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行一来说,他的第一反应,不论怎样,这个项目不能做了。而且越早脱身,沉没成本越少。周未以从包里摸出来手机,开始给闻明发微信。“闻哥,我这边估计出大事了。”此时闻明正在车上,看到微信,眉头一皱,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与客户谈笑风生,客户说的天花乱坠,他和丁飞小鸡啄米式点头。到了客户公司,闻明说自己先去洗手间,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拨通了周未以的电话。“完了闻哥,公司有大问题。”她如此这般那般给闻明讲完,闻明心也凉了半截。
“不好意思,女士,这个账户在三年前已经销户了。”银行的工作人员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周未以心里恍如冬天呼啸的西北风刮过大地,苍茫一片,寸草不生。
这就是她得到的真相。
一个三年前就销户的异地银行账户,但是公司提供的对账单,上面的流水以亿计!
尽管她早有不太好的预感,但是这个结果实在太夸张了!
她扭头,有点颤颤巍巍地看向陈行一,“我是不是又捅娄子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银行工作人员觉察到了什么,不过出于职业态度,只是继续询问周未以:“女士,这边还需要我们出具销户证明吗?还是说在函证上盖章?”
“不用了,不用了。我这边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周未以摇摇头,赶忙挪开了位置。
银行里人来人往,有大妈来咨询怎么买国债,有客户经理在给等待的人们推荐理财产品,也有带着公司印章来办业务的会计,一片歌舞升腾,熙熙攘攘。
只有两个面如死灰的人。
对陈行一来说,他的第一反应,不论怎样,这个项目不能做了。而且越早脱身,沉没成本越少。
周未以从包里摸出来手机,开始给闻明发微信。
“闻哥,我这边估计出大事了。”
此时闻明正在车上,看到微信,眉头一皱,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与客户谈笑风生,客户说的天花乱坠,他和丁飞小鸡啄米式点头。
到了客户公司,闻明说自己先去洗手间,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拨通了周未以的电话。
“完了闻哥,公司有大问题。”她如此这般那般给闻明讲完,闻明心也凉了半截。
他想起了林风晨的信誓旦旦。
S 公司这艘船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沉,总是会沉,就看是现在把船砸了,游走,还是等未来的某一天,监管把船给掀了,然后人和船,一起沉底。
“丁飞,立刻订票,落地回公司,和山总在公司等我们。”陈行一一边给自己买了机票,一边通知丁飞。
下午两点,周未以和陈行一一起落地。
周未以回了 S 公司,闻明先她一步也到了。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本应该坐满人的屋子里,只有林风晨和闻明,两个人坐在长桌的两头,气氛剑拔弩张。
“所以你想怎么样?”林风晨咄咄逼人。
“不能做,林经理,这个项目做不了。”闻明像个愣头青一样开口,说出的话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对方开始咆哮了起来,周未以看着额头暴起青筋的林风晨,他喷出来的口水在阳光下折射的光如此刺眼,房间里堆满了多年的资料,灰尘从地上浮起,在空气里飘来飘去,她还是走了进去,跟闻明坐在了一起。
“呵,你是来一起示威的吗?”林风晨的眼睛如果能射出来箭雨的话,现在她和闻明都已经成了筛子了。
林风晨的脸已经通红,“显得你能耐是吗?别人都看不出来的问题,就你看出来了是吗?!你懂个屁!”
由于普安的薪酬考核制度,做成与否对她和闻明的年终奖微乎其微,对林风晨的晋升可能影响也还好。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收购,做得成做,做不成就算了,林风晨的反应不仅像被踩到了痛脚,还带有一点绝望中的愤怒。
看着林风晨的态度,她没有害怕,只觉得疑惑和可笑,“林经理,项目现在的问题太大了……”周未以的声音不大,但能听出来,她的态度异常坚定。
他脸上的青筋暴起,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嘶吼到:“你们俩都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威斯汀酒店前的草坪,这次周未以多了一个同伴,闻明看着她,她看着闻明,两个人相顾无言。
此刻的闻明也是剪不断理还乱,合伙人会站在他们这边吗?林风晨作为团队负责人,他们俩和对方闹得这么僵,接下来这个项目要怎么做啊?
不对,项目肯定是不能做了。
“未以啊,今天咱俩都放个假吧,回去休息一下,或者逛逛街啥的。”闻明愁容满面,半天蹦出来一句话。
“那合伙人那边?”
两个人三言两语沟通完,决定先按兵不动。林疯子肯定会先行一步的。
彭佳人发来微信,“以姐,闻明哥今天中午说上周末加班辛苦了,给大家放了半天假。你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好好休息吧!”周未以回她。
出租屋里干干净净。看样子室友昨天刚打扫完卫生,周未以洗了个热水澡,裹着毛巾给范斐发微信。
“我这趟出差真倒霉,现在心情还是有点不爽。”
关于项目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周未以还是遵守了保密协议,没有跟范斐透露半分。
范斐隔了半小时回了她,“你猜我在哪?”
“我在华旗证券遇到了陈行一,是不错!”
上次赵和山答应了孙宜,说到有时间会给他们和独角兽的老板牵线,可是两三天了还没有消息,孙宜也不好表现得太急切,但市场上的传闻越来越汹涌,发行的时间越来越逼近,她有点坐不住了,于是今天范斐自告奋勇来到了华旗证券,想再次见一次赵和山。
前台小姐姐貌美如花,得知范斐没有提前预约后,脸上依旧温温柔柔,轻声道:和山总今天在公司,但是在开会,会议时间可能比较久,她可得等一阵儿了。
和赵和山开会的正是刚从 Q 市回来的陈行一。
听完陈行一的工作汇报后,赵和山沉思许久,“收购方那边可能会有微词。”
陈行一不解,数十亿的现金,拿出来买这么一家上市公司,未来一旦暴雷,这个责任恐怕没人能担得起。
“项目肯定是不能做了,S 公司的事情一旦监管知道了,后果可能会比较严重。收购方那边尽量说的体面一些,委婉提示一下他们,我们退出这个项目。如果他们还有别的标的想收购,我们也可以合作。另外,S 公司那边不要搞得太僵。”赵和山掸了掸手里的烟灰,最终拍了板,陈行一悬着的心也落定了下来,赵和山跟他的想法一致。
这边赵和山是一个会接一个会地开,而门口的范斐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
前台小姐姐中间有跟赵和山打过电话,跟他说范斐在等他,赵和山忘记了范斐是谁,等前台小姐姐说出她的券商名字,赵和山才恍然大悟,师妹孙宜那天带来的小姑娘,妆容精致,笑起来眉眼弯弯,但稚气未脱,在成熟和天真中反复跳跃。
可他实在脱不开身。
两个 IPO 要上内核会,一个投委会的会议,再加上给陈行一中间挤出来的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等他全部忙完,已经九点了,这才想起来还有范斐在等他。
此刻休息室里的范斐已经在打盹了。
她丝毫不怀疑今天能见到赵和山,不管多晚,总是会等到的。
问题是怎么样和一个国内顶尖券商久经沙场的大佬开口呢?她来之前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表现一下公司的诚意。
赵和山急匆匆出来,看到了等了一下午的范斐,“不好意思,范斐是吧?今天太忙了,你吃了吗?我这边还没吃饭,要不先一起点个外卖?”
赵和山本来是有点愧疚的,但直到看到范斐举起了手里的赛百味,“那个,和山总,我点的金枪鱼三明治,想着您肯定没吃,多点了一个,您吃不吃?”
她一边说,一边把旁边的外卖袋子给他看。
赵和山接过了三明治,轻笑了一声,上次吃这个的时候还是?大学?十几年前了。
咬了一口,嗯,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不过很健康。
赵和山已近不惑,仅眼梢有几条淡淡的皱纹。
范斐第一次见他之前,预设他是资本市场大佬,大腹便便,地中海发型,结果真人帅到她都恍惚了几分。
再加上今天又见到了陈行一,范斐当时就给周未以发了条微信:华旗的招聘规则第一条是看脸吧?
赵和山三口两口吃完三明治,没等范斐开口,就直接说:“我昨天联系了公司那边,但是创始人最近身体不适,在住院,所以不太方便拜访,等过几天他出院了我们再约。”
范斐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啊,项目进度怎么办?不过她还是问了:“那他没事吧?还需要住院吗?”
赵和山抬了抬眉,说:“没事,机场晕倒了。医生说需要观察两天。项目进度还是照常,如果他们觉得你们的条件够有诚意的话,估计有协商的余地。你回去跟孙宜说一下,方案随时准备好。前期资料我会让别的同事发给你。”
YES!范斐在心里握拳,果然没白等。这个和山总还是蛮亲切的。
“今天就到这了,你怎么回去?”赵和山问范斐。
“谢谢和山总,我开车来的。这里离我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范斐说,“那我先回去啦!再会!”
电梯里的她迫不及待给孙宜发微信,“宜总,我见到华旗赵总了,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