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书案旁站着专心题字的郁迩,斟酌着语句,“先生,学生是为兵部侍郎一。
妙淑宫内。
珐琅云纹宫灯放置在帘幕两侧,散发着昏黄的光线,为流光珠帘里的人增添了一种朦胧美感。
歌声如同莺燕鸣啼一般悠扬婉转,姜仪ᴊsɢ妙纤足轻点,在绒毛地毯上翩然起舞。
丹红轻纱笼罩在滑腻酥柔的肌肤上,随着舞姿隐隐约约,脚腕系上的银铃铛一直叮当作响,恰似珠玉落上圆盘的悦耳声。
北楚皇帝褚倬坐在贵妃椅上看得目不转睛,浑浊的双眼透射出糜烂的气息,布满老茧的手一圈一圈磨砂着盛满酒的金樽。
一舞落。
姜仪妙弯着风流的柳月眉,赤足踩在地毯上,走得摇曳生姿,柔弱无骨的纤手撩起流光珠帘,朱唇勾起。
“皇上许久不来臣妾这了,这是被哪个小狐狸精给勾走了?”
“妙儿……”褚倬声音浑厚,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这只妖精勾了朕的魂……”褚倬粗糙的大手抚上了姜仪妙的美背,“近日朝中事务繁忙,不曾想冷落了朕的妙儿……”
“我还不知道你?”姜仪妙娇声道,“宫中新来了批年轻妹妹,臣妾年老色衰,陛下定然看不上了。”
褚倬听着姜仪妙委屈的声线,心都化开了,搂着她的香肩连声安慰,“妙儿这可真是冤枉朕了……,朕这几日可都是在为兵部侍郎的案子劳神,哪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这回姜仪妙没出声了,倒是面上伤心之色更重。
“妙儿这是怎么了?”
“后宫之人不得干政,皇上恕臣妾无罪,臣妾才敢说。”
褚倬急忙道:“妙儿与朕自少时起便有了情分,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皇上这几日都没来妙淑宫。”姜仪妙神色凄凉,眼里蓄满了泪光,“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兵部侍郎一案,你对承儿有了怀疑?”
老皇帝搂着姜仪妙的手蓦地一僵,像是被人猜中了心事。
即使是这么微末的动作,姜仪妙与他之间只隔着一层轻纱,她觉察得很清楚。
在褚倬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眸中划过一抹狠厉,转瞬又平复下来。
“朕怎会如此?宜然可是我们的孩子……”褚倬有些心虚,眼珠转悠着。
宜然,是褚承的字。
“臣妾知道,承儿年少不懂事,不久前刚和严侍郎有过一场冲突,接着严侍郎府里就发生了惨案……”
姜仪妙声音凄切,“可是承儿的品行陛下还不清楚吗?这定是一场巧合,要么,就是那幕后之人的栽赃嫁祸啊……”
“是是是,朕知道。”美人梨花带雨,褚倬哪还顾得上其他,连忙抬手细细擦着姜仪妙眼角的滋润。
“朕已经派了承儿参与此案的调查,这还不能表明朕的态度吗?好妙儿,可别哭了,朕心疼……”
褚倬安抚姜仪妙许久,怀中人才渐渐止住了流泪,纤细的手攀上褚倬的腰肢,声线娇软,“臣妾只想和陛下白头偕老……”
混着浓郁的熏香味,老皇帝目光一沉,大手不安分地揉捏者面前人的肌肤,“好妙儿,朕又何尝不是呐,这几日可想你得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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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木云龙纹座椅上,身着墨蓝色鎏金镶边锦袍的男子正襟危坐,墨发上的白玉冠高雅素朴,颜如舜玉。
他看向书案旁站着专心题字的郁迩,斟酌着语句,“先生,学生是为兵部侍郎一案而来。”
郁迩并未抬头,只是淡淡道:“七殿下,你是怎么看的?”
外人皆以为他是由林弃林丞相直接举荐当的先生,却无人知晓他是由七殿下褚湛三顾茅庐从长隅寺请下山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褚湛的幕僚。
褚湛略微沉吟,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兵部侍郎严怀宁是老臣了,从父皇登基伊始便一直效忠父皇,为人守正不阿,倒是一个容易得罪人的性子,不过近些年来沉寂了好多,连父皇要提拔他都拒绝了。”
“前些日关于军中人员调动的安排与五哥政见不同,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得罪了五哥,五哥发了大怒,这些也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情。”
“明面上来说,五殿下确实有嫌疑。”郁迩道,“不过七殿下相信吗?”
褚湛轻轻摇头,“五哥脾气虽然不好,但向来是懂分寸的,何况还有九弟在他身侧为他提醒指点,不至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倘若真是五哥做的,那这条线未免也太清晰了些,可学生觉得,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诚如殿下所言,严侍郎近些年来修养身心,原本没有参与多少朝政,也就不会挡了谁的路。”郁迩轻轻搁下手中的紫豪笔,看向褚湛。
“所以此事,依郁某看来,无非两种可能。”
“先生请讲!”
“第一,严侍郎早期刚正不阿,得罪不少重臣,幕后之人的仇敌原本就是严侍郎一家,只不过借了个契机动手,让别人怀疑不到他们身上。”
“第二,幕后之人真正想要针对的是五殿下,不过单凭严侍郎与五殿下发生冲突就断定是五殿下所为未免草率,他们以严侍郎满门百余人性命来作为引线,只能说明,五殿下身后藏着更深的秘密。”
褚湛闻言垂眸,面上更加凝重,陷入了沉思。
郁迩淡笑道:“不过这两种情况,殿下更希望是哪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