心机深沉的狐狸,她是斗不过的。
楠华松了口气。
她并不知道赵如锦与楚瑾珩之间到底在交易什么,她帮楚瑾珩,也只是看不得那般好的先皇后无故身死,也不想曾经意气风发的表兄落得一个只能看人脸色、时时担心被清算的下场。
一开始接触赵如锦,确实有楚瑾珩的交代让她关照她,后来,她见她被人嘲讽时荣辱不惊,事后一一还回去,手段果断却又不狠辣,才意识到这个姑娘可以相交,两人也慢慢成为了好友。
赵如锦看似温柔,却是个冷情之人,能与她成为好友,她也是付了真心的,但她怕她的真心、一时的心软害了她。
尤其是她已经嫁人,还有了敬她爱她的夫君。
马车几个辗转,终于抵达宁国公府门口。
楠华让丫鬟将人送进府,站在门口提着灯笼的咚儿看到人,总算是舒了口气,连忙上前扶住自家主子。
进了府,赵如锦散了散一身的檀香气,低声询问:“世子爷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