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见他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样子,属实觉得那一笑有些猥琐了,却还是保持着仪态,微微点了下头。谢长翎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顿时心下不悦:“你倒是不挑,什么人的邀约都能应下。”对方没由来的怒气,让沈昭月倍感莫名其妙,她在此处做生意,当然要以礼待人,以和为贵。若是如他一般,别人动动口舌,就飞踢出门,这店开不到两月就得黄了。“二公子,我这茶坊是小本经营,来者是客,便是有些争端,也当以理服人。”
那人被踢飞了出去,如同一只陈年老龟趴在地上,滑稽可笑。
沈昭月瞪大了眼睛,刚刚那一脚太快,她未曾看清,人就已经飞了出去。
“二公子,你,你怎能动手,不,动脚呢?”沈昭月惊得额上都渗出了汗,她一个生意人,向来讲究和气生财,便是对方真有意调戏,那也不过是嘴上占些便宜,何须与人较真?别说,那还是陆家的五公子。
这一脚虽看着重,但更多是用了巧劲,陆恒墨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这人今日发癫了不成?他捂着腰,转头就是一句骂:“谢孔雀,我干你大爷!”
卫安站在谢长翎的身后,没想到自家主子下脚如此狠!不就是言辞上稍微轻薄了下沈姑娘,这陆五公子人都飞出去两丈远了!看来今后,他可得对沈姑娘殷勤些,说不定就是日后的主子。
谢孔雀?
沈昭月懵了,这是什么称呼?
谢长翎与陆恒墨相识于两三岁的娃娃年纪,从小就不对付,因着谢长翎成日里端着个好学生的姿态,夫子每每都以他做众人榜样。陆恒墨哪里服气,背地里就给他起了个“谢孔雀”的绰号,长翎长翎,那不就是孔雀插了长毛,招摇撞骗罢了!
“噗——”忍不住的笑声从一旁传来,香叶瞧着这人大马趴的样子就止不住乐,抱在手里的盒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几步跑到了沈昭月的身旁,呵呵问道:“姑娘,这人怎在咱们店门口摔成这样?”
见香叶一脸天真,沈昭月一只手搭在腰间,拇指之间朝着右侧指了指。
“啊?姑娘你怎么不说话?”香叶将怀里的盒子放下,一个转头,才看见了谢长翎。
“我踢的。”谢长翎瞧着她们二人,一个主子没有主子的样,一个奴婢没有奴婢的样,如何能担得起谢家的门楣?然而,此刻他是忘了,沈昭月又不是姓谢,这谢家门楣如何,可与她无甚干系。
那人,是二公子踢趴下的?香叶一时想起谢长翎在望月楼时的身手,不免咽了下口水,连忙问好道:“奴婢,见过二公子。”
陆恒墨捂着腰,一瘸一拐地爬了起来,若非知道谢长翎想借此与他闹出些声响来,他必定认为这厮在故意寻仇,“谢孔雀,你给我等着。等我伤好了,我必定揍死你!”
卫安面露不忍,这陆五公子还是早点儿把这腿治好了才是。否则啊,指不定被他家主子怎么揍呢!
摞下一句狠话后,陆恒墨又转身朝着沈昭月笑了一下,“沈姑娘,改日,改日再约啊!”
沈昭月见他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样子,属实觉得那一笑有些猥琐了,却还是保持着仪态,微微点了下头。
谢长翎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顿时心下不悦:“你倒是不挑,什么人的邀约都能应下。”
对方没由来的怒气,让沈昭月倍感莫名其妙,她在此处做生意,当然要以礼待人,以和为贵。若是如他一般,别人动动口舌,就飞踢出门,这店开不到两月就得黄了。
“二公子,我这茶坊是小本经营,来者是客,便是有些争端,也当以理服人。”
香叶暗自在心底朝着她家姑娘竖起了大拇指:姑娘厉害,竟敢对二公子说教。
谢长翎没想到平日里如鹌鹑一样的女子,现下竟是为了一个外人反驳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我刚才不该为你出头?”
对面的男子一个跨步,将她堵在了身前,两人之间仅半臂的距离,让沈昭月无处可躲,任何一小小的动作都被那人锁死在眼中。
沈昭月深吸了口气,她竟忘了,这些世家子弟最在意颜面规矩,刚才谢长翎是为她出手,她刚才的话已然是驳了他的面子,因此她急忙转过话头,柔声道:“二公子愿为小女出头,是小女的荣幸。我只怕此事传出去,让人误以为咱们欺客罢了。”
在谢家多年,沈昭月深知及时认错的重要性,犯不犯错不重要,只要位高权重之人觉得她错了,那她就是错了。正如四夫人觉得她蠢笨,那她就是蠢笨,无须争辩。
刚才还敢与他反驳,现下又是这般乖巧认错的模样,谢长翎瞧着她垂眸下卷翘的长睫,轻颤微动,他忽而觉得刚才那有些刺头冒尖的性子,比现在有趣多了:“我并非责怪你。”
这一句,说得极为轻缓。见她未曾应声,只又道了一句:“忙完了,那便回府吧。”
回府?
香叶朝着沈昭月望了一眼,她们刚出来半日,就要回府吗?
沈昭月亦是不愿,每月只能出府两回,她今日还打算去书斋墨坊一趟,给谢轻舟寻一方徽墨,再买一些宣纸,等清明过后,正好能用上。
“二公子,我尚还需采买一些东西,怕是得晚些回府了。”与谢长翎一同回府,除非她得了失心疯!上次不过坐了他的马车,就遇上了刺客。今日撞见,更是连陆五公子都得罪了。
沈昭月心下念叨着:若是今日与他一同回府,明日府里那些表姑娘就要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但让沈昭月更不明白的是,这人怎管起她回不回府的事了?按理说,她是四房的表亲,与他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且,自己也没看出来,这位谢二公子如此好管闲事。
难不成是因为刺客之事,她救过他一次?可在望月楼,谢长翎也救了她。在沈昭月心中,两件事早就相抵了。
谢长翎默然,看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倒像是不愿与他同行。女子的心思实在难猜,明明此前三番两次在府中与他故作偶遇,现在给她机会,她倒是不要了。
罢了,刚才茶坊出了那么多事,她定然心下躁郁,就随她一次性子。何况她一个女子出府,竟只带了一个丫鬟,谢长翎瞧了一眼香叶刚刚放下的一大包东西,问道:“还需采买什么?我陪你一同去看看。”
香叶望了望那一堆的脂粉、点心、糕饼、纸鸢……默念着:自己还忘了买什么?
沈昭月张了张嘴,想说又将话头咽了下去,她这么明显的赶他走,这人听不出来?
还前任大理寺卿呢!瞧着更像是一根筋的门神!可这话她只敢心中悱腹,不敢说出口。但对方不肯走,她也不能将人赶走。
“一些小玩意儿,不劳二公子费心了。”沈昭月试着又拒绝了一次。
谁知,谢长翎就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回道:“不费心。”
得,这人就是听不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