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急,顿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撩起了宋温惜的袖子。只见她胳膊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痕,看上去被狠狠打过。“这……谁打的你?!”陈卿安瞳孔骤缩,气得轻咳起来。宋温惜回过神,连忙拉下袖子,声音嘶哑:“陈世子……”大夫人此时却走了过来,冷冷道:“陈世子这是做什么?她只是个庶女,不好同世子这样拉拉扯扯。”“她身上的伤是哪来的?”陈卿安将宋温惜挡在身后,冷声质问道。“哟,陈世子还管上宋府的事儿了?”大夫人不屑地说,“她手脚粗笨,谁知是在哪摔着了也不一定。”
宋府的老太太寿终正寝,正在办丧事。大家前段时间都在称赞宋韵文的孝心感动天地,此时老太太的丧事,便也有许多人去吊唁。
大夫人和宋嫣然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一旁哭天抹泪,声音响过天,泪却没几滴。只不过众人也没有多看,便也无人发现。
宋韵文也是一身白色丧服,站在门口迎接来吊唁的人们,他红着眼眶,仿佛在故作坚强。众人看了无不驻足安慰两句。
唯有宋温惜,丧服松松垮垮地穿着,面无表情,垂着眸,不哭也不喊,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本红润的朱唇此刻也苍白干燥,脸上血色尽失,仿佛随时要昏倒。
来吊唁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这宋家的庶女为何如此凉薄,不哭不嚎,神情冷淡,不似旁边的大夫人和宋嫣然。
陈卿安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宋温惜,他从未看到过这样失魂落魄的她,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并不认同旁人说宋温惜冷漠,陈卿安知道,一个人若是悲痛欲绝到极点,是哭不出来的。
他上次来宋府就察觉到,老太太房中没有一个下人,甚至连搀扶都是宋温惜亲自搀扶,可见宋府平日里只有宋温惜伺候老太太。后来他打听过,才知道原来平日里给老太太做饭煎药的也都是她。
她孝心如此,祖母去世,她怎么可能不悲痛?
陈卿安很想第一时间便去安慰她,可他还是要先同宋韵文寒暄两句。
“宋大人,节哀。家父家母有事出门,只好派我前来聊表心意。”陈卿安面色沉痛,“前段时间才见过老太太,她还邀我常来府中作客。最近事务繁忙也未能有机会前来,没想到竟就这样……”
“谢谢陈世子,陈世子有心了,微臣的母亲定能感觉到世子的心意。”宋韵文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吊唁结束,陈卿安终于逮到机会抽身,悄悄走到仍旧跪在棺木前的宋温惜。
“温惜。”他俯身,伸手想要将她拉起来,“别跪着了,你已跪了许久,宾客都已散去不少。”
他抓到了她被宋韵文打的伤口,宋温惜吃痛地皱了皱眉,抬头茫然地同陈卿安对上了眼神。
陈卿安心中一紧,她的眼神怎会如此空洞?
宋温惜有些恍惚:“陈世子,你怎会在此?”她的嗓音依旧沙哑。
陈卿安一愣,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诧异道:“你在发热?!”
宋温惜愣愣地转了转眼睛。她发热了吗?难怪她这样难受。
“没人给你吃药吗?”陈卿安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你看着很是憔悴。”
“吃药?”宋温惜目光渐渐涣散,挣扎着要起身,“对……祖母今日的药还未煎……我得去煎药……”
“温惜!”陈卿安连忙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你祖母已经……已经过世了……”
宋温惜又被抓到了伤口,她被抓得很痛,便用力挣脱开,抬手揉着胳膊,思绪混乱。
祖母去世了?哦,对……没错,姨娘也不在了。
爱她、关心她的人,都接二连三地离开,她永远孤身一人。
她的心口好痛,痛得都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也顾不上头疼。她这样痛,可她哭不出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哭不出来,她恨这样的自己。
她方才已经听到了来客低低的嘲笑声。
“宋家庶女还说是福女,看来也不过如此。”
“老太太走了,她连泪都不掉一滴,想来也是没什么感情。”
“唉,传闻都是假的,宋家还得是宋韵文有些文人风骨,这庶出的女儿,到底是不行。”
……
陈卿安不知她在想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捂住的胳膊似乎有些不对劲,又看到她发丝遮盖之下的额头,有一块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心中一急,顿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撩起了宋温惜的袖子。
只见她胳膊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痕,看上去被狠狠打过。
“这……谁打的你?!”陈卿安瞳孔骤缩,气得轻咳起来。
宋温惜回过神,连忙拉下袖子,声音嘶哑:“陈世子……”
大夫人此时却走了过来,冷冷道:“陈世子这是做什么?她只是个庶女,不好同世子这样拉拉扯扯。”
“她身上的伤是哪来的?”陈卿安将宋温惜挡在身后,冷声质问道。
“哟,陈世子还管上宋府的事儿了?”大夫人不屑地说,“她手脚粗笨,谁知是在哪摔着了也不一定。”
“这分明不可能是摔伤。”陈卿安眸色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戾气,他扬声道,“宋大夫人苛待庶女也不是一两天了,竟做到如此程度?”
没有离开的宾客被陈卿安陡然增高的声音吸引了目光,纷纷朝正在对峙的二人看了过来。
大夫人的面上有些僵硬:“陈……陈世子此言何意?我身为宋家主母,实属不易,如今老太太去世,我更是有许多事情需要操持。陈世子怎可因为我一时没顾上温惜,便污蔑我苛待庶女?”
陈卿安撩起宋温惜的袖子,将她胳膊上的伤口展示在大家面前,怒声问:“宋二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大夫人冷冷地看着宋温惜:“你说呢?”
宋温惜垂眸,她用尽最后一点理智思考着。
她想着,若是告诉众人此伤是父亲打的,大夫人就会将她与别人私通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再借此机会,将她乱棍打死,以示宋府家教森严,反倒说不定会被人称赞。
这个虚伪的家,她片刻都不想停留,可她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忍耐。
于是她挣开陈卿安的手,轻声说:“陈世子,这伤,是我自己摔的。”
“温惜……你!”陈卿安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不解地看向她湿润的眼睛。
“陈世子听到了吧。”大夫人得tຊ意地双臂环胸,“陈世子还是莫要同我家庶女扯上关系,毕竟世子身份尊贵。”
“大夫人说的是,世子还是……同我保持距离才好。”宋温惜垂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没想到,大夫人张口闭口都是嫡庶,那不知本皇子,算不算庶子呢?”
宋温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