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揉至光滑的面团放进陶盆,用湿巾子盖好。等着的功夫,可以调个油酥。取白面,搁上少许调料,用温热的油浇透。她喜欢添一点荤油,味道更鲜亮。待面醒发后,切成小剂子,擀开后抻长,抹上调好的油酥,撒上芝麻,拍成圆饼。特制的锅子上擦上薄油,待锅热后,将饼子放进去。煎至两面金黄,便可出锅了。香味飘出,孙婆婆再无心跟刘娘子扯闲,端着剩下的小半盘吃食,不顾刘娘子眼神探寻,忙进了后厨。“娘子又整治了什么吃食?我在外面就闻着香味了。”
过了辰时,小馆就空了。
孙婆婆收拾好后厨,端了些茶点小食,坐在门口同隔壁杂货铺子的刘娘子闲聊。
“我家那位说,李娘子今日做了新吃食。怪他起的晚,一点儿不剩了。不知李娘子明日可还做?”
孙婆婆同旁人聊起小馆的吃食是相当的自豪。
“娘子做的乃是鲜肉馄饨。那馅儿可是足料的鲜猪肉,汤底是熬了一晚的鸡汤。只收十文,婆子还觉得太亏了。只是娘子说,都是老主顾,让些利也无妨,大家吃着好,她也高兴。”
刘娘子一听价格,忍不住咂舌。
十文,都能买半斗小麦了。听说用料后,又觉得合算。毕竟一斤猪肉就要五十文,鸡肉虽便宜些,也要三四十文一斤,这般算下来,确实没多少利润。
刘娘子在心中计较一番,决定还是尝个鲜。
“若是李娘子明日还做,定要帮我留一碗。”
孙婆婆却不应。铺子里哪天不是有人老早就要定下,可李娘子是一概不应的。
“你想吃,明日可赶早。都是乡里乡亲,给谁留都不对。”
刘娘子知道这个理,讪笑一声,只说明儿一准早起。
孙婆婆心里撇嘴。谁不知道刘娘子最是好占小便宜,明儿真要来,定要自个儿去招呼。
娘子若是跟她对上,少不了被占些便宜。
被孙婆婆当做小可怜的李玥妩,将银钱收拾妥当后,净了手往厨房走。
早上听清远提起千层油酥饼,她想着这会儿把面醒上,午膳就吃千层饼,并波棱鸡蛋汤。
要做千层饼,醒面至关重要。
将揉至光滑的面团放进陶盆,用湿巾子盖好。等着的功夫,可以调个油酥。
取白面,搁上少许调料,用温热的油浇透。她喜欢添一点荤油,味道更鲜亮。
待面醒发后,切成小剂子,擀开后抻长,抹上调好的油酥,撒上芝麻,拍成圆饼。
特制的锅子上擦上薄油,待锅热后,将饼子放进去。煎至两面金黄,便可出锅了。
香味飘出,孙婆婆再无心跟刘娘子扯闲,端着剩下的小半盘吃食,不顾刘娘子眼神探寻,忙进了后厨。
“娘子又整治了什么吃食?我在外面就闻着香味了。”
听说是清远念叨的千层油酥饼,她感叹道:“娘子对清远疼爱,清远也体谅娘子的辛苦,读书很是认真呢!将来必能蟾宫折桂,为娘子挣个诰命回来。”
李玥妩闻言只是笑笑。
“不求他能达官显贵,只求他能读书知礼,日后做个明理善良的平常人就好。”
孙婆婆纳罕。
时人读书,多为做官发财,光宗耀祖,李娘子倒是不同。不过娘子素来这个性子,不善与人相争,知足常乐。
她明眼看着,清远是个有志气的。读书认真刻苦,时常到夜半三更,李娘子再三催促才肯歇下,天未亮就要起床温书。只怕是不能如娘子所愿,做个寻常读书人。
“看时辰,清远该回来了。你先去把波棱洗了,中午就用波棱鸡蛋汤。”
李玥妩看了眼角落的漏斗,再有一刻钟,私塾就该散学了。
搬到青杏巷子后不久,她就带李清远去玉龙桥南,王举人办的私塾拜师。
王举人学富五车,高风亮节,在青杏巷子的风评很好,甚至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孩子都在他私塾求学。
她本只是碰碰运气,未料王举人考问一番李清远的学识后,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掐指一算,她到盛京,已经三年又三个月了。
想到此,她心情顿时低落。
李清远心里记挂着夫子方才说的话,进门时,面上却不显。
“姑姑,孙婆婆。”
他问好后,去一旁净了手,掀开门帘进了里屋。
不大的厢房,又被分割成两部分,一边是他的书房,另一边掩在书柜后,并不引人注意。
李清远绕过书柜走了进去。
屋内靠墙而立的方桌上,摆放着十几个牌位。
他神色肃穆,行礼磕头后,拔掉香炉里即将燃尽的香烛,换上新的。
孙婆婆习以为常,摆放好碗筷后,坐在一旁等姑侄二人就坐。
她幼时就被卖入府中做丫鬟,后来又自梳为妈妈。府里主君因祸被诛,她无处可去,自卖为奴。
她在大宅子里待过,见识不浅,自然知晓人人都有几分秘密的道理,从不多打听。
李玥妩从牙行几十人中挑出她,就是看中她的识趣。
“快尝尝。你才念叨了一句,娘子就记在心上了。”
她将千层油酥饼往李清远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赶紧动筷。
李清远眉间的苦涩,被桌上热气腾腾的酥饼冲散。
“姑姑最是疼我。”
李玥妩伸手想要像往常一般摸他的头,忽而记起,时人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虽是寻常人家,但毕竟李清远已经大了,她不该再以对待孩子的方式待他。
手掌最终落在他肩上,轻轻拂了拂。
“你欢喜就好。”
李清远露出笑容。
饭后,三人端着山楂茶坐在小馆里消食。
犹豫再三,李清远还是开了口。
“姑姑,夫子说,月底的县试想让我下场试试手。”
李玥妩并不惊讶。
王举人对他的喜爱溢于言表,曾不止一次的透露要他下场的意愿。
先前李玥妩以年幼为由拒绝,现下他已满十岁,这个借口就不怎么有说服力了。
“既然夫子这样说,那你便去试试。”
李清远未料想她这般容易就答应,一时间有些怔愣。
李玥妩搁下茶盏起身。鲜少见他这样表情明显,心中不由起了几分笑意:“都是要做童生的人了,这副痴傻样子怕不是叫同窗笑话。”
“怎会?”李清远脸上浮出霞云色。见她要走,忙又扯住一片衣角,“姑姑,您不是不想让我入仕吗?”
“我如何想并不重要,你的前程合该由你做主。”
李清远神色认真的摇头:“姑姑tຊ的想法很重要。”她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
李玥妩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温柔:“姑姑并非不愿你入仕,只是官场沉浮,恐你难以守住初心。你既坚持,定是思虑妥当,姑姑相信你。”
孙婆婆听着,心中暗暗点头。
怪道说娘子招人喜欢。做长辈的能这般理解晚辈,定是少数。
“行了,既已下定决心,就全力以赴。姑姑等你光宗耀祖。”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沉默。
片刻,李清远眼神坚定,开口道:“我定不负所望。”
他目光看向的,正是厢房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