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徐尘重,嘴角玩味地笑了笑,覆在秦所依的耳边说:“我跟你打赌,傅先生这是吃醋的表现。他喜欢你,信不信?”秦所依纠结了。昨晚她遭到了拒绝,今天傅羽修的表现却与昨天的行为相悖,她已经看不清傅羽修的心了,男人的心思比女人都难猜,是她太笨,还是傅羽修太会玩弄人?傅羽修和徐尘重换了位置。现在,站在秦所依面前很近的男人是傅羽修。还没拍摄之前,秦所依忍不住小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傅羽修淡淡地笑了笑:“不懂?”
到底还是如此在意她,到底还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干扰着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放得下她?
秦所依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天的增肥经历,大概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爽!是的,作为吃货的她,胡吃海喝,不亦乐乎。放开肚皮,尽情享受美食。有人说悲伤的时候吃东西,可以让自己开心点。秦所依觉得这话一点也不假。心思都放在吃上面了。傅羽修和赵紫嫣的绯闻越来越多,什么看见他们开房了,什么一起去婚纱店好事将近,什么傅羽修把自己手里的股份送了点给赵紫嫣,总之,苗头都指向一点:他们在一起了。秦所依没时间伤心,她忙着增肥,抓紧完成代言的事,然后回荷兰再也不回国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加上秦所依以前都是处于饥饿状态,身体早就饥渴难耐了,半个月内,秦所依胖了7公斤,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不上了。唯一能穿的就是傅羽修“先见之明”送她的几件大2号衣服。
秦所依看着镜子里面圆润的自己,既有成就感又有点伤心。美丽一去不复返,再也不能做个貌美如花的女神了。因为不漂亮了,秦所依很少出门,就算没衣服穿,她也不会去买,因为她觉得她拍完MV,就立即减肥,一分钟都不浪费。再说胖子已经失去了选择漂亮衣服的权利,去买衣服,三个字:徒伤悲。
秦所依代言的这款减肥药针对的人群就是微胖人士,不需要暴增几十斤,只要显得胖就行。增肥期间,她都只和潘时光联系,几乎没再见过傅羽修。又过了半个月,秦所依的微胖体型已经达标,潘时光和她预约了一个时间,去见搭档与导演。MV讲述一个胖女人渴望着自己的男神,为了自己如梦想般遥不可及的爱慕,胖女人决定减肥,胖子都是潜力股,减肥后是个大美女,然后成功俘获了男神的心。故事很俗很励志,秦所依非常喜欢。她觉得,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秦所依是个骨灰级外貌协会,她向潘时光要求,男神一定要好看,要是她不满意,直接让潘时光当她的男神!潘时光狠狠白了她一眼,丢了一摞照片给她。秦所依看完照片乖乖地闭嘴了,并且眼冒桃心,吞了一口口水。她虽身在国外,但国内还是有几个国际明星的。
徐尘重!如今身价最高的歌手兼演员,国际范儿。他算是一个传奇人物,大起大落皆为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女人。秦所依八卦过他们的爱情,觉得可以写一本书,男人痴情上进,女人自强坚韧,不被人看好,用彼此的幸福无懈可击地击退流言蜚语。如今,他们很相爱,事业很成功。
她像徐尘重的粉丝一样,祝福又羡慕。
潘时光约在下午三点在摄影棚见面。秦所依随潘时光进摄影棚的时候,徐尘重正在拍照。笔挺的西装,打了厚蜡的复古式发型,一副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民国”少爷模样。
秦所依看着看着,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出傅羽修穿这样的衣服时的模样。他的气质,不会比徐尘重差。
徐尘重不受外来影响,完美地拍摄完毕,才收起招牌式的微笑,安然朝他们走来,目光瞧上秦所依以后,就一直没离开过,上下打量着秦所依。潘时光说道:“这是你的搭档,秦所依小姐。”
徐尘重深深地思考一番,终究又露出他招牌式的歪嘴浅笑:“果然是你。陈牧的女朋友。”
秦所依愣了一愣,陈牧的女朋友?这个身份已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徐尘重她七年前认识?秦所依努力回忆,终究无果,抱歉地说:“你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顺便纠正一下,我不是陈牧的女朋友很多年了。”
徐尘重不以为然,无所谓地耸肩:“你是谁我无所谓,想必你也看了剧本。亲密戏我不能舌吻,我老婆会吃醋。”
秦所依扯了扯嘴角:“就算你同意,我也不吻你。”
站在一旁的潘时光轻轻咳嗽:“其间有吻戏,你不吻就是违反合同。秦小姐,意思意思就行。”
秦所依十分不乐意。
MV第一镜头在赛车道上。男女主相遇的场景。秦所依在化妆,徐尘重在试车,感觉很专业的样子。秦所依忍不住对徐尘重的经纪人发问:“他好像会开赛车?”
经纪人笑道:“他在出道前,是个赛车手。还多亏了赛车拿到的奖金,尘重才去了新加坡进修,有了各种头衔。”
“赛车也能拿奖金?”秦所依觉得很稀奇。
“是啊。尤其是D市每三年举行一次的极限赛车,奖金能有五十万呢。尘重就是靠七年前那场比赛拿到的奖金。”
秦所依眨巴眨巴两下眼,脑子一下畅通了。D市……赛车比赛……陈牧……赛车!她终于想起来徐尘重为什么认识她了。当初陈牧就是买了徐尘重的车。不过她听陈牧说徐尘重是不打算玩赛车了才把车卖给他的。他怎么有车去比赛?
这个时候,徐尘重在赛车道上跑了两圈,风尘仆仆地边摘下头盔边朝秦所依走来。徐尘重阳光一笑:“傅氏就是有钱啊,拍个MV,借了凯锐光的御用赛车。下了不少本钱啊!”
“赛车手都是用自己的赛车比赛吗?”
“大部分是这样。自己的座驾熟悉。”
“你七年前参加比赛时,用的是谁的赛车?”
徐尘重愣了愣,没想到秦所依问这个,笑得无谓:“你记起我了?没错,用的就是我卖给陈牧的那辆赛车。”
“难怪他过生日非要去D市……”秦所依只是条件反射地碎碎念,没多做任何思考。
徐尘重却反驳:“那天他有来D市?我还特意邀请他,他说要跟女朋友过生日不来了。”秦所依听后脸色发白,徐尘重完全没察觉秦所依的异样,自言自语地道:“他还真淘气,暗地里来看比赛了啊!应该给他打个电话,一起庆祝,毕竟是他把车借给我了。”
秦所依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些。是啊,他肯定是不放心自己的车,最后还是选择去了D市。她从来没怀疑过陈牧会撒谎。如今她是害怕陈牧在撒谎。当初的选择,她是放弃了傅羽修保了陈牧,她一直笃信的选择,不能是错误的选择。
今天秦所依状态不好,第一镜头NG了很多次。导演都有点不耐烦了。徐尘重的脾气很好,总是微笑地鼓励她。好不容易拍完第一个场景,秦所依想请徐尘重吃饭。徐尘重抱歉地拒绝了,说是要回家陪老婆。
遭到拒绝后的秦所依本也没觉得什么,倒是让查岗的傅羽修逮个正着。傅羽修语气怪怪地说:“要不要我帮忙?我想徐尘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弃陪老婆,陪你吃饭。”
秦所依懒得理傅羽修给的建议,而是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陪你未婚妻?”
“她去美国了。”
当真是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啊!秦所依嘲讽地哼哼,撇嘴道:“于是孤单寂寞了,找我吃饭?”
“阿木晚上八点的飞机。指明我俩接机。”
“阿木要来?我怎么不知道?”秦所依又惊又喜。
傅羽修斜睨一眼:“阿木打你电话打不通,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只好亲自过来说了。”
“啊!”秦所依忙从包里掏出手机,20多个未接电话。其中16个是阿木打的。秦所依理亏地吐吐舌头:“对不起,工作太忙了。”
傅羽修冷冷地扫她一眼:“我看是花痴徐尘重,无视了周遭一切。”
秦所依白了他一眼:“我喜欢的是你这类型的。”
傅羽修愣了愣,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他有些尴尬地偏了偏脑袋,恼羞成怒地道:“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走吧,别让阿木等久了。”秦所依瞥了一眼傅羽修,他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耳朵上了。
车上。
“傅羽修。”
“干吗?”
“你是在害羞吗?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不会更害羞?”
“秦所依!”傅羽修恼怒地瞪她一眼。
秦所依咧嘴顽皮一笑:“我知道了。当真是好害羞哦。”
“你!”
秦所依吐吐舌头:“好了。专心开车,我睡一会儿。有劳了。”然后秦所依很不负责地把脑袋一歪,闭目养神。傅羽修见秦所依这般没心没肺,心里五味杂陈,闷闷地继续开车。刚才看到她似乎对徐尘重很感兴趣,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捏紧了似的,喘不过气,大脑空白,心里很痛。
到底还是如此在意她,到底还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被她干扰,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放得下她?原以为尝试另一段感情就好,每次约会的心不在焉,不仅让他自己苦恼,对方也很难过。他不善在女人面前表现出热情,总想逃跑,每一次都是潘时光送赵紫嫣回家,自己独自一人在这座城市走走停停,最后的目的地永远是秦所依的家。
潘时光见他要死不活十分欠扁的怀念旧情的模样,总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呵斥他不要再停留在秦所依身上了,那个女人除了漂亮会拉个大提琴,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看了傅羽修努力展开新的感情之后的种种表现,潘时光是恨铁不成钢,最后也无奈了,负气地说:“死心眼,你就是个死心眼!行吧,你和秦所依谈一场恋爱去,到时候别哭着找我,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吃苦吃亏的永远是你。”
那个时候他好想反驳。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吃苦吃亏我也甘之如饴,在所不惜。因为她是他心的一个缺口,没有她,他总会时不时地疼痛,她是他的治愈,独一无二。
秦所依和傅羽修来得比较早,还没到七点就到机场了。两人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消磨时间。点餐的时候,傅羽修习惯地点了一杯红茶以及秦所依一直喝的香草拿铁。
秦所依想起少年时,傅羽修从来都是帮她做主,本来她不喜欢喝香草拿铁的,屈于淫威,她从了。从了次数多了,也便成了习惯。一到咖啡厅,点的就是香草拿铁了。
“你其实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让我喝香草拿铁呢?”
“Sophie Marceau说香草拿铁是女人心底最甜蜜的爱情。”
Sophie Marceau是傅羽修唯一承认的女神。可是她不懂,直言道:“Sophie Marceau喜欢香草拿铁,关我什么事情?为什么要逼我喝?”
傅羽修面部僵硬,尴尬地道:“要不你换吧。”
“不了,我现在挺爱喝的。”
“是……是吗?”傅羽修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白开水,抿了两口。秦所依感觉傅羽修与平时有些不一样。不禁思考,他刚才说的话有别的意思?秦所依便打开手机百度了一下。她输入关键词“Sophie Marceau香草拿铁”,上面显示这是Sophie Marceau在一次采访中说的一段话。
——男士们,如果你心中有个女神,请她喝香草拿铁吧。你的女神会感觉到来自你的甜甜的爱情。
秦所依感觉自己的手在不停地抖。
原来,他早就向她表白了,只是她一直误会,误会这是欺负她的表现。
不知道秦所依在干什么的傅羽修忽然说话:“阿木是住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秦所依放下手机:“你那儿吧。我想潘秘书不会反对吧?”
傅羽修淡笑:“时光是个很温柔的人。”
“除了对我之外。”秦所依无奈地耸肩。
傅羽修不语。
秦所依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心里有好多话想对傅羽修说。可每每到了嘴边,她还是没有勇气讲出来,只得硬生生吞回去。她不应该说的,说了之后,她和傅羽修的关系就不似现在这般安宁了,会在一起吗?不可能啊!秦所白永远是两人之间的沟壑,他们跨不过去的。傅羽修似乎也察觉到了秦所依欲言又止的纠结样,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便秘?”
“你才便秘。”秦所依不高兴地回嘴。还记得当初在B市的那场闹剧啊!
傅羽修扯了扯嘴角:“走吧,阿木的飞机差不多到了。”
秦所依看着傅羽修高大而又挺拔的背影,对他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好想抱着他,在他怀里蹭一蹭,表达自己对他的喜欢。可是,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他的怀抱会给另一个女人。曾经的自己觉得不可能拥有便不去想,因为太过理性而错过。如今的自己明知道不可能而去妄想,因为知道失去而难过。
从来没有拥有过傅羽修,现在的她却每时每刻熬着失去他的痛苦。
阿木从出口出来的时候,几乎是蹦着飞扑到傅羽修的怀里:“修修,我好想你。”
跟在阿木后面的贝特医生走上前,对秦所依笑笑,很自然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啊?”秦所依还来不及回答,贝特医生便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三个小时候天天黏在一起,你们俩看起来特登对,俊男靓女,不在一起天理难容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考虑让阿木做伴郎不?”
看着贝特医生说得头头是道,秦所依哑然无语。傅羽修淡定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去我那儿。”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就别来回折腾了,就近找个酒店就行。阿木签证是一个星期,到时候麻烦你们送他回荷兰。”
秦所依问道:“贝特先生不在这里多待几天吗?中国挺好玩的,尤其是中国菜。”
“附近就我那一个诊所,缺不得人。别留我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计划被打乱。”贝特医生摆摆手,心意已决。
阿木说:“我也要住中国的酒店。”
“那我安排。”傅羽修点头,立即掏出手机,走到一边给潘时光打电话。傅羽修回来的时候,秦所依放马后炮,因为刚才对话一直用英语,秦所依很自然地又说英语了:“贝特先生和阿木都不会说普通话,找个语言能沟通的。”
傅羽修挂了电话,微笑而对:“放心吧,这个我想到了。”
秦所依还没说话,阿木就拍手鼓掌:“修修和依依很默契。”
“这就是夫妻。”贝特医生总结。
秦所依看了看傅羽修,她特别不想否认怎么办?还是让傅羽修说出真相吧。但是,傅羽修也没否认。难道和她一样,不想否认?还是懒得否认?秦所依不知道,她只知道,傅羽修跟没听到似的,不反驳。
潘时光是个很厉害的秘书,他们到达酒店的时候,房间已经订好。由于时间较晚,不宜久留,送到房间门口,秦所依就随着傅羽修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两人都没说话。傅羽修似乎也觉得尴尬,就点播了音乐听。
Love Stroy,这首歌讲述的正是年少时候认识的一对男女,简单相爱的故事。秦所依静静地听着,似乎里面的歌词有些触及她的内心了,有点心酸,有点难过。她忽然开口:“刚才贝特医生说的话,你为什么不否认?”
“没必要,否认还要费劲地解释。”
这就是他的答案吗?秦所依有些难过。喜欢过她的傅羽修当真是不喜欢她了啊。可是怎么办?现在才发现喜欢着傅羽修的秦所依还喜欢傅羽修,并且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还徒劳地挣扎着?
“傅羽修,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秦所依问:“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和最后没在一起,哪个更遗憾?”
傅羽修愣了愣,大概是没料到秦所依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他不禁锁眉思索,最后得出自己认为对的答案:“大概从没在一起过,最遗憾。”
他也是这么想的吗?她知道这个答案很久了,可是欠缺勇气,开不了口。她想,如果再不说出来,她大概会被自己如潮的欲念溺死吧。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与勇气,幽幽地说道:“傅羽修,我爱你,怎么办?”
在那一刻,车明显抖动了一下,傅羽修紧紧地抓住方向盘,双唇紧闭,没有只言片语。
“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好不甘心。”她苦笑着,可以说她自私,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她真的好贪心,明知道饮鸩止渴,但她还是想和傅羽修尝试地在一起。她知道后果会如何,可她真的受不了了。自从她知道傅羽修也有喜欢过她,她受不了傅羽修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受不了傅羽修不再喜欢自己,她控制不了自己疯涨的爱慕。她快要疯了。
傅羽修的车没停,他依旧在认真地开车,沉默了许久,傅羽修才说道:“对不起,我不爱你了。我们做朋友吧。”天知道,他说完这些话,立马感觉到胸口无尽的钝痛,好似一把刀子插在心口,又残忍地扭转绞着,痛得他的手都在发抖。
“是吗?”秦所依其实也料到了,因为不死心,妄自挣扎,结果越来越心痛。她没再说话,望着外面。她不是个坚强的人,以为自己会哭,结果一滴泪都没流下来。只是觉得自己变回了想象中的自己。
他不爱她,哪敢奢求?
车到达秦所依家。秦所依下车后道谢,目送傅羽修开车离开。看着车越行越远,眼泪终究掉下来了。她忽然明白陈牧送别时的眼泪。不是因为离别而哭泣,而是那个离别的人再也不属于自己,因为失去而哭泣。
傅羽修没把车开远,因为他开不下去了,手一直在抖,再大的能耐也坚持不住。他把车停到附近的街道上,沉默地点了一支烟。黑暗的夜里,只有一抹星火忽明忽暗,瞧不见傅羽修那张俊脸痛苦的表情。
从未在一起过和最后没能在一起哪种更为遗憾?——从未在一起,但他也不想最后没在一起。不是他贪心,而是在他的世界里,他只想谈一场恋爱,一场有始有终的爱情。要么不要在一起,要么无论过程多艰辛,也要一辈子在一起。这就是他这么多年来身边从来没有女人的原因。潘时光说他固执死板,他不解释,他跟着心走。自从在秦所依那儿受了伤,他知道原来自己并不坚强,无法承受孤独的重量。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崩溃。
原以为早已治愈的伤,而秦所依的一句“我爱你,怎么办”彻底揭开了那道伤疤,哪里痊愈了?伤口内里,竟早已溃烂,再无康复的可能。原来他早已对她疯狂才会如此念念不忘。
回到公寓的傅羽修,一进门,就见潘时光靠在玄关处,双手交叠,闲闲地看他。潘时光有一双能通透人心的眼睛,傅羽修觉得自己被看透了,羞恼而又疲惫。他轻轻地伸出拳头,碰了碰潘时光的肩,苦笑连连:“你别这么看我,我心慌。”
潘时光也轻轻地踢了他一脚,无奈地笑了笑:“你的表情太过明显,你是没救了。写遗嘱吧,财产全给我。”
傅羽修换好鞋,直接倒在沙发上,因为疲惫,掐眼睑的时候,眉心都皱了起来。潘时光闲庭信步走近,嘲笑道:“看来今晚又要睡不着了,最近你安眠药吃得有点多,这药不好买,你能省着点吃吗?”
傅羽修直接把沙发靠枕扔向潘时光:“你就不能少说风凉话?”
“没法,你太欠骂了,放着大好人生不要,非要找折磨,你完全没必要再和那个秦所依掺合在一起,别跟我说这是情非得已,我知道你是巴不得。吃一堑长一智,你还是不懂?”
傅羽修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这几年的商场,他摸爬滚打早就明白,坑谁都无所谓,绝对不能坑自己。可爱情哪能像做生意那样亏了就放弃,另投资?爱情于他是只要赔得起,宁愿输一辈子的付出。
很久很久以前,他爱上了秦所依,他不知道自己愿意输一辈子。直到现在,因为秦所依的一个回应,他知道,输一辈子又何妨?只要她能陪他玩这一场一辈子的爱情。
“时光,我们这些年一起拼搏,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一无所有的原因是因为一无所求。我们野心很大,所以越做越大。出狱之后,我对爱情一无所求。我也尝试过有所求,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不是秦所依,我做不到。我的爱情,只想给她,只想是她。”傅羽修捂着脸,面容纠结又痛苦。
潘时光静静地站在他身旁,仿佛时光倒流,多少个夜晚,傅羽修在向一个叫秦所依的女人痛苦告白,那个女人听不到,只有他能听到。他作为倾听者,每次都劝他,告诫他忘记那个叫秦所依的女人,她不好,她不值得。次数多得他数不过来了。
此时此刻,潘时光觉得有些东西勉强不得,比如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傅羽修就是喜欢秦所依,无论赵紫嫣多么合适,傅羽修怎么也喜欢不了赵紫嫣。潘时光叹口气,无奈而又疲惫地说:“羽修,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就勇敢再尝试一次吧。我知道,不输一条命,你就是不罢手。赵紫嫣那边,我解决,不会影响公司与五环之间的关系。”
傅羽修皱了皱眉:“你怎么做?”
“追个女人,难不倒我。”
“你并不喜欢她。”
“感情这回事,很难说。你的爱情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想因为赵紫嫣让你更不容易。如果输得没有命了,记得遗产全给我。”
傅羽修站起来又想抡他一拳。潘时光灵巧躲避,抓住他出拳的手,不再一脸不认真,而是认真又严肃地说:“这拳给秦所依!让你伤心那么多年,必须揍。”
“舍不得。”傅羽修笑了。
“没出息。”潘时光也笑了。
今晚,睡眠似乎能好一点。
第二天一早,傅羽修给秦所依打电话,无人接听。傅羽修直接去片场,知道秦所依有个日出之前的场次。果然,他逮着了正在拍MV的秦所依。秦所依正和徐尘重拍一场由女主幻想的情节。因为渴望和男主在一起,女主幻想两人在一起的场景。一起聊天,一起逛公园,一起牵手,一起滚床单……
现在在拍手牵手亲密逛公园的场景。秦所依甜蜜蜜地靠在徐尘重的肩膀上,慢慢走在清晨幽静的小道上,两人偶尔对视,含情脉脉,嘴角上扬,怎一个幸福了得?
看她的状态,似乎安然无事?是入戏太深还是昨天逗他玩的?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傅羽修只见两人越来越靠近,脸快要凑到一起了。傅羽修眯了眯眼,忍、忍、忍……当嘴唇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傅羽修嗷了一嗓子,忍不下去了。
因为傅羽修的“凄惨”一叫,拍摄停止,剧组人员齐刷刷往傅羽修那儿看去。傅羽修也没觉得尴尬,因为此时此刻他浑身都被醋劲占据了。他直接皱眉冲到导演面前,不苟言笑地问:“他们为什么要亲嘴?”
导演被傅羽修的气势吓到了,哆哆嗦嗦地说:“剧情需要。”
“不准。”傅羽修严厉制止。
导演为难地说:“可是MV以爱情为主线,没点甜头,不能吸引人的眼球啊。”
傅羽修皱眉不语,没有松口的意思。导演试探地说:“要不借位?”
“什么叫作借位?”傅羽修问道。
“就是利用角度的错觉,给人感觉两人在接吻,其实没有。不过现在都不流行借位了,真枪实弹比较好。”导演还在试图表达对亲热戏的真实度的完美效果。
“能找替身吗?”傅羽修又问。
“……”导演还是头一次听说亲热戏找替身。导演很无辜地耸肩:“这个没必要替身吧。”
“男的用替身。行不行?一句话。”傅羽修略有不耐烦。
导演答:“当然可以,拍男的后脑勺即可。”
“要真枪实弹是吧?我做替身,我上。”傅羽修直接脱下外套,蓄势待发。导演见大BOSS玩真的,整个人都吓傻了。这……这是唱哪一出?而秦所依也好不到哪里去,脸刷得很白。
整个剧组,都惊慌失措了。
唯有徐尘重,嘴角玩味地笑了笑,覆在秦所依的耳边说:“我跟你打赌,傅先生这是吃醋的表现。他喜欢你,信不信?”
秦所依纠结了。昨晚她遭到了拒绝,今天傅羽修的表现却与昨天的行为相悖,她已经看不清傅羽修的心了,男人的心思比女人都难猜,是她太笨,还是傅羽修太会玩弄人?
傅羽修和徐尘重换了位置。现在,站在秦所依面前很近的男人是傅羽修。
还没拍摄之前,秦所依忍不住小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羽修淡淡地笑了笑:“不懂?”
秦所依咬牙:“不懂。你昨天已经拒绝我了,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的?”
还没等傅羽修回答,导演大喊开始,打板也响了。傅羽修按照导演的要求,轻轻抬起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捏着秦所依的下巴,轻轻抬起秦所依的头。一双深邃的美丽眼眸静静地注视秦所依,然后一点点朝秦所依靠近,即将靠近之时,傅羽修以额抵着秦所依的额,轻声说道:“我不爱你,是骗你的。”随即,嘴唇紧紧地贴住她的。
秦所依忍不住想笑,高兴地闭上眼睛,享受这属于恋人之间的亲密瞬间。
“呀!”导演看着镜头,有些傻了。刚刚明明教的是轻轻触碰一下的小清新,可不是现在火辣辣的激情热吻啊!太不尊重导演的安排了。导演有些生气,被徐尘重拦下了。徐尘重面带微笑地对导演说:“观众以为那个男的是我。我好久没拍这么激情的戏了,对吧?观众肯定很买账。”
于是,导演觉得,为了收视率,导演的尊严算什么!
傅羽修一直没走,等到秦所依收工,然后带秦所依离开。秦所依就像得到心仪玩具的小姑娘,腼腆地跟在傅羽修的身后,亦步亦趋,然后豁出去般拽住傅羽修的手,没再放开过。傅羽修没拒绝,步子也慢了,与秦所依并排走。
秦所依壮着胆子说:“我们算不算在一起了?”不明不白,秦所依很惶恐,还是确定一下为好。
“如果你决定跟我一辈子的话,我们就是在一起了。”傅羽修紧紧地握住秦所依的手,好似不容她拒绝。秦所依原本乐呵呵的傻样,因为傅羽修这话,表情收敛了,神情也伤感了:“我也想,可是我妈不会同意。”怎么可能让袁青去接受一个让自己儿子残疾的肇事者与自己的女儿在一起?想想都是天方夜谭。要不是她内心太过强烈的渴望,她也许会沉默一辈子。
“给你妈打电话。”傅羽修说道。
“啊?”
“打。问你妈现在在哪里?”
秦所依不知道傅羽修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还是听话地拨打了袁青的电话,并得知袁青现在在家里。傅羽修二话不说,直接拉着秦所依上车,直奔秦所依的家。秦所依有些惊慌失措:“你要去我家?”
“是。”
“你会被我妈打出来的。还是别去了。”
“秦所依,你给我听好。我要的不是最后没能在一起的爱情,我要的是最后你是我老婆!而这个,必须经过你妈同意,是不是?”
“……”秦所依被傅羽修的气势吓到了,也安静了,看着傅羽修认真的眼睛,觉得特别可爱,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舔舔嘴唇,学着阿木淘气地说:“修修,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傅羽修凶凶地瞪了她一眼,但那一眼有着太过明显的宠爱。
急速行驶到家,等待一场未知的审判。
袁青大概万万想不到,秦所依会把傅羽修领到家里来。那个时候她正在为家里人准备晚饭,从厨房出来之后,看到秦所依与傅羽修牵手的画面,尖叫一声。
“傅羽修?你不是陈牧。”虽然傅羽修和陈牧外表一模一样,但骨子里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傅羽修永远冷冰冰,让人不易靠近。陈牧总是笑,平易近人。
傅羽修稍稍鞠个躬:“伯母你好,我是傅羽修,也是秦所依的未婚夫。”
“什么?”袁青狠戾地瞪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秦所依,“秦所依,你难道不知道是谁让你亲爱的弟弟一辈子残疾吗?”
秦所依点点头,不敢正视袁青。她其实很怕对不起妈妈。因为她太明白,妈妈这些年的辛酸。因为二婚,不被人看好。太珍惜家庭,努力地保护。为了不给妈妈制造烦恼,她选择脱离这个家庭,独立自主是她最先学会的。
傅羽修说:“伯母,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当初我犯下的错也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愿意弥补当时的过错。我想和秦所依在一起,请成全。我绝对不会辜负秦所依。”傅羽修鞠了一个九十度躬。
袁青撇过头,懒得看他:“你趁我现在还能收住脾气的时候,马上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你和秦所依不可能,想都别想!”
傅羽修紧紧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双膝跪下,惊呆了秦所依和袁青。傅羽修一脸沉重地说道:“请伯母成全,我承诺照顾她一辈子。从我第一眼见到她,我知道她和我是同类人。她很孤独很胆小需要人陪,可又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一直装作无所谓。伯母你给过秦所依什么?富裕的生活不是你给的,而是她伸手向你拿的。”
秦所依震惊地看着傅羽修。原来他一直懂她的苦,原来最了解她的还是傅羽修。幸好,她在没有遗憾的时候明白了。
“管你什么事情?给我滚。”袁青毫不动容,面目狰狞地死死盯着傅羽修:“我数三下。一、二……”
“够了。妈,我爱他,我爱一个人有错吗?你这么对待我爱的人,对我公平吗?傅羽修已经得到了他该有的惩罚,他也是无心之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冒着惹你的危险带他来吗?我没有任性,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在没有你的岁月里,是傅羽修一直陪我成长。你根本就不懂我对他的情感。我和傅羽修来到这里,是因为我需要你的认同,而不是原谅!”
“啪!”这个巴掌,狠狠地打在秦所依的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在秦所依嫩白的脸上,那样触目。傅羽修愣了,连忙站起来看她的伤势。秦所依觉得很委屈,泪水止也止不住,幸好有个依靠。她把头埋在傅羽修的怀里,不怕死地当着袁青的面,再次向傅羽修表白:“我爱你,被打死了我也爱你。”
傅羽修哭笑不得,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原本宠溺的眼神在看向袁青的时候,瞬间变得冰冷。傅羽修说:“如果你认为我是个坏人,我就做个坏人。你知道,我收购了秦氏大部分股份,随时可以强制收购。我依然很尊重伯母,威胁只适合坏人。好人与坏人,在伯母的一念之间。”
傅羽修的话,彻底激怒了袁青,她又想甩一巴掌过来,傅羽修淡然地抓住她甩过来的手:“秦所依待在这个家里我很不放心,在此向伯母打个报告,秦所依这段时间跟我住在一起。”
躲在傅羽修怀里的秦所依也愣了愣,还没回过神,就被傅羽修强拉硬拽地往门口走。秦所依努力回头看妈妈,却在回头时,见到站在楼梯上发呆的秦所白。
刚才的种种,秦所白大概都看得明白了吧。
两人重新坐回车上,秦所依鼓着腮帮,嗔怪他:“你刚才吓到我了。”一向清高不可一世的傅羽修,竟然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直接向她妈妈下跪。心疼的同时,又欣喜。原来这个男人那么想和她在一起啊!
傅羽修看着秦所依贼贼想笑的模样,不合时宜地反驳:“你也把我吓到了,说了那么多次爱我,真不害臊。”
秦所依嘟着嘴,完全没脸皮地嘟囔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傅羽修尴尬地别过脸,自己脸上的红晕蔓延了整个脸部,无奈地回应:“知道了,别说了。”
秦所依见傅羽修不自在,偷偷地笑了笑,然后抱着他的胳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抱住的这个人是傅羽修,小时候总欺负她,后来失去联系,现在互明心意努力在一起的男人。真的真的好爱他,如此渴望,如此期待……
“修修……修修……嘻嘻。”她学着阿木叫他,觉得好玩,又觉得亲昵。从来,她叫他都是连名带姓,哪里敢这么叫他。如今可以撒娇般地这样理直气壮唤他,原来是这么满足。
傅羽修看着秦所依的傻样,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油然而生。他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去找阿木了,贝特医生飞机快到点了。”
“呀,我都忘记了。”秦所依跳了起来,感到沮丧。瞧瞧女人恋爱之后,智商成什么样了!
傅羽修准备开车,秦所依在此时抱着傅羽修的头,狠狠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傅羽修转头奇怪地看她。秦所依说:“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在想,这个男孩的脸好嫩,好想亲一下。现在愿望达成了,开心。”
傅羽修皱着眉头想了想:“你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想对你做什么?”
秦所依眼眸亮了亮,有些小羞涩:“难道跟我一样的想法,想亲我?”
傅羽修看着秦所依那期待的眼神,很是不忍心,酝酿了很久才委婉地说:“又是个来巴结我的,好烦。”
“……”秦所依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撇头看窗外的风景。
“生气了?”傅羽修在开车,不能过分分心,只是轻推了她一下。
秦所依嘟着嘴,赌气道:“我现在不是巴结成功了,以后够你烦了。一辈子的那种。”说完,自己都幸福地想笑了。真要是能一辈子,想想都会笑出来。傅羽修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嘴角上扬:“看来你真的很爱我,都想和我一辈子了。”
见傅羽修有些得意,秦所依也不恼:“是啊,你等着被烦死吧。”一想到妈妈坚决反对的样子,还有弟弟小白那不明的表情,秦所依又忧心忡忡了。她凝望着傅羽修认真开车的模样,还是手心传来的温暖,顿时五味俱全。
相爱如果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么幸福的人就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的幸福虚无缥缈,心中便是万分惆怅。她以为最后不能在一起比从未在一起要好得许多,至少拥有过。如今迈开那一步了,却不想失去。不是她贪心,而是太想拥有这份爱情了。
“嘿,傅羽修。”
“嗯?”
“我爱你哦。”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