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逾年坐在木板床边,心里乱。他小时候被父母逼着读过一些书,算是一群文盲里面少有的、认得一些字的半吊子读书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比别的五大三粗的汉子敏感那么一点。自从第三次婚礼被打断之后,他心里总隐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只要举行婚礼,就一定会发生大事。他怎么会讨厌她?他明明喜欢得紧,才有这么多层的考虑!他先是想,等找到一个再安全的地方,再和她结婚。可后来张榷书为了保护他死在了战场上,他看见蒋书禾失魂落魄的眼神,忍不住去想,如果今天死的人是他,那孟子君怎么办?
孟子君猛地停住脚步,凉意直冲脑门。
是潜伏的敌军?还是谁?
现在应该怎么办?
冷汗从她的背后冒出来,后面跟上的两个女同志奇怪发问:“子君,咋不走啦?”
孟子君下意识握住了藏在口袋里的那枚手榴弹。
如果现在告诉两人,她们谁都走不掉。
如果非要有人要死,那……
她死死压住声音的颤抖,装作什么都没发现,转身说:“我突然想起咱们没带钱,咱去管人要吃的,不给钱肯定要被团长说。”
“你们俩回去拿,我先过去。”
女同志顿了顿:“这……你一个人不安全吧。”
孟子君还想说什么,但听到身后草丛簌簌作响。
有人站起来了!
她再不迟疑,用力推了两人一把:“快跑!快回去告诉大家,有敌人!”
“砰——”
子弹穿过孟子君的肩膀,拉住一条血线。
剧烈的瞬间爆发,她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晕过去。
但她没有倒下,死死咬着牙挡着同伴离开的方向。
“砰!砰!砰!”
孟子君的身体狠狠痉挛颤抖,再也坚持不住,重重向前倒在了地上!
眼泪涌出来那刻,她忍不住想到了陈逾年。
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面,就不和他吵架了……
她攥紧了手里的手榴弹,在几人上前来查看她死没死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拔出了插栓——
“去死吧!”
看着孟子君哭着跑出去,陈逾年急得想下地去拦住她。
不想动作太大扯到背上伤口,疼得他一瞬大脑空白,身体完全僵住。
等这疼缓过去,冲动也散了。
陈逾年坐在木板床边,心里乱。
他小时候被父母逼着读过一些书,算是一群文盲里面少有的、认得一些字的半吊子读书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比别的五大三粗的汉子敏感那么一点。
自从第三次婚礼被打断之后,他心里总隐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只要举行婚礼,就一定会发生大事。
他怎么会讨厌她?他明明喜欢得紧,才有这么多层的考虑!
他先是想,等找到一个再安全的地方,再和她结婚。
可后来张榷书为了保护他死在了战场上,他看见蒋书禾失魂落魄的眼神,忍不住去想,如果今天死的人是他,那孟子君怎么办?
他纠结不已,想不出个答案,只能逃避。
可刚才孟子君一句再也不和他好了,又让他无比懊恼。
在这个战争年代,人人都该珍惜眼下的美好。
当初和孟子君表明心意的时候,他不都已经想好了吗?
就是因为害怕生离死别,所以才想和孟子君好好在一起。
陈逾年眼睛一闭,眼前就是孟子君难过的样子。
算了,管他呢!死不死的以后再说,他现在就要去找孟子君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
他喜欢她,想好好和她在一起,想和她生个大胖小子。
如果幸运的话,他更想和她白头偕老,等到和平来到的那一天。
陈逾年越想心越热,仿佛已经看见红旗招展在金光灿烂的那天。
他艰难地起身,慢慢给自己穿好衣服。
拄着粗树枝,一步一步,刚挪出茅草屋。
这时,却听东南方向忽然响起一道炸声。
“砰——”
陈逾年一怔,立刻认出那是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怎么回事?有敌人偷袭?!
他再顾不得伤口,扔了树枝快步朝团长的屋里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后面突然想起脚步声,伴随两道由远及近的哭声。
“团长!团长不好了!东南方向有敌人潜伏!”
陈逾年脚步一顿,心里一下开始直突突:“怎么回事?你们在哪里碰到敌人?刚才的响声又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同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团长从屋里走出来,派了一小队立刻去树林里查看,其中一个女同志才哽咽出声。
“蒋同志的孩子因为饿了一直哭,有人提议去东南的村庄要点粥水,子君要去,我们就和她一起去了。”
“结果半路遇到敌人,子君她为了掩护我们离开,用身体挡住了枪口!”
“刚才的炸响……是子君拿着手榴弹和他们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