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好奇地打量,他将本子往身后藏了藏。谢清欢看到一个角角,抿了抿唇,也不多问。只轻声说:“走吧。”可回了院子,还是命人送来了全套的笔墨纸砚。传话道:“小姐让您好好休息,明天会带您去将军府,看望洛老将军。”玉竹传话后退下。徒留楚寒萧犹疑。玉竹和他说话,都开始用“您”了?看来……大小姐对他……是真的上心了。他珍爱地抚摸着墨宝,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可一想起她和楚永基的婚约,便又沉了眉目。想那么多做什么!
谢清欢见他不动,朝玉竹使了个眼色。
随后就有侍卫进来,将主管拖了出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向楚寒萧磕头求饶。
谢清欢蹙眉,冷声低咒。
“吵死了,凡是动了手的人,鞭笞五十,赶出府去。”
随即在一阵求饶声中,蹲身扶他。
“还能站起来吗?”
楚寒萧垂下鸦睫,面上晦暗,看不清神色。
他还以为,她要么纵容;
要么,就把他们都杀了。
像从前对他一样狠毒。
可她没有。
看来……
他在她心里,总是最特殊的那个……
“你不满意?”
谢清欢看出他的小情绪,叫了停。
“等一下!”
又低声对他说。
“你自己处置。”
听到这句话,那些下人都连滚带爬地扑向楚寒萧,扒着他的鞋子求饶。
“求你,我们知错了,我们都是受主管胁迫的!”
“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敢了……”
谢清欢充耳不闻,扶着他起身,等他下令。
他却只比了一句:
【全凭小姐吩咐。】
谢清欢不明白了,让他罚,他又不肯!
她罚的,他又不满意……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还是抬了抬下颌,命人将那些下人带了出去。
“不是让你安心在我院里住着,你回来做什么?”
楚寒萧垂了垂鸦睫。
他在想……
他都说了不做男宠,却还住在她房里,这算怎么回事!
但想起今日拒绝她时,她的无措和迷茫……
话到心头,他又咽了回去。
抬手比道:
【取东西。】
谢清欢有些惊讶。
怎么,他还有什么贵重物品在这下人房里?
难道是前世他常挂在腰间,每次吵架就拿出来擦拭的那块玉佩?
也不知那块玉佩到底是谁给他的……
她低了低秀眉,乖巧地退了半步。
“那你去拿吧,我等你。”
楚寒萧点了点头,钻进了他的狗窝。
其实……
说来取东西,不过是搪塞她的罢了。
他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呢?
如果一定要拿点什么的话……
他在干稻草里翻出一个卷了边的小本子。
上边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他受过的欺辱……
“被妖女抽了三十bian子”
“被妖女吊了一晚上,喂水蛭”
“被妖女泡yan水”
这条还被划掉了。
后边挤着几个字——
“给了药”
楚寒萧自嘲地笑了笑。
想起自己从前的可怜,酸涩地摇了摇头。
那时,她随手扔给他一瓶伤药,玩笑说句“别死了”。
他都会暗怀感激地勾画掉一次折磨……
如今,她紧张兮兮地守在门口,他却抻着,不愿出去。
所以人真是会变的。
吸收了足够的偏爱,就会变得膨胀。
像是浸了水的海绵……
他摸出藏在稻草里的木炭,又将上边的过往,一一划掉。
在后边分别写上:
“喂粥”
“高热守夜”
想到这几天她为他做的,又重新翻开一篇,写上:
“喂药”
“撑腰”
他认的字有限,会写的也少。
好不容易写出来的字,又垮又大。
与被折磨时记下的不同。
这几个字写的极为认真。
区区四个字,就占了满满一大篇……
将炭笔塞回去,他蹭了蹭手,拿起小破本出了狗窝。
见到她好奇地打量,他将本子往身后藏了藏。
谢清欢看到一个角角,抿了抿唇,也不多问。
只轻声说:
“走吧。”
可回了院子,还是命人送来了全套的笔墨纸砚。
传话道:
“小姐让您好好休息,明天会带您去将军府,看望洛老将军。”
玉竹传话后退下。
徒留楚寒萧犹疑。
玉竹和他说话,都开始用“您”了?
看来……
大小姐对他……
是真的上心了。
他珍爱地抚摸着墨宝,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可一想起她和楚永基的婚约,便又沉了眉目。
想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她也答应他,等他的毒解了,就放他离开!
可能之后,一辈子也不会再见面了。
他抚了抚胸口,不自觉有些闷闷的。
莫名其妙……
他低啐了一句,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
眼前都是她!
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烦死了!
不可控制的烦躁又席卷而来,他抱着脑袋缩到了床内侧。
闻着被褥间和她身上一样的淡香,心乱如麻。
“……楚寒萧?”
半梦半醒间,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他低咒一声阴魂不散,不加理会。
“楚寒萧,绷带都黏到伤口上了,起来,换药!”
还……
真是她?
他松开紧皱的眉头,翻身坐起来。
眉间还带着未散尽的阴郁。
谢清欢见状,挤了挤眉头,歪首轻叹。
“楚寒萧,你能不能开心一点?怎么总是黑着脸……”
低眸摆弄着药箱,她的语气有隐隐失落。
“我不是都答应你,会放你走了吗?最后这几个月……就不能高兴点吗?”
见她声音嘤咛,像委屈又像撒娇。
楚寒萧竟有一丝心痛……
他捏了捏被衾,抬手。
【我没有不开心。】
谢清欢展眉,得寸进尺。
“那你笑一笑!”
笑……
楚寒萧都不记得多久没有笑过了。
可见她满眼期待和乞求,他还是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却叫谢清欢嫌弃。
“算了,还是别笑了。”
楚寒萧从善如流地垂下眼眸,看她拿出绷带和药粉。
罕见配合地脱了外衣。
谢清欢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就像看到了河鱼上岸般稀奇。
“你,不讨厌我了?”
讨厌?
楚寒萧拧了下眉。
认真地想了一下。
得出结论,讨厌。
太讨厌她了,烦得不行!
却口嫌体正直地转过了身去,方便她换药。
谢清欢明媚了不少,起身帮他拆解着绷带。
可越拆解,面色越凝重。
“楚寒萧,你一次都没换过绷带吗?”
这都被血泡硬了!
见他没反应,她在他肩上探过头。
长发滑过楚寒萧的肩,让他心尖一动……
“你不是说你自己能行吗?怎么一直没换过?”
楚寒萧沉眸不语。
他承认他偷懒了。
被谢清欢狠狠拍了一下肩膀。
“下次不许骗我!”
下次……
楚寒萧攥了攥拳,神色不明。
“eng……”
他闷哼一声,被粘连的血肉扯到倒吸凉气。
“啊,疼吗?那我轻一点!”
谢清欢急忙放轻动作。
可饶是如此,换好药后,楚寒萧还是被痛得满头大汗。
谢清欢用帕子帮他擦了擦额上冷汗,嗔怪道:
“谁让你不好好换药!活该你疼……”
倒叫楚寒萧勾唇。
笑意一闪而过,却还是被谢清欢捕捉到了。
“诶?你也是会笑的嘛!”
我哪里笑了?
楚寒萧自己意识不到。
再去想的时候,又恢复黑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