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竟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松散的头发遮住了面颊,但是姜老四认出了那套衣服和拐杖。他哆嗦着往后退,给自己壮胆,“你、你是崔阿福,你吓老子呢!”男人没有回应。姜老四眼睛往旁边瞥了眼,打算找条小路绕道跑。然而,在他收回眸光的那一刻,全身血液直冲脑门。近在咫尺的一张惨白的脸上,两道猩红的血泪狰狞可怖。“嘻嘻嘻嘻嘻嘻——”楚游捏着嗓子,尖利声响撕裂了寂静的夜空。树桩后的沈韵昕抱紧胳膊,“vocal,吓死我了!”
沈韵昕抬头,见小货郎牵着小毛驴,正站在自己面前局促地笑着,露出一小颗虎牙。
沈韵昕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一遍,心中啧啧,就是他了!
“我若包你一天,要多少钱?”
“啊?”楚游一脸懵逼,“夫人要包我?”
沈韵昕一怔,事是这么个事,但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你平日一天能挣多少钱?开个价!我可以付你工钱,但这一天你要听我安排。”沈韵昕顿了顿,又道:“白天不干活,晚上大概半个时辰结束,不累。”
楚游:晚上…半个时辰…不累?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有了上次刘家兄弟的前车之鉴,他也知此女做事跳脱不按常理。
问道:“夫人要我做什么?”
沈韵昕:“现下还早,你先去卖货,等天擦黑了你来我家敲门。”
她从车上拿走了牌位、一套粗布衣衫以及一本《刑典》,又挑了两盒粉脂,把钱递给小货郎时看了他一眼,郑重道:“我等你。”
楚游:……
一定是他想多了。
沈韵昕回到家先睡了一觉,她无奈,晚上又要加班。
下午起床先把晚饭做了,一会忙起来肯定顾不上。
少时,乌金西坠,夜幕降临,天边的乌鸦嘎嘎嘎地叫着,崔家的院门也被敲响。
沈韵昕打开门,给楚游递了盏油灯,“走吧!”说完引着他走向姜老四回家必经的大路。
到了路边的小林子,沈韵昕把身上的小布包打开,给楚游递了套旧衣,“你把这个换上。”
楚游配合地钻进了林子。
等他再出来时,见沈韵昕手中拿了两饼水粉胭脂,“过来蹲下。”
沈韵昕用手指抠着粉脂往楚游脸上抹,“你知道这件衣服是谁的吗?”
楚游怔了一瞬,刚才林子里太黑,他只能摸到衣服上的补丁和浆洗次数过多留下的毛边。
此时,借着油灯的熹微光亮,才看见衣服的款式和颜色,像是长辈的衣服。
“是我公公的。”
楚游呼吸一滞,军师……
沈韵昕手上没停,继续说道:“半个月前我爹把我卖给崔家,后来我公公不在了,他又想让我改嫁。”
楚游默默听着。
“我答应过公公要好好照顾相公,自然不会改嫁。谁知我爹居然找了郡城的花婆子过来,要卖我相公……”
“大胆!”楚游猛地站起。
沈韵昕抬头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小货郎。
没想到他的正义感挺强,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
楚游反应过来,又慢慢蹲了下去,“然后呢?”
沈韵昕拿出那盒火红的胭脂,用崔阿福的小号毛笔在楚游的眼下涂上两道血泪。
“他这个人胃口大胆子小,所以我让你过来扮成我公公,吓唬吓唬他!让他下次再不敢打崔家的主意。”
沈韵昕把小铜镜递给楚游,“怎么样?”
楚游一照,哪里还有他的半分模样!
锃光瓦亮的一张白脸上,两道血泪格外醒目。
一眼看去,很像野鬼。
他很想说不怎么样,像姜老四这种人,直接打残,一劳永逸。
但是念在他是将军的老丈人,楚游还是乖乖按照沈韵昕剧本走。
“你有三句台词,”沈韵昕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句:我死的不甘心啊~~”沈韵昕压低声带,尾音拖长,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第二句:你要卖沈韵昕跟阿福,我就带你去地府。”沈韵昕双手成爪,作势要掐楚游的脖子。
“第三句:你再去赌场,我就告tຊ诉阎王,油锅里给你留个坐!”沈韵昕把崔猎户的拐棍递给楚游,“最后再用这个打他。”
“记住了吗?”
楚游手指在拐杖上摩挲着,点了点头。
“来了来了!”沈韵昕借着月光看到了摇摇晃晃走来的姜老四。
她赶紧掐灭油灯,“好好发挥,完事给你结账。”说完自己后退几步,躲在一棵树桩后头。
这边姜老四白天在赌场输光之后,又去酒肆赊了一壶酒。他骂骂咧咧,“都怪家里那群扫把星,挡我财运,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你、你是谁?”
姜老四见路中间站着一个拄着拐杖,佝偻着背脊的男人,离得远看不见样貌,但从他站姿来看,怎么有点像那谁……
“我、我告诉你,别装神弄鬼啊!我不怕!”
男人没有回话。
姜老四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
再看过去,姜老四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感觉这人一下子离自己近了好多。
见鬼了?姜老四的酒醒了大半,他咒骂一声,又狠狠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他的汗毛登时竖起来。
那男人竟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
松散的头发遮住了面颊,但是姜老四认出了那套衣服和拐杖。
他哆嗦着往后退,给自己壮胆,“你、你是崔阿福,你吓老子呢!”
男人没有回应。
姜老四眼睛往旁边瞥了眼,打算找条小路绕道跑。
然而,在他收回眸光的那一刻,全身血液直冲脑门。
近在咫尺的一张惨白的脸上,两道猩红的血泪狰狞可怖。
“嘻嘻嘻嘻嘻嘻——”楚游捏着嗓子,尖利声响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树桩后的沈韵昕抱紧胳膊,“vocal,吓死我了!”
让你模仿,没让你超越啊大哥!
姜老四直接吓成了呆鹅,等反应过来,扯着脖子大喊:“啊——!鬼啊!”
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跑,不过几息,野鬼楚游都能重新站到他的面前。
眼看姜老四就要吓傻了,沈韵昕捶着树桩干着急,“赶紧说词啊!”
“我死的不甘心啊~~”野鬼楚游哀怨道。
姜老四见跑不掉,直接趴在地上,捂着脑袋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楚游拿拐杖狠狠敲在姜老四屁股上,疼的姜老四瞬间弹坐起。
“你要卖沈韵昕和阿福?”楚游弯着腰,凑近脸问道。
姜老四紧紧闭上眼睛,“我没有!我不敢!我鬼迷心窍……呜呜呜!”
“嘻嘻嘻嘻嘻嘻——”楚游接着道:“你若敢卖他们,我便带你去地府!”
“不不不不,你饶了我吧!崔大哥,崔爷爷。”姜老四闭着眼睛作揖。
忽而,背上一痛,姜老四五体投地。
紧接着,楚游把拐杖直接杵在姜老四手腕上。
姜老四:“疼疼疼疼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