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知道姜斌根本没听懂他的意思,他死脑筋,认为队长说的话都是对的。“队长,你说得对。”早饭吃完,陈聿为便要走,姜斌从媳妇孟梅丽接过队长准备好的回礼,塞到他的手里。“这是我媳妇做的油辣椒,还有腌的咸菜,都是城里花钱买不到的东西。队长,你拿去吃吧。”“谢了,大斌。”陈聿为没有跟他客气,拍着姜斌的肩膀,语气强硬道:“有什么事,叫人发电报给我,这是队长的命令!听清楚了吗!?”“是,队长。”姜斌条件反射地敬了个礼。
姜渺渺看到姜斌尴尬的样子,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硬憋着笑,肩膀轻微发颤。
坐在他旁边的虎仔发现了,轻声问她:“姑姑,你很冷吗?”
姜渺渺摇头,赶紧吃完碗里的馄饨,连汤都喝干净,拿了个包子才下桌。
“我吃饱了。”
陈聿为不动声色地掠过一眼。
姜斌虽看不见,但自家亲妹子在领导面前甩脸子,多少有点难堪,手指不自然的抖动。
陈聿为见状,说:“我的胃口一向很好,以前执行任务,在野外逮着什么吃什么。蛇,兔子,鱼,还有一些能吃的昆虫也吃过。”
“哇,陈叔,你居然敢吃蛇!”虎仔震惊脸。
姜斌为自己的误解感到羞愧。
他怎么忘了,队长和他们在野外执行任务,吃的是一样的东西,队长的肠胃比他们强太多了,吃啥都不挑。
记得有一阵子他们炒面吃多了,几天拉不出屎,又疼又胀。还是队长去采了草药和野菜,命令他们吃下去,才缓解。
“人饿极眼了,什么都吃,草皮树根都会啃。”孟梅丽说:“你妈我小时候还吃过土。”
“土也能吃?”虎仔歪头问道。
“不能吃,我吃了之后,肚子痛得要死要活,往死里灌水,才把吃进去的土给吐了出来……”
姜斌打断她:“饭桌上你说这些干什么,也不嫌恶心。”
孟梅丽:“……”
孟梅丽脸皮厚得很,丈夫骂她的话,她好多都听不懂。听懂了,她闭嘴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男的都这样,在家里当司令,外头当龟孙子。
虎仔看到妈妈又被爸爸教育,怯弱弱垂下头,闭紧嘴巴不敢吭声。
“嫂子苦尽甘来不忘本,正是给孩子做个好榜样。”陈聿为不便插手别人的家务事,适时提醒:“大斌,家里不能只有父亲的声音。”
哪里知道姜斌根本没听懂他的意思,他死脑筋,认为队长说的话都是对的。
“队长,你说得对。”
早饭吃完,陈聿为便要走,姜斌从媳妇孟梅丽接过队长准备好的回礼,塞到他的手里。
“这是我媳妇做的油辣椒,还有腌的咸菜,都是城里花钱买不到的东西。队长,你拿去吃吧。”
“谢了,大斌。”陈聿为没有跟他客气,拍着姜斌的肩膀,语气强硬道:“有什么事,叫人发电报给我,这是队长的命令!听清楚了吗!?”
“是,队长。”姜斌条件反射地敬了个礼。
“好好善待你的媳妇。”
姜斌脸顿时就红了,像个刚谈恋爱毛头小子似的,一脸好不意思地tຊ挠头,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
姜斌曾经又气又恨,痛恨老天爷不公,为什么让他活着,活得这么窝囊,地雷如果当场把他炸死了该多好。
他的初恋爱人是部队医院里的护士吴菲,心地善良,美丽大方,两人已经说好了,这次任务执行归来,他们就去打结婚报告。
他受伤之后,他的菲菲哭红着眼来与他道别,转身嫁给了他的对手,他不恨她。
因为他右腿没了,双眼瞎了,他哪能耽误这么好的姑娘,让她一辈子来照顾一个残疾人。
他活着,却跟死了没区别。
他的老娘整天以泪洗面,偷偷花钱给他娶了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
新婚那天,他妹妹悄悄跟他说,村姑惹出笑话了。
她的脸不知道抹了什么,红得像猴子屁股,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嘴,那眉毛黑得像两根柴火棍,身上臭烘烘的,好像从来没洗过澡。
亲戚朋友全都在笑话他们。
姜斌不想跟这个不识字不爱卫生的村姑睡觉,让她回家去,他不要她。
可她像是听不懂人话,强行占了他的床,死皮赖脸在他家里像个保姆似的,给自己找一堆活干。
姜斌骂她,羞辱讥讽她,不让他进屋睡觉,把门锁上了,她从窗户里翻进来。
他连窗子也锁上以后,她就去敲他老娘的门,让他老娘来给她做主。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姜斌一直认为村姑和隔壁的张桂花一样丑陋不堪。
令他跌破眼镜的是竟然有人在纠缠她,还嚣张地上门来偷。
“你男人都已经是残废,肯定不行了。好梅丽,你守活寡不难受吗?你就跟了我吧,我会让你快乐得……”
那野男人的声音他听出来了,是他的堂兄。
姜斌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要抄起拐杖打这对狗男女,偷人都偷上门了,欺人太甚。
没想到村姑会那么凶悍,她拿起柴刀差点真把人给砍了,还是姜斌阻拦下来。姜斌的堂兄哭着抵赖,诬陷是村姑勾引他的。
把村姑气得上手撕他的嘴,“狗东西,我要带你去找马主任,你欺负良家妇女!”
姜斌相信村姑,他堂兄是个花花肠子,懦弱又无能。一听要去找马主任,当即就承认了错误。
他老娘回来撞见这一幕,当场气晕,此后身体每况愈下。
他带着媳妇去向马主任举报了堂兄,堂兄抓去农场劳改,大伯一家恨透了他们,到处撒播谣言。
那一阵子是真的艰难,妹妹不敢出门。村姑也吓怕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村姑到他家,从头到尾大改造。她讲卫生,早晚都会刷牙,身上不臭了,又香又软。
冬天抱着她在被窝里睡觉,像抱着个小太阳。他还听她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斌和她有了夫妻之实,知道她的名字是排查人口的同志给她取的,同志夸她是姐妹中长得最美丽的一个,不如就叫孟美丽吧。
她爹不许,哪有姑娘直接叫美丽,不害臊。同志指着她家院子里的梅子树,就说,那叫梅丽吧。
梅丽,梅丽……姜斌的梦中人不知何时起从菲菲变成了面容模糊的梅丽。
他非常遗憾不能亲眼见见梅丽长什么样子,他用手仔细摸着她的脸。
她的脸是圆的,眉毛很多,鼻子不塌,嘴唇软,他只能靠脑子想出她模样。
三天两头,就有嚼舌根的人上他家来说教。
妹妹劝她把村姑赶回娘家去,不要她,一切就都消停了。他老娘卧病在床,坚决不肯。
他老娘以前在富贵人家做过下人,十分的精明,眼光看得长远。
“我的儿啊,你可不能赶梅丽走。她人傻又老实,干活勤快又卖力,只有她能照顾好你,你娘我可是千挑万选,给你选的媳妇,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
“你妹妹让我惯坏了,像个娇小姐,她连饭都不会烧。离了梅丽,咱家就会完蛋。你的安置费花不了一辈子,听娘的话,一定不要赶梅丽走。你不用对她太好,她就是贱骨头,你越是嫌弃她,她越是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