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竟也轻易随着他不经意的动作,死灰复燃。捂住砰砰跃动的胸口。沈知语眼眶通红,咬紧下唇,心慌撩乱。而人群中,那道急促穿梭的身影,其实也挺慌。走出夜市,脱离人流。萧默言举起骨节分明的手,掌心还余留她都发丝清香,温热犹存。可想到他下意识的举止,又剑眉轻锁。暴露的,太明显了。不能这样。……片刻。萧默言回来时,提的不是薄荷味的汽水,是无糖能量水。沈知语吃着排骨,无声打量。
被周廷威困禁一天,沈知语吃的很少。
夜宵选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夜市街。
那里,有她和萧默言都喜欢的老字号排骨年糕。
也是高中时期的共同回忆。
点了一盘烧烤,一杯关东煮,外加一份排骨年糕。
二人随意择桌落座。
热闹喧嚣的夜市氛围,昏黄微醺的灯光,裹挟美食气息的秋风。
人间烟火气,让西装革履的萧默言踏下神坛,周身拢上平凡气息。
在轻松自在的环境里,沈知语看他的目光,不再小心翼翼。
行为举止,也不再拘谨,大胆许多。
“我以为,你会介意来这里吃。”
沈知语用筷子顶在啤酒盖上,轻松开瓶。
气泡从瓶口涌出,她不慌不乱,用一支筷子抵在杯壁,沿筷倒酒。
一系列动作,专业熟练,那双细白的小手显出几分流氓气。
煞是灵动。
萧默言双手环胸,目光从她流畅的手部动作移到清丽秀美的瓜子脸上。
她有一双圆圆的浅色棕瞳,眉似远山黛,精致翘挺的小翘鼻,唇如朱砂。
五官清美的像缀了一抹红的黑白国画,不施粉黛都极有韵味。
她的美,既是一眼惊艳,也是越品越有深意。
不知觉间…
他留在她身上的眼神,越来越深。
“来。”
沈知语把啤酒推到他手边,出格的视线才被收回。
萧默言目光下移,长睫毛垂落,“我开车。”
沈知语“啊”一声,很是不好意思,“我忘了。”
她又将酒杯拿回自己跟前,见他跟前空空,“我去给你买气泡水。还是喜欢薄荷味的,没变吧?”
记忆中的少年,爱喝某品牌薄荷味的气泡水。
她没有刻意去记,却能够脱口而出。
只是回过神时,坐在眼前的男人,眼里是岁月沉淀的成熟。
薄荷味的气泡水……与他,似乎不相符。
“还是,你想喝别的?”她问。
“我去,你坐着,看好位置。”
不由她有动作,萧默言先一步起身,拿起手机,从她身旁走过。
一支大掌,毫无预兆地落在她的头顶,轻揉了揉。
她回过头,见到的已是萧默言没入人群的残影。
心跳汹涌,咚咚作响,如若锣鼓喧天。
他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轻易将她带回多年前……
高中。
她亲眼目睹母亲误杀父亲,又在滂沱大雨中,带领六神无主的母亲,林中埋尸。
母亲坐牢后,她留下很重的心理病。
萧默言曾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
十四次心理治疗,每次都是他作陪。
从第一次治疗,医生告诉萧默言,要给她一些亲近的反馈时,他就养成了对她摸头的习惯。
那之后……
萧默言总会有意识,无意识地摸她脑袋。
以治疗为名的亲近,他将别样情愫,一点一点植进她的心里。
从某一次……
他的手落在她头顶,能让她心跳如雷,面红耳赤起。
她就知道,她沦陷了。
而这份埋葬多年,早已成灰的情愫。
此刻……
竟也轻易随着他不经意的动作,死灰复燃。
捂住砰砰跃动的胸口。
沈知语眼眶通红,咬紧下唇,心慌撩乱。
而人群中,那道急促穿梭的身影,其实也挺慌。
走出夜市,脱离人流。
萧默言举起骨节分明的手,掌心还余留她都发丝清香,温热犹存。
可想到他下意识的举止,又剑眉轻锁。
暴露的,太明显了。
不能这样。
……
片刻。
萧默言回来时,提的不是薄荷味的汽水,是无糖能量水。
沈知语吃着排骨,无声打量。
将他细枝末节的改变,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花姐家的排骨年糕,还是以前的味道。这条街,也跟五年前一样,都没有变化。”
她提起过往旧事,闲散聊着。
“五年而已,能有多少变化?”
萧默言慢声回道。
“五年很长了。”
沈知语反驳他,“整个榕城变化很大,周边楼盘都建好了,早就物是人非了。只有这条夜市,五年没有一点改革,还和从前一样。”
端起啤酒喝了一口,她继续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变化。虽然商铺都还在,但客流量少了。”
“嗯。然后呢?”
萧默言慢条斯理用餐,不怎么抛话题,更多是聆听。
与心情无关,这是他的性格。
他一向,寡言少语。
“可能是因为,我们这批爱逛夜市的年轻人长大了。所以,这里也萧条了。”
她喝了点酒,话也是多了些,“现在的年轻人,不太爱出来逛,更爱点外卖了。以前最热闹的夜宵档,现在,桌都坐不满了。”
“你是想说,我们老了?”他接话。
沈知语又喝了一口酒,杯里酒水见少。
她一边倾倒,边继续说:“不是我们老了,是我们散了。毕业后,大家就各自有各自的人生。渐渐就散了……”
莫名添了缅怀的味道。
沈知语抬起稍显迷离的眸,与他对望。
借着酒意,樱红的唇吐出一声埋怨,“你,还是挺坏的。”
萧默言眉尾轻扬,“怎么?”
“你出国四年,一次都不联系我。”
葱白如玉的指尖点住他,她娇嗔着怨道,“高中三年,我们又不是没有情谊。住一个屋檐下,有同一批朋友,寒暑假一起当义工,还一起排练学校活动……”
“我是觉得,肯定是比普通同学,要高一些的情谊。再怎么样,都不至于绝交。”
“可是,你竟然删了我的微信、QQ,还换了号码。四年,没联系过我一次……”
“即使回国,我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别人告诉我的……”
“你,是真的坏!”
说到这,她一口喝干刚倒满的酒。
因为意识还挺清醒,她需要朦胧迷糊,才能有勇气说更深处的心里话。
“你这样喝,容易醉。”
萧默言提醒她,但未制止。
“没关系,我酒量还可以。我以前当过酒保,你知道的。”
她拍着胸脯,颇有自信。
可她脚边,骨碌碌滚动的酒瓶,已经累不胜数。
萧默言继续提醒,“你起码喝半箱了。”
“没关系,我还挺清醒。”
说话间,她手里又开了一瓶酒。
也懒得倒小杯,直接对瓶口吹了。
最后……
当然是把自己灌醉了。
伏在萧默言后背,她面颊绯红,迷糊的睁不开眼。
昏黄路灯,洒在她和萧默言的头顶,将二人的影子投向地面,拉的很长。
一双长腿,漫步在公路小道,披星戴月,迎风夜行。
两旁行道树慢慢往后退,他前进的步伐,很稳,很慢。
除却怕扰醒她,更多私心,是想延长这条路。
能背她前行的机会,弥足珍贵。
“萧默言……”
她时不时冒出一句醉话。
“嗯?”
“你快点,变回以前的样子……”
变回以前?
怎么可能……
他有多讨厌,以前那个无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