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夏皱了皱细眉,思忖须臾,叫他进旁边空余的病房给他看看。两人一坐一站。祝夏垂眸打量贺连洲的手,凑得越近伤势看起来越糟糕。她拿起手套要戴,就听他冷淡声音响起:“戴手套碰橡胶过敏的人,你怎么想的。”祝夏怔忪,侧目看着他:“你橡胶过敏?”“麻烦祝医生了。”男人神情明明未见波澜,却给人一种他不悦的感觉。若是蒋安屿在场,定会惊掉下巴。好友他不对劲!祝夏只好放弃手套,给自己的手消完毒,再帮他看伤。
月亮透过云层洒下一片水色。
回到漾日居接近十一点,祝夏拖着困倦的身体去洗澡。
洗漱完毕,她倒是恢复了些精神。
祝夏用干发巾包裹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手指轻巧松松系上睡袍腰带,她坐在梳妆台,点开手机不停跳出的讯息。
WhatsApp,林嘉月发来语音。
她先用文森特的公鸭嗓喊一句:“周六系周五plus!”
后说:“Sumer,我仔细琢磨了几遍。在最坏的情况下,不仅没有动手,还舍不得放狠话伤害你,贺连洲肯定对你余情未了!”
祝夏:「没放狠话,很显然他是个极其有教养的绅士。」
祝夏:「不过我更偏向于高高在上的男人不屑于开口。」
林嘉月:「???」
林嘉月:「他这么有钱,怎么会连医药费都付不起,肯定是借着医药费要你联系方式!」
祝夏:「商人从不吃亏。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要赔偿合情合理。若是不要才奇怪呢。」
林嘉月:「好有道理啊,但是……」
林嘉月:「我不信!」
祝夏:「你信或不信,事实就在那里,不虚不假。」
祝夏:「早点睡觉,晚安,月亮。」
月亮不睡,祝夏睡。
要是仔细谈起来,可以扯一堆。她喜欢见招拆招,不喜欢未雨绸缪。
祝夏把手机随意搁置在桌角,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干,熄灯上床睡觉。
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闹钟铃声响起。
祝夏睁眼醒来,手臂抱着柔软的被子,瞳孔涣散地望着雾蓝色窗帘打愣。
呆怔三分钟,她拉被子蒙住脑袋,懒又软地赖床。
浅绿色被褥被拱起一个小山丘弧形。
房间就这样静谧了十二分钟,窸窸窣窣的声音重新响起,她起床洗漱。
在港式茶餐厅简单享受一个早餐套餐,启程去港仁医院。
换上白大褂,祝夏领着实习医生去查房。
医院内的祝医生大多数时候不苟言笑,眉目清绝,实习医生有点怵她,不敢交头接耳,只默默跟着。
患病毒性心肌炎的女孩子状态不错。祝夏一进病房,女孩子的视线便黏在她身上,笑容洋溢灿烂。
病床前是女孩子的父母,瞧见祝夏进来,立即站起身紧张地看她检查。
祝夏说,各项数据反馈小姑娘心脏看起来不错,硬化和肿胀消失,血压也很稳定,明天就可以带她回家了。
小姑娘父母喜极而泣,忙道谢。
祝夏嫣然浅笑,语气轻柔:“你们也要多注意休息。”
从病房出来,三位实习医生个个瞠目。
“祝医生面对患者和家属暖和得像是春日骄阳。”个高阳光的赵晔跟同伴嘀咕。
胡茜欣手指拨了拨齐耳短发,也悄悄道:“多亏了祝医生陪在患者身旁,不停地鼓励她做咳嗽和深呼吸,不要怕疼,后面停用抗凝剂,浅表性胃糜烂造成的出血才止住了。”
黎家逸看着走在前面的清瘦身影,感叹道:“多么专业的祝医生!多么友善的祝医生!多么尽责的祝医生!”
赵晔和胡茜欣嘲笑他:“前几天谁说祝医生是那高山顶峰的天仙雪莲,内冷外冷来着?”
黎家逸矢口否认:“那必然不是我!”
祝夏在港仁医院任职时间不长,但她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强,各科室的流程她已经熟记于心。
上午查完房,三位实习医生跟其他科室医生学习,她回办公室根据各个病人情况写详细病例报告。
上午没有门诊,十一点前都挺风平浪静。
祝夏埋头研究手术方案,时针分针转过11点06分,护士长佘怡找上她。
“祝医生,7号病房的病人突然手脚抽搐,苏医生在问诊!”
住在7号病房的患者是苏微雯医生的病人,她临时走不开,佘怡就来找祝夏。
祝夏赶到病房,仔仔细细检查,忙活一番,交代护士相关事宜,待患者情况稳定去找苏微雯说清情况。
她到时,苏微雯还在门诊,她面前是小心翼翼抱着小女孩的斯文男人。
这个戴眼镜,斯文败类的男人正是蒋安屿。
Farah眨着圆溜溜大眼睛精准朝门口的祝夏望过来。
精致可爱的小女孩总容易让人心花怒放,祝夏不由眼笑盈盈,连身后的人何时靠近都没注意。
约莫察觉到什么,她猛不丁回头。
就见贺连洲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他生得瘦高挺括,低头注视着她,距离近得像把她禁锢住。
贺连洲风轻云淡地撩眼皮,与她目光相接。
男人眸光落在她脸上数秒,时间恰好足够让祝夏怀疑她脸上有脏东西。
她屈起食指蹭了蹭鼻尖,出声打破诡谲的气氛:
“你来看Farah的吧,苏医生正在问诊。”
语气疏离不失善意,她平时跟病人家属交流专用的腔调,如山涧汩汩冒出的春泉,纯净悦耳。
贺连洲没什么情绪“嗯”了声。
祝夏正要跟他道别,视线掠过他右手,眼神忽而凝滞。
红肿的手背变成了青肿,在冷白肤色映衬下愈加显眼。
她蹙眉:“伤怎么没处理?”
贺连洲几不可察地抬了下唇角。
“都来医院了,去处理下吧。”祝夏双手抄兜,语气稀疏平常。
她觉着自己的话没出格,准备离开,耳畔却传来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瞧过去,就见沉敛清贵的男人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手背的伤势全然暴露在她视野里。
比想象中还要肿。
祝夏皱了皱细眉,思忖须臾,叫他进旁边空余的病房给他看看。
两人一坐一站。
祝夏垂眸打量贺连洲的手,凑得越近伤势看起来越糟糕。
她拿起手套要戴,就听他冷淡声音响起:“戴手套碰橡胶过敏的人,你怎么想的。”
祝夏怔忪,侧目看着他:“你橡胶过敏?”
“麻烦祝医生了。”
男人神情明明未见波澜,却给人一种他不悦的感觉。
若是蒋安屿在场,定会惊掉下巴。
好友他不对劲!
祝夏只好放弃手套,给自己的手消完毒,再帮他看伤。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下。”
贺连洲掌心朝下,任她触碰,他沉静的眼瞳倒映着她的模样。女孩柔顺的黑发编成麻花,发间缠绕紫色印花丝带,从脑后绕过来放在胸前,乍一看去,整个人像纤尘不染的清釉汝瓷。
“骨头没有裂开……”
祝夏睫毛耷拉,遮住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力道恰好地捏着他手腕、手掌,一分分移动,触及什么,她动作猛然间僵住。
掌心凸出来的痕迹,摸起来像是一条疤。
祝夏视线往上一抬,撞上了他古井般漆黑幽深的眼神。
意识到自己离他太近了,她松开手,欲退开,却被男人反客为主抓住皓腕。
似是为了让她感知清楚那条痕迹,他稍微用力。肌肤相贴,滚烫的体温袭来,轰然灼伤她的手。
祝夏心尖一颤。
她下意识想抽出手挣脱他的桎梏,但他攥得异常紧实,带着死也不放手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