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送你去汪家吗?”连鼎文问道。闻言,她抬起头,看见他眼中的关切,缓缓摇头:“已经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去,请放心,我答应您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连鼎文看着衣晚宁,“我说过,我相信你,晚宁。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告诉我。”浑浑噩噩告别连鼎文,她像失去了领航员的船只,漫无目的地漂泊。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缓过神,举目望去,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她茫然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下意识地想要打开手机定位,寻找回家的路,却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黄庭轩的手机。
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甲香二钱(法制),龙脑香少许。上捣罗细末,炼蜜和匀,丸如豆大。爇之。
——宋《陈氏香谱》不知为何,从连鼎文那听到这个消息。
她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地的实感,一年前的冲动,终归还是连累到了家人。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她切身体会到了。
连鼎文为她添茶,语气悠然:“不必自责……即便没有你,化工集团的那位也会对汪洋采取行动。金融的利润远超过实业,你哥哥那样的吹哨人,对他们而言,终究是个累赘。”
此话一出,衣晚宁负罪感减轻不少。她见过很多实体大企业,在生产平稳、利润增长点不多时,为了提升效率,选择了“所谓的捷径”。
这些企业将部分核心业务外包给供应商,减少成本,却忽视了安全生产的重要性,同时影响了自身的制造能力和质量控制。
他们不断用集团盈利的自由现金流来回购股票,牺牲了成本和研发,只为向股东示好。那些人将财务绩效放在首位,追求的只是财务报表上不断攀升的数字,以此来吸引投资者,推高股价。
他们不在乎这种透支企业生命力的行为,将会埋下多大的隐患。他们只在意股票涨了吗?
从前,汪洋常常自豪地说自己是“零事故”的技术人员,因为一旦出现事故,可能连骨灰渣子也找不到一星半点。
过度追求利润,尤其对化工企业而言,那就是灭顶灾难。
“天和集团的业务一直是制药、房地产开发,怎么会转向投资化工集团?”起码她当时开始查账时,天和集团还没有伸向化工领域。
“新的政策,高危化学品不允许跨省运输……利润这不就来了吗。”连鼎文拿出一本内刊,放在衣晚宁面前,“晚宁,这个世界上,能让人铤而走险的,一是利润,二是亏空。如果不是你哥哥这么一闹,天和集团已经顺利收购了整个化工集团,下个季度的财报应该会非常漂亮。但埋下的炸药最终会炸到谁,我不知道,至少不能是我的投资人。”
“连先生……”
“就像我说的,帮我,也帮你自己。”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她在这场大局中微不足道。
“有时候小人物将决定最后的走向。请你发挥你的蝴蝶翅膀能力。我相信你。”连鼎文抬头看古董时钟,笑道:“差点耽误饭点,走吧,有一家私房菜味道不错,一起去试试。”
下楼等待时,马路对面,黄庭轩站在凤凰树下,看见衣晚宁和连鼎文走出来时,他摁灭手中的香烟。走了上去。
双眸相视时,黄庭轩先移开视线,看向连鼎文。
“连先生,又见面了。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得带走晚宁一会儿。”他递给衣晚宁一部还在视频通话中的手机。
那一头俨然是衣妈妈,气急败坏地喊道:“哎哟,你这死孩子,不接电话想做甚啊!造反的啦。还好小黄说知道你在哪儿!”
衣妈妈嗓门大得她脸红,不好意思地低声对连鼎文说一声抱歉,跑远几步,才解释道:“在外面做事,手机关静音啦。妈妈,什么事?”
“小海……找到了。你马上回一趟汪家。”衣妈妈的情绪很低落。
“找到就找到呗,他那个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又不是我过去劝,他就能留下。”
衣妈妈口中的小海是汪家小叔叔的独子汪海,因为是幺儿,备受汪家各路长辈宠爱,几乎为他混世大魔王的路垫了高高的起跑点。
那厮从小跟衣晚宁不对付,好不容易关系变得好一点,结果这家伙居然敢缺席她的婚礼,换了手机号也不说,平时根本联系不上他。
平心而论,她眼中的小海勉强算个人。
汪海这人,大是大非的错事没干过,但是小偷小摸的破事没断过。
初中时,她被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霸凌,只有小海挺身而出,用实际行动去保护她,狠狠教训了学校里的霸凌者。可是,因为报复得太过分,导致小海被学校开除,奶奶怪她是丧门星,言语极其不堪入耳,让她的叛逆期提前了。
自此之后,他们很少见面了。
偶尔见面,基本上是小海找她借钱。
理由五花八门,什么资助穷学生午餐、帮以前同学买参考资料……谁信啊,只因他是小海,衣晚宁才愿意无条件宠着这个弟弟。
她坚信,小海一定会在某一天,忽然迷途知返,因为他的底色就是善良正义。这样的人,只要找到那个烈火锤炼的契机,一定会迸发出不一样的色彩。
“你爸没和你说?”衣妈妈垂头丧气。
向来乐观咋呼的母亲,居然忧郁成这样,不禁让衣晚宁心中一咯噔,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她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回应,“汪家那边的事,我爸只要一提,我就和他吵架。”
衣妈妈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小海死了……小海从小到大没干过一件好事,好不容易做一件好事,却丢了命。”
死了?!如此遥远的字眼。为什么会出现在汪海身上。
“……”衣晚宁震惊得瞪着衣妈妈,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接下来,衣妈妈说了更令衣晚宁震惊的事,“谷雨就是汪海救回来的。”
“谷雨?”衣晚宁难以置信。
衣妈妈点头,“那么大的风浪,汪海跳海里把谷雨救起来,自己被浪卷走了。至今找不到尸骨,一直算失踪。今年第四年了,街道办来汪家问要不要申请宣告死亡。汪老太太气得进了医院……还没出院呢,公安局忽然派人来接家属过去认尸。总之,乱七八糟。”
“我爸呢?”衣晚宁的手颤抖得快拿不稳手机。
提到汪父,衣妈妈更加唉声叹气了,“你爸试验田被泥石流毁了,这五年的心血全没了。现在带着村民在补种……我和他商量,让你先去汪家帮衬,过几天这边的事一了结,我们就过去参加葬礼。”
初夏暖风拂面,却让她手脚彻底失温。
忽地,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拢住了她,强有力的臂膀环绕着她的肩膀,将她牢牢地护在怀中。
他的手掌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勺,不太温柔地将她的脸颊贴靠在他的胸膛。
“黄庭轩,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她的声音闷闷地传出。
“……”
“松开。”
衣晚宁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走到连鼎文身边,深深鞠躬,“连先生,抱歉。我得向您请七天假处理家事。”
“需要我送你去汪家吗?”连鼎文问道。
闻言,她抬起头,看见他眼中的关切,缓缓摇头:“已经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去,请放心,我答应您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连鼎文看着衣晚宁,“我说过,我相信你,晚宁。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告诉我。”
浑浑噩噩告别连鼎文,她像失去了领航员的船只,漫无目的地漂泊。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缓过神,举目望去,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下意识地想要打开手机定位,寻找回家的路,却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黄庭轩的手机。
“回神了?”黄庭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同亘古时代的传音。
衣晚宁迷茫地转过身,看到黄庭轩站在身后,逆光中,他的身影有些朦胧不清。
她一时尴尬,又有些感激。
“我……”衣晚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明明没有哭。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似的,让她发不出声音。
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她试图再次开口,却被黄庭轩的动作打断。
他张开右臂,拢着她走进旁边低矮的咖啡店,门上的铃铛随着推门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还未等店长说完欢迎光临,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座椅上,木质的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点了一杯热可可,硬塞到她手里。他的声音柔和得像夜晚莲池边的路灯,“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过来接你一起去汪家。”
“啊,哦……嗯。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她倔强地别开脸,拒绝他的好意。
似乎料到了衣晚宁的拒绝,黄庭轩亮起手机聊天记录,“妈妈让我盯着你……等着我,别乱跑。”
“……嗯。”
临末,他还是不放心,多叮嘱了店主几句,店主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才匆匆离开。
衣晚宁看着窗外的街景,耳边飘来一首不知名的俄语歌曲,旋律忧伤,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原本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店里弥漫着的莫名温暖气息,混合着甜点的香味,一点点让她的心脏恢复正常跳跃,仿佛找到了一个临时避风港。
刹那间,她想到了汪洋,想到了汪海,想到了汪家老宅里晦暗不明的童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
死亡,竟然那么近吗?无形又深沉的恐惧,再次攥紧她。
就在这时,黄庭轩的车停在了咖啡店外。他快步走进店,来到衣晚宁的身边,轻轻地拢住她,夹带着她离开这家陌生小店。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小店的招牌,就被黄庭轩塞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关上门,绕到驾驶座上。
衣晚宁轻轻握住他的手,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竟然如此冰凉,没有一丝暖意,就像是 12 月的凛冬。
黄庭轩感受到她的冰凉,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紧了一些,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你还好吗?" 黄庭轩轻声问道。
“我哪里像还好的样子……”她的声音微弱,连回击黄庭轩的话语都显得有气无力。
黄庭轩忍不住叹一口气,倾身过去,为她系好安全带。
“出发了……估摸半夜能到。”
话音落,他发动汽车,驶向城外。我的妈呀亲~来了呀~~坐会儿再走汪海是四年前si的吗四年前就死了,捞不到尸体,只能算失踪,四年到了可以申请死亡证明。正好四年后捞到遗骨……
完全是雪上加霜呀,哎大佬,喝杯茶再走哈哈哈喝完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