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维柯大金杯,拉完死人拉骨灰。他插科打诨地叫“哥”,跑去敲了敲车窗。车里开着冷气,司机摇下了窗户,半是狐疑地盯着汪工。年轻人散了根烟过去,佯装不知地打听。“哥,今天跑哪儿啊?”驾驶座上的男人是个油耳朵。左耳上已经别了根烟,又顺手接过了汪工递来的、烟屁股咬在嘴里。他半个身子俯探了出来,示意汪工“借个火”。“跑韫城。”男人说,“当天一个来回。”汪工半张脸藏在车窗
依维柯大金杯,拉完死人拉骨灰。
他插科打诨地叫“哥”,跑去敲了敲车窗。
车里开着冷气,司机摇下了窗户,半是狐疑地盯着汪工。
年轻人散了根烟过去,佯装不知地打听。
“哥,今天跑哪儿啊?”
驾驶座上的男人是个油耳朵。
左耳上已经别了根烟,又顺手接过了汪工递来的、烟屁股咬在嘴里。
他半个身子俯探了出来,示意汪工“借个火”。
“跑韫城。”男人说,“当天一个来回。”
汪工半张脸藏在车窗之下,他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子。
“哟——大城市!”
司机师傅目光转了一圈儿,似乎没料到他小小年纪、这么tຊ没见识,乐了:
“大城市谈不上。这趟跑韫城,走高速也就两个小时。”
汪工抹了把昏沉的脸:“地级市、县级市、县城,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他耐不住地凑近一点儿,得寸进尺:“也捎上我呗?我也去玩一转。”
说着,又往对方掌心塞了一包烟。
中年男人捏着烟盒在手里转了一圈儿。
他随手丢在了手边,回头睨了汪工一眼。
似乎是生了疑:
“你今天,怎么没去送货?后儿坪那老板芝麻丁点的货量,每次都叫'稍带点'、'稍带点',可一次都没让落下过,还有税西街的美琳酒楼、晌堂路的锦海捞,那都是大客户。捅了天窗,头儿不找你麻烦?”
汪工一看对方的态度,摆明了有戏。
他冲男人微一摆手,从车头绕向另一边。
扭头、麻溜地爬上了副驾驶,没说二话地,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那都是小事。头儿媳妇生了,他回去跟着抱窝去了——哪有空管我们。我叫了六神姐,让她今天替我一天。”
六神姐叫“淼淼”,也是水货批发市场的人。
打小,算命的说她“命里缺水”,起这么个名字。汪工总是大着舌头叫她“花六水”,有个外号又叫“六神”。
他帮忙掰好了车镜,又对着、给自己理了把头发。
特意喷了摩丝,用发胶抓过的。
司机一嗅鼻子,呛得“阿嚏”一声。
油门一踩,铁灰色的车身冲出去,掀起一地灰。
热浪拧作股,猛地扎进车里。
送货的中年男人遥上窗,他拧开了空调,冷气簌簌地吹。
一路上,汪工嘴也没闲着。
他四处打电话,一会联系牌友、一会和钓鱼佬絮叨、横七竖八、八杆子打不着的都通了一通气儿,开口就是:
“来韫城了,哥几个有空聚聚。”
手边的人抽空瞥他一眼,乐了。
“跑个韫城大张旗鼓的,又不是去首都。”
为显摆自己跑过的地方多,又说:“这韫城,其实在过去、也不过是改县为市的小地方。常住人口数量比不上咱,早年还扫黑、还抓嫖娼赌博呢。”
汪工一嗦牙花子。
他惯性地附和,又忍不住流出一副痞子样。
“不过,论消息、人脉这方面。韫城哪条街上足浴店妹妹条儿最顺,手活儿最好。那还得数咱三教九流的小人物最灵通。过去江湖跑堂的,如今下乡入荡钓鱼的——”
开黄腔。
胡扯蛋。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话赶着说到这份上了,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你小子,吃喝嫖赌门儿清。”
“市场里数你人脉最活络,听说后儿坪街那老板最近请的丧门星,也是你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