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正要应她的话,就被苏绾的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苏绾一向知道,长辈身边的人夸人,那高帽子可不是好戴的。她吩咐说:“春熙,给孙嬷嬷上茶。”又问:“您老人家今日倒有空来我这坐坐?既然来了,就先尝尝我们茶庄上的新茶如何?”孙嬷嬷赶忙说:“少夫人屋子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春熙端了茶来,孙嬷嬷接了,尝了几口赞不绝口。苏绾便又对春熙说:“既然孙嬷嬷喜欢,等下走的时候别忘了给她老人家带上两罐。”
崔婆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还带着几分懊恼说:“就没见过这么不省事的,好端端的把晚饭砸了难为我们,这次要是应了她,那以后大晚上的她想吃什么我们都得接着,还让不让人活了?”
姚嬷嬷知道,大户人家的家生奴才可不好使唤,那些有头有脸的甚至比主子身边的妾室都体面。
林雪葭到底是吃了没见识的亏。
姚嬷嬷也不多话,该做的事做完了转身就走。
走出去老远,还听到崔氏在不满的嚷嚷道:“有了这次也算是给她个教训,姐妹们,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姚嬷嬷回去之后,苏绾还未休息,春熙正在帮她卸头上的钗鬟。
她边梳着头发边问:“如何了?”
姚嬷嬷笑道:“被侯爷撞上了,林姨娘受了点皮外伤,碍着老夫人的面子,侯爷各自训斥了一番也就算了。”
苏绾勾着嘴角,语气淡淡的说:“这事咱们出面不合适,他们一个是老夫人的陪嫁,一个是侯爷的宠妾,得罪谁都会惹麻烦,所以不如推出去,让他们爱找谁理论就找谁去,咱们落得清静。”
姚嬷嬷应道:“小姐说的是。”
春熙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们狗咬狗,大半夜的闹的咱们都不得安生,那崔婆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着吧,明天一早阖府所有人都会知道林姨娘为了一条鱼大闹厨房,丢人还在后头呢。”
苏绾含笑不语。
许氏陪嫁的奴才,连陆珩都要给三分颜面,是她林雪葭一个贱妾说打就能打的吗?
倒是林嬷嬷想到陆珩,起了几分同情,“侯爷将这么一个人捧在手心里,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他?”
“小姐还是得早为自己打算,万一等她生下庶长子,可就更不好钳制了。”
苏绾假装没听到,起身问春熙,“林雪葭的那批货明天该进京了吧?”
春熙跟着她到了床榻tຊ前,放下了一边的帘子说:“是,而且王掌柜还说,她第二批货也已经开始赶工了。”
苏绾淡声道:“她的第一批货,主要是利用价格优势打开销路,第二批货定会用一些珍贵的料子,卖高价平前面投进去的钱。”
春熙鄙夷的勾了下嘴角,“小姐猜对了,南边过来的消息也是这么说的,林雪葭还让她娘家哥哥卖了地也入了股。”
苏绾沉思了片刻,抬头问:“六月初五是不是卢尚书家千金的生辰?”
春熙会意,低声问:“小姐想在那天动手?”
苏绾轻淡“嗯”了一声,“那时候,她的第二批货至少能做到差不多一半,无法退单了。”
春熙幸灾乐祸的应了一声,“正是。”
姚嬷嬷见无人搭理她,只好叹息了一声算了。
第二天一早,苏绾还没吃完早饭,就听到外面小丫头们在嬉笑,“我的天,那崔婆子的嘴巴也太快了,这才过了一晚,外门上粗使的小厮都知道林姨娘为了一条鱼大闹厨房了。”
另一个丫头也笑道:“可不,我听扫院子的张婆子说,昨晚她们就都知道了,今晨老夫人听闻,气的直骂人,还说什么没出息的东西,上不得台面什么的,要不是因为侯爷,早把她赶出去了。”
苏绾轻轻皱了下眉头。
她其实更不喜欢许氏这样的人。
林雪葭的卑鄙都在明处,可像许氏这样,既想从人家身上捞好处,却又瞧不上人家,背地里各种贬低谩骂,还自诩出身高贵的,人品其实更卑劣。
早饭后,苏绾闲着没事,便开始翻看桌上的账本。
雪团就坐在桌上,高傲的仰着头,像个王者一样,神情慵懒的偶尔瞥一眼进出的小丫鬟。
许氏身边的孙嬷嬷进来的时候,抬眼就看到雪团脖子上那两个精致的金铃铛,眼底就有些不悦。
她等着苏绾写完最后一笔账才开口说:“少夫人辛苦了,要不说能者多劳,这全京城比得上咱们少夫人能干的女子也没几个。”
春熙正要应她的话,就被苏绾的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
苏绾一向知道,长辈身边的人夸人,那高帽子可不是好戴的。
她吩咐说:“春熙,给孙嬷嬷上茶。”
又问:“您老人家今日倒有空来我这坐坐?既然来了,就先尝尝我们茶庄上的新茶如何?”
孙嬷嬷赶忙说:“少夫人屋子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春熙端了茶来,孙嬷嬷接了,尝了几口赞不绝口。
苏绾便又对春熙说:“既然孙嬷嬷喜欢,等下走的时候别忘了给她老人家带上两罐。”
极好的茶叶,十几两银子一罐呢,孙嬷嬷倒是被她给整的不好意思了,脸上讪讪的说:“少夫人可折煞我了,其实我这次是奉老夫人的命过来的。”
苏绾嘴角依旧挂着浅淡的微笑,她心里有数,只等她开口。
孙嬷嬷便叹道:“老夫人年纪大了,不耐烦管府里的这些琐事,让我把管家的对牌给夫人送过来。”
苏绾望向她身后,果然就看到一个小丫鬟手里捧着个红木方盘,里面搁着几摞对牌。
她含笑淡淡说:“孙嬷嬷,你看看我这里,昨晚我看账本到子时才歇下,今早起来脑子还没清醒呢,又得接着算这些让人头疼的数目。”
孙嬷嬷看了眼她桌上那一摞摞的账本,只觉的有口难言,“少夫人手里产业多,操的心就多,得亏是你,若是换做别人早给累倒了。”
苏绾叹息道:“我也只是个普通女子,每天这些事也不过是硬撑着而已,母亲是过来人,想必她能理解。所以可否请孙嬷嬷在母亲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让母亲再替我劳累几个月?”
孙嬷嬷正要婉拒,又听她说:“近来我的成衣铺亏空不少,生意一落千丈,愁的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每天都得靠安神汤才能小憩几个时辰,若是再接了这管家的活,我怕是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了,就当孙嬷嬷疼我吧?”
说完,给春熙使了个眼色。
春熙立刻从匣子里拿了张银票塞进了孙嬷嬷袖子里,“这都要立夏了,嬷嬷怎么还穿着去年的旧衣服,回头我让铺子里给您多做几身缎面的,那料子穿着舒服。”
孙嬷嬷被说的老脸有些泛红,许氏和林雪葭做的这事,着实不占理。
可袖子里的那张银票就好像有千钧重,她无论如何都掏不出来,只好心一横起身说:“既然如此,我要不答应,倒像是不体谅人了。少夫人放心,老夫人那里我帮您劝着,您就算再忙也且得注意休息,千万别累坏了自己。”
苏绾立刻露出感激的模样,点头道:“那就多谢孙嬷嬷了。”
孙嬷嬷临走前,视线又落在桌上的雪团身上,但还是忍着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出了门,见廊下摆着个一人多高的精致猫窝,门扇窗子齐全,连猫窝里铺的,都是缎面做的软垫。
下面摆着五六个猫碗,里面有各色吃食,养的比人都精细。
孙嬷嬷想,也难怪林雪葭会发疯,这搁谁能不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