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床十点半左右离开,苏念轻声对顾政南说:“老公,你去那边床上再休息会儿吧。”顾政南顺从地点点头,然后在旁边的床上又躺下睡着了。午餐过后,小知谨不再需要输液,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活泼了许多。顾政南去外边超市给他买了一辆小汽车,他自己坐在床上玩,顾政南靠在床边陪他,苏念则在隔壁的床上躺着休息。到了下午四点多,隔壁的病床迎来了一个新病号,一个比小知谨大一岁的孩子,同样因排尿困难入院治疗。孩子的母亲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出来年龄。
在这三年的疫情中,苏念没有回过娘家一次。
一方面是因为知谨小,疫情反复。
另一方面是县里的规定,体制内人员不得擅自离开县区,若有特殊原因需向单位报备,顾政南作为中层,更要以身作则。
在疫情开始的第二年,樊畅频繁地出现自杀倾向,幸运的是,每次都被苏振民及时发现并阻止。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樊畅的行为变得越来越异常,她开始出现伤害他人的举止。
面对这样的局面,苏振民无奈而又痛苦地做出了决定——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苏振民每月的养老金刚好能够支付樊畅在医院的费用。
为了生计,他再次来到县城,原本打算继续干保安的工作,来维持生计。
因为这个事情,苏安跟苏念打电话沟通过,一是苏振民年纪大了,劳动力有限;二是,当时当时情况特殊,他并不想让他接触过多的人。
苏念和苏安的想法一致。
最终,苏安和徐晶商量之后,决定让苏振民留在了县城帮徐晶照看孩子,而徐晶则在小区里的一家超市找到了个收银的工作。
生活虽然简单,但也算安稳。
快递开放的时候,苏念会往家里寄点儿日常生活用品以及给苏思思买些衣服和鞋子。
与此同时,她又给苏振民转了三万块钱,以备不时之需。
关于这笔钱的事,苏念曾与顾政南提起过:“我爸是个很内向的人,现在,他每个月的工资几乎都用在了我妈身上,手里的钱肯定所剩无几,但以他的性格,他绝不会开口向苏安要钱,我不想让他过得如此艰难。”
顾政南宽厚地说:“你给就行了,毕竟,赡养父母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苏念在转给苏振民钱时,心里其实是有些话想说:“你不要把我给你的钱再贴补给苏安用,你自己拿着花。”
但话到嘴边,她又停住了,因为她知道,如果苏振民真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用她提,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如果苏振民不明白,那么即便她说出来,也是无济于事。
当苏念转给苏振民钱的时候,苏振民的态度却十分明确,他对苏念说:“我目前手里确实也没什么钱,要不我肯定不会要你的钱,但这些钱算我借你的,等你妈的情况稳定了,我攒下钱就还给你。”
听到这话,苏念立刻回答:“不算借,是我孝敬你的,如果我真的是想借钱给你,那我一开始就会与你说清楚的。”
疫情放开的那一年冬天,先是小知谨突然发起高烧,持续了两天,紧随其后的是苏念,她也出现了相似的症状。
而就在苏念发烧的第二天,顾政南也开始感到不适,体温逐渐上升。
顾政南刚开始发烧的那个下午,家庭再次陷入紧张:小知谨因无法排尿而被苏念和顾政南急忙带到医院检查。
因为小知谨从前一天晚上九点开始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一直没有排小便。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并未发现明显的问题,于是医生建议他们再观察一小时,让小知谨这一小时多喝水,如果孩子还是无法排尿,建议住院。
可越是这样,小知谨越是哭闹着一口水都不喝。
于是,苏念和顾政南利用那一个小时回家将住院的所需物品准备好,就等着办入院手续。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六点,小知谨因无法排尿最终被安排住院,而这一天刚好是小知谨三岁的生日。
办理完入院手续,小知谨便开始了连续的点滴治疗。
病房里的隔壁床位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孩子已经睡着了,女人正在整理出院的物品,因为她们第二天要出院了。
当午夜的钟声悄然敲响,小知谨仍然未能排出小便。
顾政南无法再保持沉默,他不得不告诉苏念:“刚才知谨的主治医生私下告诉我,如果这瓶药水输完,知谨还没尿的话,再加最后一瓶药水,如果还尿不出来,他让咱们转到市里的医院,说怕是肾上的问题,县里医疗水平有限,无法治疗。”
听到这番话,苏念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等当下这瓶药水输完,医生进来问:“孩子尿了吗?”
苏念紧张地摸了摸小知谨的裤子,回答:“没尿。”
于是,医生又加了一瓶药水。
到了凌晨的十二点半,最后一瓶药水输到一半儿的时候,小知谨睡着了。
医生过来查房,问:“孩子尿了没有?”
苏念再次紧张地摸了摸小知谨的裤子,这才发现小知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尿了,他的裤子和苏念的腿上全湿了,苏念由于太紧张,小知谨尿在她身上,她却毫无察觉。
这一刻,苏念和顾政南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心中的担忧瞬间化为了欣慰。
医生叮嘱道:“一会儿输完这瓶药水就不输了,你们都早点休息。”
苏念和顾政南朝医生道过谢之后,顾政南从苏念手里接过孩子,柔声说道:“你躺床上睡吧,累了一天了。”
由于小知谨的手背上插着一个留置针,他对此感到不适,因此他总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拽针头。
为了阻止他的这种行为,顾政南便把小知谨抱在怀里,坐在病床旁边的小凳子上。
顾政南一只手轻轻压住小知谨的手,以阻止他去触碰留置针;另一只手则随意地翻阅着手机屏幕,试图驱散自己的困意。
苏念点点头:“那我睡两个小时起来替换你,老公,你到时候叫我啊。”
顾政南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应:“好。”
然而,当苏念从熟睡中醒来时,已经是早晨六点半了。
她看到顾政南依旧坐在小凳子上抱着顾知谨,只是已经打起了瞌睡。
尽管已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但他的一只手依然下意识地按着小知谨的手臂。
苏念温柔地抚摸着顾政南的面庞,轻声问道:“老公,你怎么不叫我啊?”
顾政南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想让你多睡会儿。”
苏念心中涌起一阵怜惜,柔声说道:“老公,你上来睡会儿,我抱孩子。”
顾政南困顿地点了点头,将怀中的小知谨轻轻交给苏念,然后便倒头沉沉睡去。
清晨八点半,小知谨开始接受输液治疗,而此时隔壁床的患者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隔壁床十点半左右离开,苏念轻声对顾政南说:“老公,你去那边床上再休息会儿吧。”
顾政南顺从地点点头,然后在旁边的床上又躺下睡着了。
午餐过后,小知谨不再需要输液,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活泼了许多。
顾政南去外边超市给他买了一辆小汽车,他自己坐在床上玩,顾政南靠在床边陪他,苏念则在隔壁的床上躺着休息。
到了下午四点多,隔壁的病床迎来了一个新病号,一个比小知谨大一岁的孩子,同样因排尿困难入院治疗。
孩子的母亲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出来年龄。
她匆忙地将孩子安置好,因为孩子有些胖,手部的静脉难以找到,于是护士通知她将孩子抱到护士站,要在孩子脚上扎针。
扎针完成后,口罩女士抱着孩子回病房,朝孩子的父亲不满地大声抱怨道:“这护士什么水平?扎个针都能扎三回,叫俺的康康受了这么多罪。”
她的声音在静寂的病房里显得尤为突兀。
苏念正抱着小知谨轻轻地哄他入睡。
康康母亲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音量过大,她投来一个歉意的微笑,朝苏念轻声说道:“哎呀,不好意思。”
苏念微笑摇头:“没事儿。”
随后,康康母亲好奇地询问苏念:“你家是因为什么住院?”
苏念简洁地回答:“尿不出来。”
听到这个回答,康康母亲点点头,并补充道:“我们也是。”
到了晚上的时候,顾政南去买了包子和粥回来。
康康的父亲则买了粥和葱油饼。
康康想吃包子,小知谨想吃葱油饼,于是两家交换着吃。
两个小孩也很快熟络起来,在病房里一起玩小汽车。
大人们轻松地聊着天,气氛愉快。
康康的母亲此时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和口罩,露出了一头大波浪卷发,外表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她问苏念:“你家这是第一胎吧?”
苏念点点头。
康康母亲带着几分自豪地说道:“我家这个是老二,我的大儿子都19岁啦,现在在部队当兵。”
苏念一脸惊讶:“不会吧?我还以为你家也是第一胎。”
康康母亲笑道:“我都四十多了。”
苏念更为惊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看起来最多三十多岁。”
康康的母亲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继续分享道:“其实原本没打算再要第二个孩子,但大儿子上了高中后,家里太安静了,我觉得生活太无聊,于是跟我老公决定再要一个孩子。”
关于生二胎的原因,苏念听到了不少版本。
有的人是希望能儿女双全,有的是担心孩子孤单希望他们有个伴,还有的是考虑到将来孩子的负担,希望有兄弟姐妹可以相互支持。
但因为无聊生个二胎,这个理由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晚饭后,到了两个孩子的喝药的时间,两个孩子医生给开的都是定喘口服液。
康康皱着小脸,坚决不肯喝药:“太苦了,我不要。”
小知谨也皱巴着小脸,哭闹着不肯喝药。
这时,康康的母亲转身对自己丈夫说:“他不喝,你喝。”
康康的父亲立刻露出一副拒绝的表情:“我才不喝呢。”
康康的母亲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回应道:“你不喝我喝,都是花钱买的,总不能浪费了。”
说完,她拿起吸管,毫不犹豫地将口服液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苏念轻轻地向顾政南抛了一个眼神,拿着定喘口服液,递给顾政南,轻声说道:“老公,知谨嫌苦不喝,你把它喝了吧。”
顾政南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也怕苦,我不喝。”
苏念叹了口气,微笑着说:“算了,那我喝吧。”
苏念正准备喝药,顾政南迅速阻止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小声说道:“傻不傻?这是药?怎么能随便喝?你喝出毛病怎么办?”
苏念小声嘟囔道:“都是花钱买的。”
顾政南叹了口气:“你倒挺会现学现卖,我喝。”
苏念小声道:“你不怕喝出毛病啊?”
顾政南坚定道:“不怕,我体质好,扛造!”
过了一会儿,医生安排康康做雾化,康康哭闹着拒绝做雾化。
康康母亲心疼儿子,便对自己的老公说:“他不吸,你吸,都是花钱买的。”
康康父亲听后立刻皱起了眉头,断然拒绝:“我不吸。”
康康母亲听后,拿起雾化器:“你不吸,我吸。”
接着,她拿起雾化器吸了起来。
康康的父亲一脸无奈:“到底谁是病号?孩子生个病,医生开的药一口没吃,你又是吃药又是吸雾化,他怎么好?”
苏念和顾政南在一旁听到这里,不禁相视而笑。
苏念更是把头轻轻转向一边,嘴角挂着难以压抑的笑意。
康康母亲嫌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啥也不懂,他闹着不吸,有什么办法?孩子的心情最重要,这些都辅助的药物,治标不治本,关键还得靠他自身的免疫力。”
康康的父亲皱了皱眉头,反问道:“那你火急火燎的带他来医院干什么?让他在家自愈多好。”
康康母亲一脸坦然:“图个心安。”
苏念家的床位临近门口,而康康家的床位位于窗边。
过了一会儿,康康的母亲又对自己的丈夫说道:“看,这窗户漏风,晚上我跟孩子睡,肯定会被风吹到,要不你晚上别睡了,一会儿回家拿个高凳子过来,坐在窗户边给我们堵风口!”
康康父亲听后一脸不可置信:“我?晚上搬个高凳子过来?坐在窗户这给你们堵风口?”
康康母亲坦然回答:“对啊,怎么了?你没看见窗户漏风吗?”
康康父亲说:“那咱俩轮流堵风口,我前半夜,你后半夜。”
康康母亲反驳道:“我不堵,你堵,我吹感冒了怎么办?”
苏念听到这对夫妻的对话,不禁忍俊不禁。
然而,她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来,于是只好将自己的头埋在顾政南的怀里,尽力掩饰住自己的笑意。
顾政南也是努力忍着笑意,他看到苏念颤抖的肩膀,知道她正在努力忍住笑声,于是,便轻轻地抚摸着苏念柔软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