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就见沈夫人从马车上虚虚软软地走下马梯,她脸色苍白,腿抖不已。感觉像掉了半条命!沈南瑾忙上去搀扶,盯着马车前门想等祖母一起下来。结果风吹起前帘,里面竟然没有一点儿祖母的身影!“母亲!祖母呢?”沈南瑾回头看着这人山人海,数百抬聘礼赤箱排在沈府门前,“你们这是干了什么啊?!”“孩儿不是让你们去道歉吗?你怎么还把聘礼带回来了?谁叫你把聘礼带回来的!”沈夫人嘴唇都在抖,一个字也不说,沈南瑾快急疯了!
“蠢东西!”
沈家马车里,沈老太太捂着被扇的半边脸朝沈夫人脸侧甩了一记耳光。
沈夫人孟氏从位子上退下来,战战兢兢跪着说:“婆母息怒!”
“息什么怒!你这没用的东西!你早上信誓旦旦得得瑟瑟地跟我说了什么?”
“说你一定会阻止崔雪时退婚!结果呢?”
沈老太太不快极了,要不是孟氏耍这一出小伎俩,她怎会挨这一巴掌!
眼看自家人一个个的通通都不省心、不争气,她长叹了一口粗气。
沈夫人撇嘴委屈得很,“本是不会出岔子的,蠢儿媳也实在不晓得崔雪时竟然连绢都懂...”
“你以为她和你一样是个蠢货?!!”
孟氏擦着泪:“是是是...儿媳确实是蠢货...回府后您要怎么惩罚儿媳都行的...”
“可怜夫君死得早啊,抛下您老,我和南瑾娘俩就走了...沦落到宣家那老婆子打了您,您也不敢多说的地步!”
沈老太太闻言怒道:“住口!你懂什么?”
“宣家老夫人是当今皇帝的奶母!你有几两肉敢跟她对上两句嘴?我告诉你,崔雪时要退婚就让她退!”
沈老太太只觉得越发疲倦,她打算由着崔雪时退婚,京都的事也懒得再管。
如今的天儿越来越热,她也想回定州去避避暑,远离是非!
“你这做母亲的把崔家的事处理妥当,也要给你自己的儿子和宋鸢风风光光办好婚宴。”
孟氏神色一滞,“婆母您这是何意啊...您这是打算撒手不管吗?”
沈老夫人沉下脸色,头痛不已:“你想让我怎么管?我这半截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还能怎么管!”
沈夫人捂着锦帕长泣一声,“不行啊婆母!你要是不管了,儿媳是个蠢的怎能抓手这些大事?更何况南瑾的封赏还没下来呢!”
封赏?沈老夫人早就看透了,只要宣崔两家去皇帝耳边各说句话,沈南瑾这五年就是白搭!
还敢提封赏,怕是不降罪都不错了!
“行了,别嚎了,我去定州老宅叫人想办法,京都的事你先掌管着。”
沈夫人逮着沈老太太的衣摆,满眼都是“不行”。
“怎么?要是这点场面都应付不过来,你干脆剃发做姑子去吧!”
沈老夫人往她手臂上踢了一脚,拂平长裾离座,唤停马车走了下去。
沈家马车本跟在宣家车马最末尾,没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马车外有接应的人,见她出来就给她戴上帷帽,搀着沈老太太上了另一辆马车。
孟氏见状都快气晕了,好歹是沈家老太太,她竟拋下沈家跑了!
只怕她压根没把南瑾这孙子放在心上!
孟氏泪眼朦胧,眼神一横。......宣府与沈府的路程本就有些远,加之伙夫敲着锣子,抬着聘礼难免步子要慢些。
临到晌午,一队人马才走了一半路。
“外祖母,有您在真好...”崔雪时在马车里曲坐在宣老夫人膝下。
宣老夫人揉了揉外孙女的脑袋,“那外祖母就一直在你身边,就算你这小淘气厌烦了外祖母,我也不走!”
崔雪时努嘴,怎会厌烦?
她鼻尖泛起酸胀,喉咙像堵住一样,“外祖母...时儿给您养老...”
“好啊,那外祖母可要活成个一千年的老山妖,叫你养我一千年才好!”
宣老夫人说完放声大笑,崔雪时听着也跟着破涕而笑,蹭了蹭外祖母的掌心。
“噗呲...”
马车内的第三人忍不住捂嘴笑出声,崔雪时这才眨眼看着眼前这个秀丽女子。
想起这是先前跟着宣老夫人回府的姑娘,崔雪时问道:“姐姐是...”
“裴家裴愔愔,父亲为官数载有幸升得官品,不日便要入京都翰林院。”
裴愔愔声音很柔,说起话来杏眼里饱含笑意,
“卲阳离京路途遥远,我便厚脸皮地来给老太太做个伴,也好解路中枯燥。”
卲阳裴家...眼前娟秀少女就是和宣玉定了亲的裴家女儿。
裴姑娘看上去这般亲切温婉,小巧玲珑,流氓痞子做派的宣玉根本不配娶她!
等处理好沈家的事,她一定要断了宣裴两家的婚事,免得裴姑娘前程尽毁,所嫁非人。
崔雪时微微启唇:“原是裴家妹妹,那你来得巧了,一会儿就可以看热闹了。”热闹?
她竟把退婚当作热闹?
裴愔愔的柳叶眉往眉心一蹙,她在路上就已听宣老太太说过,这次回京是奔着和沈家退婚来的。
又听闻崔家姑娘在沈家已住足五载。
如今发觉所爱之人并非良配,便退婚离开。
自古女子婚事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好生羡慕崔雪时的果断洒脱,敢爱敢恨。
不爱了或是男子对不住了便可决然退婚,裴愔愔对宣家很满意,但对宣玉...可就算是不喜也必须嫁,因为裴愔愔觉得这天下所有女子都是一样的。
在闺中待到及笄便被父母长辈带去各家府里相看,看准了便敲定了。
敲定了便定吉日嫁过去,接着就是拜堂、生子、暮老、埋棺,人人如是。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嫁得如意郎君,她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像崔雪时一样退婚...裴愔愔舒眉笑道:“好。”
车马人群中的锣声响个不停,路过的百姓好奇热闹事全都跟在马车后头。
两列长队拐进桐杨道,满街比肩继踵,人声鼎沸。
沈南瑾晨起时心里就阵阵发慌,此时听到门外锣鼓震耳欲聋,他慌里慌张跑出府门。
宋鸢见此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沈夫人从马车上虚虚软软地走下马梯,她脸色苍白,腿抖不已。
感觉像掉了半条命!
沈南瑾忙上去搀扶,盯着马车前门想等祖母一起下来。
结果风吹起前帘,里面竟然没有一点儿祖母的身影!
“母亲!祖母呢?”沈南瑾回头看着这人山人海,数百抬聘礼赤箱排在沈府门前,“你们这是干了什么啊?!”
“孩儿不是让你们去道歉吗?你怎么还把聘礼带回来了?谁叫你把聘礼带回来的!”
沈夫人嘴唇都在抖,一个字也不说,沈南瑾快急疯了!
“我叫的!”宣家马车前,崔雪时一身红衣似火,阳光明晃晃地洒在衫上。
她披散的长发随风向后飘扬,英姿妩媚的容颜灼人眼目。
沈南瑾好像看到了五年前的崔家嫡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