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章的眉头都要打结了,“为父何时答应过你?”“那日在佛堂,当着娘的面说好的。”“那只是你自己要求,为父没答应啊。”谢时章被她这么迅速的执行力给惊讶到了。那日他盛怒之下,听她这么一说,他以为只是赌气之语。没想到,她竟真抱有这个念头,还来找他要铺子了!谢晚吟眉眼微沉,烛光映照出她眼底,让人看不透的情绪,“爹,您当真觉得,苏姨娘掌管着谢家内宅,掌管的合适吗?”谢时章喉头微哽,眼底揉进了一抹幽暗。
萧明煜面前只剩下谢晚吟了,谢晚吟亦是知道,他有话说。
她跑不掉。
她臻首微垂,十分‘顺从’的站在萧明煜面前,听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谢晚吟,为何不愿入王府?”
谢晚吟身躯微僵。
她以为他要说的,是有关唐国公府。
可他却问她,为何不愿入王府。
“王爷要我怎么入王府?我堂堂侍郎千金,入王府为妾?”
她微微掀唇,尽管克制,却掩饰不住眼底的讽刺。
萧明煜不懂她在讽刺什么,她眉眼含冰,拒人千里之外,仿佛她从未喜欢过他,追逐过他。
而他梦里的谢晚吟,分明是他的妻子。
他们交颈而卧,相拥入眠,在无数个夜晚,他将她揉进身体里,看她雾蒙蒙的眼里泛着水光,听她动情又温软的唤他“夫君”。
谢晚吟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心头也越来越不解。
她不想与萧明煜过多纠缠,也懒得管他想什么,福身说了句王爷慢走,便转身回了雪松阁。
萧明煜从梦境中回过神来,谢晚吟就已经不见了。
她避他,如蛇蝎一般。
他再也不觉得,谢晚吟是在对他用什么欲拒还迎的把戏。
她是真的不想再靠近他了。
这种趋近于事实的想法一冒出来,他的心就莫名被拉扯了一下。
一股躁郁,凝结在心头。
久久不散。
谢时章派去门口盯着的人前来回话,说谢晚吟送萧明煜走的时候,态度冷淡,未待萧明煜说完话,便先回雪松阁了。
谢时章眉头跳了跳,“这个逆女,她还敢对王爷甩脸子,当真是不怕得罪了王爷,祸连家族!”
小厮垂首道:“王爷倒是未见生气,只是三小姐一直在哭,说不愿受罚,也不想抄经,老爷可要去看看?”
“看她?”
谢时章摇了摇头。
若是谢云苒犯的是小错,他能够遮掩过去的,都能替她遮掩。
可这次,她蠢到把手伸到翊王府里。
萧明煜何等尊贵?
六岁被皇后抱进凤鸾宫,当做皇嫡子抚养,文韬武略,雷霆手腕,在朝中威望最高,是有望被立为太子的人。
他若为了谢云苒而触怒他,不光是他自己的仕途不保,整个谢家都会被连累。
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姑息。
“请家法,把云苒押到祠堂里去行刑,打完把她关回韶光院,抄经这件事,不得假手于人,她敢少写一个字,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翻脸无情!”
谢时章冷冷吩咐。
小厮将他的话传了下去,执行家法的人,把谢云苒拖去了祠堂,狠狠打了二十板子,谢云苒当场晕了过去。
苏辞秋跪候在祠堂之外,也同谢云苒一起晕了。
这消息传到雪松阁里,谢晚吟特意把月芜也拎了出来,一起听。
月芜本就受了重伤,脸色苍白如纸,如今听说韶光院这般惨状,更是浑身颤抖。
她跪在谢晚吟面前,颤颤巍巍的磕头,“小姐饶命!小姐饶了我,从今往后我死心塌地的为小姐做事,再也不敢背叛您!
求小姐饶奴婢一命!
留奴婢为您效忠吧!
求小姐……”
她哭的凄惨,如同凋零在空中盘旋落下的枯叶,只要谢晚吟轻轻踩上一脚,她顷刻便会粉身碎骨。
谢晚吟抬起头,目光淡淡的移到她身上。
雪蘅提醒她,“小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要慎重考虑。”
作为奴仆,忠心二字应当是刻在骨血里的,月芜吃里扒外,多年当内应,将雪松阁和小姐的一切出卖给韶光院。
只这一点,便让人无法再信任她了。
谢晚吟对她笑了笑,“无碍,她若是再敢叛主,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谢晚吟的话音落下,月芜一颗心像是被毒蛇盘踞,吓的连连磕头,“奴婢绝不敢!奴婢这才认清,小姐您才是谢家真正的尊贵的嫡女,谢家内宅,应该以您为尊!”
什么姨娘,什么三小姐!
以前谢晚吟不跟她们计较的时候,她们有机会作威作福。
可真当谢晚吟认真看她们一眼。
她们便是今日这般的下场!
月芜看向谢晚吟的眼神,充满的恐惧,敬服。
谢晚吟很满意她的恐惧。
很多时候,恐惧能够直接压迫出人的忠心,比以利相诱,要简单粗暴的多。
月芜被雪蘅带下去养伤了,她能够活到今天,也算是身残志坚的人,谢晚吟留着她另有用处。
趁着灯火未歇,谢晚吟又拿着恒安堂的账本,去找了一趟谢时章。
谢时章听闻她来找他看账,眉心便突突的跳。
“有什么账目都明日再看,为父要休息,准备早朝了。”
他不耐烦的想赶谢晚吟走。
谢晚吟却将账本往他面前一放,思路清晰的说道:“爹,这是恒安堂重新开张之后的收入明细,比之前在苏姨娘手里的时候,利润至少翻了两倍,
我新换上的管事们,也都是得力之人,口碑极佳。
之前我与您说过,若我能够将这两家店铺经营好,您就该把娘名下所有的店铺,都交给我来打理。”
谢时章的眉头都要打结了,“为父何时答应过你?”
“那日在佛堂,当着娘的面说好的。”
“那只是你自己要求,为父没答应啊。”
谢时章被她这么迅速的执行力给惊讶到了。
那日他盛怒之下,听她这么一说,他以为只是赌气之语。
没想到,她竟真抱有这个念头,还来找他要铺子了!
谢晚吟眉眼微沉,烛光映照出她眼底,让人看不透的情绪,“爹,您当真觉得,苏姨娘掌管着谢家内宅,掌管的合适吗?”
谢时章喉头微哽,眼底揉进了一抹幽暗。
韶光院。
苏辞秋忙着替谢云苒上药,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去,她着急的拧着帕子,听谢云苒声嘶力竭的喊疼,一颗心无比煎熬。
秦妈妈跪在谢云苒的床头,替她擦汗。
谢云苒脸色惨白,口中还时不时呕血,让人心惊。
她更为不甘,自己落到这个地步,谢晚吟却毫发无损。
她嘴唇蠕动着,呢喃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谢晚吟……死……你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