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场景早已随着她的死而支离破碎,可眼前这个郡主一字一句,述说着那一天的邂逅。不,不是邂逅,是恩赐。她恩赐了他一条雄心展翅之路,因为她,他相信志可展,国可报,平生愿望可实现,但是,入太医院不久,她就殒命了。殷太后第七年,成都新镇,全是流荒而来的逃难难民,聂青婉亲自去新镇看望这些难民,在那些难民中,她发现了一个极有才华也极有善心的郎中,他手中无钱无药,却极力帮助难民们诊病,白天不厌其烦,也不疲惫,晚上就趁大家都熟睡的时候一个人背着破医篓去城外挖药草。
华图还没出声,华州已经说话:“这不合规矩。”
聂青婉笑道,“哥哥在担心什么?怕冼太医会把妹妹怎么着了吗?”心里嘀咕一句,我把他怎么着了还差不多,又道,“你们都守在这,冼太医没办法拿出真凭实学呀。”
太医院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且,都不愿意向外人展露,亦不会轻易教给别人,这是生存的技能,亦是获宠的技能,谁会轻易拿出来?
一般太医在给高官们诊病的时候,都是摒退左右的。
身在晋东王府中,华图、袁博溪、华州都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三个人听了聂青婉的话后,不约而同地朝着冼弼看了过去。
冼弼面无表情,压根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华图收回视线,看向床,对聂青婉道:“那父王和你母妃还有你哥哥到外面坐一会儿,你有什么事儿,直接喊我们就是。”
聂青婉说了一声好,让浣西和浣东也下去了。
等内室里只剩下了聂青婉和冼弼二人,冼弼直接问:“郡主要跟下官说什么?”
聂青婉道:“冼太医不必紧张,只是多年不见,觉得冼太医你缩手缩脚,完全失去了当年进太医院的雄心壮志,如果当年提携你的人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一定会痛心疾首。”
冼弼淡如死水般的眼眸一惊,情绪顷刻间翻覆,他盯着那道床幔,紧张地问:“你是谁?”
聂青婉道:“晋东郡主。”
冼弼道:“我与你素未蒙面。”
聂青婉笑道:“今日就见面了呀。”
冼弼道:“多年不见是何意?”
聂青婉沉了沉脸,却很久不再说一个字,她就躺靠在床头,背后支了一个大软枕,青丝如瀑,根根落在繁华如织的锦缎上,因为天气热,她穿着薄薄的里衣,雪白的颜色,明明挡在厚重的床幔内,可冼弼还是看到了那寒光一样的颜色,如同那天,那个女人眼中的光芒。
那天的场景早已随着她的死而支离破碎,可眼前这个郡主一字一句,述说着那一天的邂逅。
不,不是邂逅,是恩赐。
她恩赐了他一条雄心展翅之路,因为她,他相信志可展,国可报,平生愿望可实现,但是,入太医院不久,她就殒命了。
殷太后第七年,成都新镇,全是流荒而来的逃难难民,聂青婉亲自去新镇看望这些难民,在那些难民中,她发现了一个极有才华也极有善心的郎中,他手中无钱无药,却极力帮助难民们诊病,白天不厌其烦,也不疲惫,晚上就趁大家都熟睡的时候一个人背着破医篓去城外挖药草。
聂青婉观察了他好几天后,有一天晚上,把他堵在了山上,问他这样做的意义,他当时虽瘦虽枯黄,可眼睛里的光亮若星辰,他说:“救人能让我感到快乐,他们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他们。”
聂青婉问他:“不求任何回报?”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回报在这里。”
后来聂青婉跟他相处了几日,越发觉得他清奇可贵,问他愿不愿进太医院,他当时的神情,聂青婉一生都不会忘,他跪了下来,指着那矮矮低房下的难民营,说道:“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可国家的力量是无穷的,太医院是整个大殷医者的殿堂,进了太医院,我就能号召更多的人去义诊,那样的话,国民们的体魄就会越来越强健,身体健朗,再不受疾病的折磨,他们就能更好地耕耘,更好的生活,往后的大殷,就是天国般的存在。”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迄今为止,那是聂青婉头一回听一个落魄郎中说着这样的话,她果断地把他带进了皇宫,入职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