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卖了他们,又没钱再买新的,侯府便连现在的空架子都撑不下去。”“当然都有恃无恐了。”“行吧,咱们院子就看戏便是,通通不掺和。”正说着,绿枝进来了。屈膝行礼后道:“夫人,许妈妈来了。”“还说她不是奉太夫人之命来的,是她自己有事求见夫人。”白兰咝声,“她能有什么事求见夫人,别是替太夫人当说客来的吧?”“太夫人自己拉不下脸向夫人服软,就派她来……夫人,要不奴婢去打发了她?”
叶定宜回到侯府自己的院子时,心里残存的戾气和憋屈也都压了下去。
青书一边服侍她梳洗换衣。
一边禀道:“今儿府里没什么事,就是吃得更差了。”
“再就是回事处的唐妈妈让太夫人给砸破了头,——唐妈妈说账上确实没银子了,南北货行又不肯再每月结一次账。”
“想找新的货行,人家也坚持要结现银。可几家红白喜事的帖子还等着送礼、上礼金。”
“太夫人就抓起茶盅砸向了唐妈妈,说她没用,什么事都要她亲自操心……之后唐妈妈就让抬回家躺下了,说十天半个月可能都下不了床了。”
叶定宜听得直好笑,“都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唐妈妈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用啊。”
“太夫人也真是会为难人,回头悄悄给唐妈妈送点药材补品去吧。”
“对了,刚才回来看见园子里好多落叶,都没人打扫的么?”
青书笑道:“月钱没指望,夏裳没指望,连吃都快吃不饱了。”
“一个个当然能躲懒就躲懒。”
“听说还有大白天就公然吃酒、设赌局的呢。”
“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府里这些老妈妈们,哪一个不是全挂子的武艺?”
叶定宜点头,“是呵,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打一顿,或者提脚给他们卖了。”
“可若卖了他们,又没钱再买新的,侯府便连现在的空架子都撑不下去。”
“当然都有恃无恐了。”
“行吧,咱们院子就看戏便是,通通不掺和。”
正说着,绿枝进来了。
屈膝行礼后道:“夫人,许妈妈来了。”
“还说她不是奉太夫人之命来的,是她自己有事求见夫人。”
白兰咝声,“她能有什么事求见夫人,别是替太夫人当说客来的吧?”
“太夫人自己拉不下脸向夫人服软,就派她来……夫人,要不奴婢去打发了她?”
叶定宜却是摆手,“她都说了是自己有事求见我,那就见一见吧。”
虽然许妈妈是郭氏的心腹,投诚的可能性不大。
但没准儿,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绿枝便应声出去,很快带了许妈妈进来。
许妈妈先给叶定宜行了礼,“见过夫人。”
便开始欲言又止,“奴婢这会儿过来……奴婢是真没脸开这个口,可……”
叶定宜一笑,“这会儿也没外人在,许妈妈有话直说便是。”
许妈妈红着脸,这才彻底下定了决心,“奴婢其实是来求夫人、求夫人赏奴婢几两银子的……”
“奴婢的儿子一直病着,尤其这两年,全靠独参汤续命,夫人应该多少有听说过吧?”
“可现在,月钱迟迟不发,家里能当的也都当了。再买不来人参,奴婢的儿子只怕就要、就要……”
“所以,奴婢想来想去,只能厚颜来求夫人了……”
说完,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也是没办法了,这些年为给儿子治病,早把家底掏空了。
结果还不发月钱了。
她也没别处可求可借,太夫人把银子看得比命还重,两位小姐也指望不上。
也不能向其他管事妈妈借,人家借不借另说,她的脸先就要丢光,以后也别想再服众。
所以想来想去,也只能悄悄来求叶定宜了。
叶定宜没想到许妈妈的来意竟会是这个。
也可见郭氏有多爱财如命,多苛待身边的人了!
她皱眉,“几两银子倒是小事,甚至送许妈妈一根人参都是小事。”
“可太夫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话说回来,你怎么也跟了太夫人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夫人哪舍得这样委屈你,像我家白兰青书几个,我便舍不得委屈她们。”
“尤其还不是什么要紧事,到底我们拔根寒毛,都比寻常人的腰粗了。”
许妈妈苦笑,“太夫人她、她也善待奴婢的,只是、只是……”
“只要夫人肯开恩,奴婢绝不会让太夫人知道的。”
“奴婢命薄,男人早早就没了,只剩下儿子相依为命。要是儿子再……奴婢也活不下去了……”
说到后面,心里到底还是忍不住怨恨起来。
可不是么,拔根寒毛都比她的腰粗,也不是不知道她儿子等着续命。
结果不发其他人的月钱就算了,连她的也不发了,私下也不给补上,素日也几乎从不赏赐。
是要把她库里那些金的银的值钱的,都带棺材里去不成!
叶定宜余光见许妈妈眼里的怨恨几乎要遮掩不住了。
叹道:“都知道儿女是娘的命,就像这次澈儿伤了,我心里不知道多难过,只恨不能代他伤代他痛。”
“如何能不明白许妈妈的这片慈母之心?”
“白兰,去取根人参来,给许妈妈……给你银子你还得抽空去外面,还得货比三家,才能买到合适的人参。”
“可太夫人跟前儿又离不得你,所以我直接给你人参吧,省事一些。”
后面的话是对许妈妈说的。
许妈妈立刻满脸的感激,“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您了,多谢夫人!”
还要给叶定宜磕头。
叶定宜忙让青书给她搀了起来,道:“许妈妈就别客气了,素日太夫人跟前儿,也多亏了你替我周全。”
“只是太夫人她……论理不该我说,但确实,把身外之物看得太重了些。”
“我是外人便罢了,侯爷和两位妹妹却是亲生,许妈妈你也是多年心腹,怎么还是一点舍不得呢?”
越说声音越小,“看得这么紧,将来……又带不走的。”
“万一哪天有个什么意外,或者被偷被盗了,不是白白便宜别人了?”
“还不是小便宜,怕是几代人都吃用不完,可是妥妥的大便宜……咳,我一时失言了,许妈妈可千万听过就算啊。”
许妈妈忙赔笑,“夫人说什么了?奴婢刚才晃神了,什么都没听见。”
正好白兰取了人参回来。
叶定宜看了一眼,笑道:“这人参虽不大,但就算是独参汤,应该也够吃两个月了。”
“许妈妈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快拿了回去,给你儿子熬汤吧。”
许妈妈便忙接过,又坚持给叶定宜磕了头,方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