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眼神巡视了临时布置的产房一番,又回头查看婆子们的神色。碧环跑了回来:“夫人,已经封院,正院没有,在查东西厢房。您别急……”“那个食盒,拿过来。”谢氏指了指在隔断附近的一个剔红镂刻石榴葡萄藤三层食盒。“这是空食盒,夫人可是饿了?”碧环依言去捧了过来,刚提起就觉得不对,“咦?”【动……了……呀,好晕……】“就是她!快打开!”谢氏心急如焚,亲自掀开食盒。只见里头的隔板被人抽去,大小正好可以放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娘亲……救救……】
【我是你的崽崽呀,要被偷去卖了!】
关内侯府,东院产房内,正为生育第五胎仍是女儿苦恼的侯夫人谢氏,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阵奶音。
这屋子没有小孩,哪里来的声音?
隔壁次间的啼哭声断了,传来接生婆的疾呼:“侯夫人,奴婢正准备给小小姐剪胎毛,她、她不见了……”
面色苍白,头戴抹额的谢氏睁开了眼:“怎么会?我的儿……”
她急着翻身下榻,被身边大丫鬟扶着:“夫人,你刚生育,身子且还虚弱着,奴婢这就去找,一定寻回小小姐,你放心。”
要不是为了一定要给侯爷诞育一位嫡子,夫人也不会不顾自己的身子,坚持生下第五胎,可惜天不从人愿,依旧是个女娃娃。
【娘亲,我被藏起来了……这里好黑……要被卖去教坊司了……】
教坊司?竟是那等污糟皮肉之地!
“碧环,还在这屋里,封住东院,不许任何人进出。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去、去啊!”谢氏心里如有鼓擂,头皮一阵一阵的跳,满身心的不安。
这个声音离得近,肯定就在这院中。
谢氏捂着胸口,威严发话:“把产子期间进的外人统统捆起来。”
接生婆并几个预备好的奶嬷嬷被看管在产房里。
谢氏揉着太阳穴,顶着如针扎的头疼,一眼不错盯着这些婆子。
【我踢、我踹、我用力……呜哇哇,崽崽没有力气……】
她的孩子也在努力的自救,她要再快点……
众目睽睽之下,有什么地方能藏得住?
方才奶音说:很黑。
灯下黑,难不成就藏在她的屋子?
谢氏眼神巡视了临时布置的产房一番,又回头查看婆子们的神色。
碧环跑了回来:“夫人,已经封院,正院没有,在查东西厢房。您别急……”
“那个食盒,拿过来。”谢氏指了指在隔断附近的一个剔红镂刻石榴葡萄藤三层食盒。
“这是空食盒,夫人可是饿了?”碧环依言去捧了过来,刚提起就觉得不对,“咦?”
【动……了……呀,好晕……】
“就是她!快打开!”谢氏心急如焚,亲自掀开食盒。
只见里头的隔板被人抽去,大小正好可以放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她的女儿,被人用蓝布缚住口鼻,就是怕她发出声音被人发现。
这个食盒已经用过,待无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她的女儿就会被人偷偷运走了。
碧环连忙拆下蓝布,将婴儿捧在怀里,声音发颤:“夫人,小小姐她……”
谢氏伸手,颤巍巍探了探婴儿的鼻息——活着。
若不是奶音告诉了她……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见事情败露,那些被看管着的婆子们当即跪成一片,纷纷磕头求饶。
女婴——道门百花小仙子纪宝宝,摘桃子时候遇到过路神仙打架,一个躲避不及被踹下凡……
从产道出来脑海里便塞进了一本书。
她的母亲是关内侯夫人,定国公谢家独女,低嫁侯府,生育五女,因幼女失踪,郁结于心,之后听从侯爷安排抚育养子在膝下。
殊不知,一切都是侯爷纪宏明和外室的骗局!
被抱养来的儿子其实是外室的私生子。
纪宝宝成了那名被顶替身份的“早殇幼女”,实则被卖入教坊司,受千万人玩弄,之后更是惨死于私生子之手。
可怜,她的四个姐姐无一不成为私生儿女升官发财的垫脚石,下场凄惨。
侯夫人母族谢家满门忠良毁于私生子诬陷其通敌叛国之罪,上下百余人口于午门斩首,血流成河!
对养子倾尽心血,得知真相的谢氏吐血而亡,被托付一生的丈夫偷换了骸骨,死无葬身之地。
纪侯爷得以续娶外室,将私生子女改为嫡子嫡女,一家团圆,荣华富贵。
私生女便是原书主角,嫁入东宫,母仪天下,帝后恩爱,成为人生赢家。
炮灰谢家人惨,冤种侯爷原配及嫡女们也惨,小仙女纪宝宝更惨。
她苦修千年刚成天庭的小社畜,一朝又回到解放前。
此时此刻,侯夫人谢氏依旧沉醉在纪家的迷魂汤里,以为自己丈夫疼爱,婆媳和睦,婚姻幸福,一心想着为丈夫生育男丁,继承家业,从此圆满。
谢氏强撑坐起,抱着小女儿,低头便见孩子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她。
哪怕这并不是她期待中的嫡子,也是她十月怀胎,忍着无数辛苦诞育下来的骨肉。
是谁?竟要害她的女儿?
“查,一定要给我查,看是谁敢对侯府刚出生的幺女下手!”谢氏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没有力气抱住女儿。
婆子们被健妇捂住嘴,拖了下去。
谢氏这才细细打量怀中的婴儿,她前头四个女儿,亦是玉雪玲珑,却仍不及面前的粉娃娃,仿佛吸尽天地精华,肤白似雪,晶莹剔透。
【娘亲好棒,救下崽崽……】
谢氏观察丫鬟神色,声音像是只有她能听见的模样。
这一定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不似凡品,才会有如此神通。
【不然你就要养大坏蛋私生子,被他害死……】
什、什么私生子?
谢氏心下一惊,想再听,却都是杂音,没有了。
怀里的稚儿经过方才一番死里逃生,许是太累,已经阖眼睡着了。
谢氏打量外头天色:“什么时辰,侯爷到哪了?”
碧环笑着道:“戌时刚过,应该进城了,奴婢再打发人去问问。侯爷这番等不到夫人发动,就被圣上派去做事,指不定在外头心里该怎么着急。”
虽然夫人初嫁侯爷时,有不少波折。
定国公不欲独女下嫁,但谢氏执意非侯爷不嫁,国公爷最后也同意了,只是父女情分到底是因着淡了。
婚后,夫妻琴瑟和鸣,侯爷也争气,继承了爵位。
哪怕二人如今膝下无子,侯爷依旧对夫人十分敬重,恩爱有加。
只除了当时谢氏的闺友因家族灭门投靠,夫人一时心软收留,好生善待。
谁知那贱人转头就要爬上侯爷的床榻,想当侯府姨娘。
被夫人发现后,不顾那贱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侯爷便打发她走。
只给京中徒添一段笑料罢了。
谢氏闻言一笑:“正事要紧,要侯爷路上慢些。”
许是她方才听错了,再如何也不该怀疑十余年恩爱非常的丈夫。
“让紫珠去请大夫来,为小小姐细细诊治一番。”
刚出生就遭此大难,往后定要好生看顾才是。
“正是,夫人刚刚产子乍然起身,也该再把把脉,吃几副药好好养着。”
大夫很快赶来,为母女二人诊断。
确认无碍后,纪宝宝在谢氏眼皮底下清洗、换衣裳。
谢氏喝着参汤,无法不为隐约的“私生子”三字眉头紧皱。
碧环以为夫人还在为没有嫡子发愁,温声劝道:“夫人别担心,纵是女儿,侯爷也定当如前头几位小姐一般疼爱。”
是啊,侯爷从未因没有嫡子的事,和她生分红脸。
便是老夫人有所期盼,也只在礼佛时自己嘀咕,不曾到她的面前念叨。
怀上第五胎的时候,谢氏正病着,侯爷一心只担心她的身子,没有说过定要嫡子的话,几个女儿他也从未偏颇。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该好好养养身子,再如何,也该为侯爷承继香火添上一脉……”
换上新衣裳,绑着红兜兜的纪宝宝挥舞绵乎乎的小手:【爹爹只要私生子,不要女崽崽……】
【他正跟外室商量要把大姐姐卖给常王府做妾,好为他的外室子挣前程……】
私生子?
卖女做妾?
谢氏手中的参汤差点洒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不顾生死为他搏一个男胎,他却和人珠胎暗结,还要卖掉她的女儿?
这时,外头丫鬟急报:“夫人,不好了!谢二公子捅伤了常王爷的小儿子,被顺天府的人从花楼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