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愿上了石阶,入了回廊,三面夹击的风吹了过来,让人不由凉快几分,她将双手抬了抬,风吹过衣袖,连带着通身也就不觉燥热了。越是走近,就越是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嬉闹声,这份热闹将她的记忆一瞬间就拉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尚且还在世时,每次家里头有什么喜事也都是她张罗着办的,她出身侯府,为人豁达贤良,办事体面又周到,因此在徐州官眷之中也是深有口碑的。彼时的她,父亲疼爱,母亲贤德,哥哥聪慧,祖母也慈祥,还有二叔一家左右陪伴着,过的日子虽算不上华贵奢靡,但却很温情又和气,让人念想的很。
“主君说的是,老夫人听说您去接大姑娘回府,说是家里头许久都没聚在一起吃饭了,所以让老奴请二位过去略坐坐就能开席。”
这位杜妈妈还算是个体面人,姜时愿记得前世自己出嫁前后,府中众人的嘴脸,可这位杜妈妈倒是平常心待之,既不过分献媚讨好,也不会拜高踩低。
因此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姜时愿也没有想为难她的意思。
姜怀山在来的路上听女儿那般说话后,他自然是有些提防的,于是蹙着眉头问了一句。
“世子妃回来了?”
“没有。”
姜时槿不在,那大约场面还能好看些,因此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见她并未有明显的抗拒,这才问了一声。
“阿念可想去,若是身子不舒服,那为父自己过去就成,你先回去歇着吧。”
“瞧父亲说的,女儿又不是泥做的,再说了女儿回府自当是应该去拜见祖母的,只是有东西是特意为祖母备下的,先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女儿回院取一下,稍后再去。”
“行,那为父也回去换身衣裳,穿着官服去拜见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父女俩应下了,杜妈妈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一步离开。
回到听时轩,姜时愿有种阔别许久之感,明明她只离开了三日而已。
院子里头有人专门洒扫,因此即便是她不在,这里也干净的很,姜时愿落座后,看了一眼类似文渊侯府内自己闺房的陈设,而后从那紫檀小几的暗格之中就拿出了张单子,递给绿萝就淡定吩咐说道。
“你去库房将单子上的这些东西都备齐,待会儿叫人拿了咱们一并去看祖母。”
绿萝接过去一看,东西还不少,就略有疑惑的问了句。
“姑娘,咱们要送这么多吗?”
“没听到杜妈妈说了吗?家里许久都未曾聚一聚了,看着吧,今日的人到得一定齐全,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我倒要看看这礼物送出去了那些人还要怎么开口?”
话落,绿萝就明白了大半,点点头转身就去打点此事,而一旁伺候着的流华则是帮姜时愿又重新梳洗了一番。
五月中的日子,西京城内是真的热了起来。
家宴定在老夫人所住的泰安院,离听时轩有段距离,主仆三人只得缓步前行,一路上白柰花绽放的很好,点缀在丛荫之上,绿白两相宜。
“待会儿让人折几枝好的拿回听时轩,将去岁二舅母送我的那松石绿瓶找出来插上,就放在正中的案桌上,也好给屋子里头添点活气。”
“这事姑娘便交给奴婢吧,我望这些白柰好几日了,也是手痒的很呢。”
姜时愿漫长的养病日子中,没少听她说趣逗话解闷,因此也是惯着她的这份天真烂漫,侧着头笑回了一句。
“行,你看着办。”
家中花园一过,泰安院便在不远处。
姜时愿上了石阶,入了回廊,三面夹击的风吹了过来,让人不由凉快几分,她将双手抬了抬,风吹过衣袖,连带着通身也就不觉燥热了。
越是走近,就越是能听到里头传来的嬉闹声,这份热闹将她的记忆一瞬间就拉回到了小时候。
母亲尚且还在世时,每次家里头有什么喜事也都是她张罗着办的,她出身侯府,为人豁达贤良,办事体面又周到,因此在徐州官眷之中也是深有口碑的。
彼时的她,父亲疼爱,母亲贤德,哥哥聪慧,祖母也慈祥,还有二叔一家左右陪伴着,过的日子虽算不上华贵奢靡,但却很温情又和气,让人念想的很。
唇边的笑尚且还没淡去呢,就忽而听到里头一阵有些尖利的声音刺穿了她的回忆,待听清楚了那人的话后,嘴角的笑也化做了寒,随着冷风消弭在了四周。
“要我说啊,还是大姑娘有排场,如今家里头老的老小的小皆到了,唯独她一人不见来,估摸着是文渊侯府养得太过骄奢,所以有些瞧不上我们姜家了吧。”
这人一出口便是挑拨离间,姜时愿在门前听得不由眼眸一冷。
她这二婶还真是与她八字不大相合,人还没见面的倒是先挤兑上了,忽而想起前几月她为着自己女儿亲事哭求的模样,还真是叫人佩服她这前后嘴脸呢。
流华蹙眉,绿萝怒瞪,但等到门前布帘掀起来后,主仆三人倒是回归了一脸的波澜不惊。
进屋,那一缸冰棱子很快就让姜时愿觉得通身舒畅了许多,流华和绿萝将她手上的玉骨团扇拿走后,就见姜时愿大方得体的上前,而后对着众人便行礼说道。
“孙女见过祖母,愿祖母安康。”
“女儿见过爹爹,见过二婶婶,杨姨娘,海姨娘。”
杨海两位姨娘今日来不过是充数用的,姜时愿这礼她们可不敢当,于是受宠若惊的立刻回了礼,而后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变得更淡些,省得惹祸上身。
姜时愿瞧见了,心中也知她们在府中举步维艰的日子,因此淡笑着看了一眼,而后对着余下弟弟妹妹们也见了礼。
规矩倒是一点都不疏漏,看得那二婶张氏瞬间没了话说。
端坐在正上首的那位白发老太太正是姜时愿的祖母,姜老夫人。
她今日穿得朴素,花白的头发梳了个端正的圆髻,用两根银簪固定着,身着石刻青的斜襟缎子长衣,沟壑的脸上略有三分浮肿,眼下的乌青一看便知这两日没睡好,连带着瞧人的时候都有些疲惫。
“嗯,坐吧。”
姜老夫人语气不咸不淡,她在看到孙女姜时愿进门行礼的那一瞬间,就好似看见了当年大儿媳王氏入门敬茶的样子,她这副清贵如谪仙人般的模样与她母亲还真是有七八成相像。
一时间,面上有些复杂。
而右下首坐着的姜怀山也有片刻的愣神,但很快就清醒过来,夫人离世已有十一年,他也从弱冠跨至而立,眼瞅着就要进入不惑,因而看着眼前女儿多有关切的就说了一句。
“路上多有热气,来的时候还顺利吧。”
“爹爹放心,女儿无事。”
父女二人的感情倒是深切,这让对面坐着的二婶张氏有些瞧不顺眼了,自己女儿尚且在淳王府里头水深火热着呢,他们反而在这演什么父女情深,手中的帕子搅成一团,张口就想打断这场面,结果却被姜时愿给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