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推开,“外卖小哥”提着一袋吃的走进来。“谭老师?”谭郁川一回来就看见陶绮言挂着吊针的右手正在左摸右摸,不觉沉了语气。“别乱动。”陶绮言微微一凛,不由得坐好。凶什么……谭郁川将袋子放在桌上,也不说话,病房内气压很低。陶绮言抿了抿唇,明知故问:“是谭老师送我来医院的?”男人撇了她一眼,意思是“废话”。陶绮言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你怎么知道我住哪的?”“外送地址。”
谭郁川收到陶绮言好友申请的那刻刚刚结束一场饭局。
几位退了休的老教授难得重聚,局上气氛很好,谈天说地半晌,大多喝了酒,他以开车为由拒绝了推来的酒杯,却还是难免被包厢内浑浊的空气影响到。
将教授们一一送上了车,他在酒店门口点燃了一支烟。
白白的烟雾飘在沁凉的晚风中,手机就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他很快确认了申请人的身份,点了同意,对面说了目的,告诉他,自己又没有好好吃饭。
他眉心聚拢,转身快步走进酒店拍了一张前台的二维码发给她。
对面没了声响,应该是在点单。
他单手打字,想问她为什么又不好好吃饭,甚至还想以老师的名义规训几句,键盘哒哒作响,成文太像训斥,他又沉着脸一一删掉。
想了想,他和前台确认了手机号码,告知酒店的工作人员,这份订单由他拿走。
赶到陶绮言的公寓,谭郁川拎着便当盒敲开了门,谁知刚刚打开,陶绮言的脸就直直栽向门框,他空出来的右手下意识伸进去挡住,女孩就苍白着一张脸软绵绵倒下去。
还好他来得及接住了她,怀里的人脖颈纤细,只穿着单薄的睡裙,露出大片白皙肌肤,甚至能看到胸前明显沟壑。
他的视线快速转移,脱去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取车送到了医院。
*
陶绮言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难得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睁眼就看见一片刺目的白。
她唰地坐起,环视四周,低头看看身上的病号服,很快确认了她在医院的事实,昨晚的记忆回笼,却想不起是谁送她到了医院。
难道是外卖小哥?
病房门被推开,“外卖小哥”提着一袋吃的走进来。
“谭老师?”
谭郁川一回来就看见陶绮言挂着吊针的右手正在左摸右摸,不觉沉了语气。
“别乱动。”
陶绮言微微一凛,不由得坐好。
凶什么……
谭郁川将袋子放在桌上,也不说话,病房内气压很低。
陶绮言抿了抿唇,明知故问:“是谭老师送我来医院的?”
男人撇了她一眼,意思是“废话”。
陶绮言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你怎么知道我住哪的?”
“外送地址。”
无视男人的低气压,陶绮言讨好一笑,“谭老师亲自给我外送,简直太荣幸了。”
“陶绮言。”
“啊?”
很严肃的语气,她下意识应答,眼见着高大男人步步逼近,忍不住警惕起来。
高大的身形笼罩下来,一双鹰目紧紧攫着她,开始兴师问罪:“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他抱她时相当惊异怀中的重量,轻软得像是根本没有骨架。
陶绮言睫毛颤动两下,“我忘了。”
是实话,她真的忘了,她就是有不饿不吃,饿了等等再吃的习惯。
可眼前的谭郁川不满她的回答,又逼问:“低血糖又胃病,晕倒是小事吗?”
陶绮言哑口。
“还有,独居女孩,深夜叫外卖能直接给外卖员开门吗?”声音愈发严厉,“按时吃饭都做不到,你到底有没有自理能力?”
我说要放门口的,明明是你没听到。
陶绮言抿紧唇,内心抗议,但男人威压太甚,心头发虚,没能说出口。
谭郁川盯着女孩头顶的发旋,几不可见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缓和下语气,像是下定决心般发问:
“你的心脏是怎么回事?”
陶绮言低着的眼瞳霎时放大,手指拧紧被单,脸上的情绪寸寸褪去。
谭郁川就那么等着她回答。
少顷,她不答反问:“医生怎么说的?”
“你应该很清楚,先天性的主动脉狭窄。”
谭郁川将陶绮言送到急诊时,医生建议等人清醒后做个胃镜,他替她答应下来,本想她就算不愿意也强行要她好好检查,却被正在输入病历的医生告知,陶绮言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无法做胃镜。
他承认他那一刻竟有些意料之中,简未菱的病因他很清楚,陶绮言作为她唯一的女儿确实有遗传的可能性。
从昨晚到现在,不断扰乱大脑的一种想法是,她在糟践自己的身体,这种自毁的猜测让他不能深想。
他想听她亲口说。
但陶绮言明显想避过这个问题,良久,抬眼看他,弱弱出声:
“谭老师,我饿了。”
女孩脸色还带着些许苍白,此刻眉眼耷拉着,不见往常的明媚,平白看着可怜的慌。
时间一秒秒走过。
算了,谭郁川微微阖眼,转身替她拿过半杯温水,又端过半碗小米粥。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目光落在那半碗粥上,抬手朝前一推,是不想吃的意思。
“我想吃鱼羹,我昨天点过的那些。”
不提还好,提到昨天的点单,谭郁川眉毛一横,“胃疼还点了毛血旺?”
“我以为是饿的,而且嘴里没味道。”
他不想再和她讨论这些,递给她勺子,“只有小米粥。”
顿了顿,又说:“鱼羹明天可以吃,但今天,只有粥。”
女孩扁了扁嘴,迫于淫威拿起勺子,刮了表面一层还温热的粥送到嘴里,瞧着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半碗粥喝了快一个小时,傍晚还有一份南瓜粥,南瓜切的细碎,入口都是南瓜的香气却没有丝毫南瓜的口感。
她机械地抬手送食,胃舒服了很多,只是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谭郁川始终在病房,捧着一本英文原刊慢悠悠地翻,她的粥吃得慢也根本不催,甚至还能在凉掉之前重新给她温好,表现得相当有耐心,她刚想问他一个教授不忙吗,就见他把笔电拿进来开始办公。
陶绮言:……
男人的身形高大,在这间病房中很有存在感,一米见方的小圆桌下放不开他的长腿,谭郁川就斜对着她坐,陶绮言一抬头,目光就会被他的身影吸引过去。
她注意到她这间病房这个下午的人流量相当大,多数都是一些年轻的小护士,开始是给她换点滴,后来就拿着笔过来记录她的恢复情况,好像她得的tຊ是什么重病一样,又转过去像模像样地问谭郁川几个问题,说上两句话就脸通红。
他始终很有耐心地解答,时不时看她几眼,也委婉拒绝了好几个要联系方式的请求,十足十的谦和有礼,丝毫不见昨天对她的严厉。
她开始觉得有趣,后来逐渐不爽,在又一个小护士红着脸问他微信号的时候,不胜其烦,终于出言打扰:
“亲爱的,我饿了。”
一时间两双眼睛都转过来看她,陶绮言微微撅起嘴,直勾勾盯着谭郁川,看起来相当任性娇纵。
“亲爱的,我想喝粥,你去给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