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诀了然,说道:“对不起。”宣仪摇摇头:“这不怪你。”妘诀却心道,这怎么能不怪我呢?你真正的道侣已经消失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鸠占鹊巢的陌生人,一个生不如死的,杀了两个爱她的人的刽子手。*魔界苍穹幽谷,血月高悬。谷内此刻尸横遍野,伏尘站在一堆断肢残尸中,带着一身的血腥和煞气,将苍穹幽谷变得仿若阿鼻地狱。没有人敢这个时候去惹伏尘,此刻他是个只知屠戮的嗜血魔君。这世间只有一人能将他失去的理智拉回来,但这人已经不在了。
妘诀走到池水中央站定时已经满头大汗,池水漫过她的肩膀,疼痛让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浑身的骨头都似被打碎了,灵魂在撕扯,而此刻皮肉上针刺的痛感已经显得微不足道。
她虚弱得几乎站不住。
可她仍然站得直挺挺的。
水镜的池水此刻忽然汹涌地晃动起来,妘诀被摇地头晕目眩,奔腾的浪扑上她的脸,让她立刻感觉脸上好像正在做无麻整容。
池水晃动过后渐渐趋于平静,妘诀就在以为自己要疼死过去后,身边的池水消失了——灵析水镜已经将她送了出来。
而同时那水晶般的镜子上出现了一团巴掌大的水球,水球微微涌动,中间包裹着拳头大小的墨水。
看到那墨水,一众人大惊失色,为首的岕风和宣仪虽然没有如其他人瞠目结舌,但也眉头紧锁,心中震动。
是魔气。
妘诀不等缓和便抬头看到了那团黑水,她不知这是什么,但见大家惊恐的眼神,便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身上的捆灵锁忽然金光大亮,力道骤紧,简直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挤到了一块儿。
妘诀承受不住的闷哼一声。
岕风伸出两根手指并起竖在眉间,浑厚的嗓子厉声喝道:“你竟与魔界勾连!”
妘诀心灰意冷地闭上了眼睛。
啊,又是这样。
宣仪此时却一个箭步挡在了妘诀面前,急道:“师尊!此事定有误会!”
岕风怒道:“宣仪!你要为她开脱?”
宣仪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恳求道:“师尊,桑荫突发变故,立刻便查出了魔气,此事实在过于巧合,过于蹊跷!
弟子猜测真正的魔界奸细利用了桑荫,若此时轻率处置了,只怕是死无对证,着了那奸细的道!请师尊三思!”
岕风锐利的视线紧紧逼视着这两人,宣仪严正笃定,妘诀却一副了无生魂的模样,确实草率不得。
岕风深吸了口气,渐tຊ渐收了点捆灵锁的力道,铁青着脸号令道:“押进渡生牢。”
渡生牢,只关押法力高强的罪修。
牢内设有极其强悍的封印,会狠狠压制住罪修的法力。
渡生牢内。
妘诀身上已经没了捆灵锁的束缚,她靠坐在石壁边,闭着眼睛,面色平静,在外人看来似乎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阶下之囚并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宣仪站在牢外,默默注视着她,许久后才道:“你放心,我定查出真相,还你清白。”
妘诀偏着脑袋看向他,见他一副郑重的样子,情不自禁地问:“你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闻言宣仪面露痛色,缓缓开口:“我是宣仪,我们……即将结为道侣。”
啊,男朋友啊。
妘诀了然,说道:“对不起。”
宣仪摇摇头:“这不怪你。”
妘诀却心道,这怎么能不怪我呢?
你真正的道侣已经消失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鸠占鹊巢的陌生人,一个生不如死的,杀了两个爱她的人的刽子手。
*
魔界苍穹幽谷,血月高悬。
谷内此刻尸横遍野,伏尘站在一堆断肢残尸中,带着一身的血腥和煞气,将苍穹幽谷变得仿若阿鼻地狱。
没有人敢这个时候去惹伏尘,此刻他是个只知屠戮的嗜血魔君。
这世间只有一人能将他失去的理智拉回来,但这人已经不在了。
南斗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伏尘看见,他已经很老了,只希望能活得久一点。
虽然在这样凶煞的魔君手底下做事,天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南斗。”伏尘的声音沙哑低沉,他一身浴血地抬起眼,看向远处不敢探头的人。
南斗一个激灵,磨磨蹭蹭得从遮蔽处出来,不敢看他,直接跪在地上:“尊上!”
伏尘艰难的走过来,吩咐道:“去献祭台。”
南斗简直肝胆俱裂,这一刻他对尊上的偏执有了新的认知,可现在不是敬佩的时候,他老泪纵横,哀求道:
“尊上,你不能再献祭了呀!您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魔界还需要您撑着呀!”
他话音刚落,脖子便被一只骨节分明,浸满了暗红色血液的手掐住了,南斗惊恐得瞪大了眼。
伏尘眸中的冷色蓝光闪过,嘶哑道:“你不去,那便让你的儿子去,你儿子不去,便让你孙子去。”
南斗一脉,极擅这种奇门异法。
南斗胆战心惊,双目颤抖,终是不敢不应。
伏尘甩开他向献祭台走去。
与上次无二致的献祭阵法,蓝色火焰熊熊燃烧,伏尘眉目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妘诀”,轻轻在她眉间印下一吻。
“阿妘,再等一等,马上就能见面了。”
他抱着妘诀进入烈焰,蚀骨之痛袭来,刚刚经历过极大消耗的伏尘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血从他的嘴里喷出,尽数洒在了“妘诀”的素衣上,洁白的衣裳霎时被染得鲜红。
伏尘慌乱地去擦,一边擦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太痛了,阿妘,你别生气。”
伏尘艰难挺过了献祭的焰火,整个人已经如同从血池捞出来一样了。
他顾不得此刻自己这副生死无异的模样有多骇人,立刻看向怀里的“妘诀”,眼里希冀的光鲜明耀眼。
“妘诀”悠悠转醒,这次她的精神却虚弱了许多,只来得及对伏尘露出一个笑容,便再次闭上眼瘫软了下去。
伏尘失声叫道:“南斗!”
南斗早有预感,上一次他便未查探到“妘诀”体内唯一的一缕魂识,若一次是失误,那两次便是必然,那缕魂识确实已经消失了。
用献祭修为来换取妘诀复活的方式,已经没有用了。
南斗摇摇头:“尊上,魂识消失,即便再献祭千百年修为也无用,何况……”
伏尘已经没有多余的修为可供献祭了。
“再来一次……”
伏尘呢喃道,可他也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修为还剩几何。
伏尘在彷徨迷惘中认清了一个事实,他的阿妘,终究是彻底离开了他。
他强迫延续三十年的虚幻的梦,终究是碎了。
伏尘神情混乱,他将妘诀紧紧拥在怀里,想感受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却什么都没有。
他再也拥有不了妘诀。
伏尘终于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南斗看着眼前宛如孩童嚎啕大哭的魔君,顿时心中对他暴虐行径的恐惧,与浪费修为的异议都沉入心底了。
这样脆弱无助的魔君,他竟生出了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