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提亚看他这反应,心下大概知道那个女孩儿在他心里占据了多少地位。他没有着急反对,而是将书脊在把手上敲了三下,语气平淡:“维拉克,神父应该爱世人,看众生平等。”维拉克一顿,他从这句话得知了什么——教皇他知道乌合的存在了吗?普罗提亚,没有人会对这个名字陌生。他将人类从血族的爪牙中救出,他建立了帮城,他平衡了双方,为此,连狼人那边对他都有几分敬佩。他百年不死,传言他得了永生,又有人说他是神的眷顾者。
“教皇要我去他那里?”维拉克听到消息后一愣,他又问:“是为了什么?”
侍从摇头:“不知道。”
“好吧。”维拉克让侍从退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维拉克没有多想,他永远不会戒备普罗提亚,因为是教皇免于他的死亡,给予他新生。
他没有把教皇的传唤当回事,而是焦虑于波克会调查出什么东西来。
它会是一颗救命药,还是一颗毒药?
维拉克不知道,他攥着十字架,它短暂的留在了她身边,最后却依旧被丢弃。
维拉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从来不与信徒走近,也不和周围的人关系太过密切,他真的只是想乌合成为他的朋友吗?
维拉克不知道,但他想让乌合同他笑,与他交谈,一起漫步于这教堂,他会将信徒到不了的地方一一给她看。如果她想看什么小说,他会给她买来,但是不会让她看太晚……若是每天都能与她相见……
他等待着波克的消息,然而直到他将去见教皇的前两个小时才收到波克找到的信息。
乌合,艾尔皮哲教堂的修女,半个多月……或者是一个月,也可能更久前,她已经被卖去了利昂德家族里。
波克将资料递上,面色古怪。
她已经被卖掉……那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逃了吗?
维拉克接过资料,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修女……艾尔皮哲的修女……
他记起她曾问他:“在去年,你去过艾尔皮哲教堂吗?”
“……你知道这个教堂的性质吗?”
“你觉得这样对吗?”
……
这是为了血族与人类之间的平衡,这是必要措施——可她……可她……
他是加害于她的罪魁祸首。
或许去年她见过他,或许她对那时的他有几分憧憬,但这些都在几个星期前的对话中泯灭。
这是一颗毒药……
维拉克面色苍白,他已经管不了教皇的邀约,他只想迫切的去见乌合一面。
“波克,把你所见的全部忘掉。”
“是。”
马车从教堂门口冲出。
等来到她的家门口后,维拉克迟迟不下来。恐惧后知后觉的缠绕他的神经,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维拉克踌躇着下了马车,看着侍从去敲门,现在每一秒钟对于他都是煎熬。
维拉克觉得许久后,门咔哒一声打开了,她走了出来。
她穿着浅蓝色的裙子,裙摆由深色层层堆砌到浅色,缀着闪片,走来时裙摆轻轻扬起,荡出一片星空。
她黑色的眼睛就是那夜幕,吸引着他的目光。
“你是修女。”突兀的话脱口而出,维拉克反覆想的措词被这一句冲动而出的话全部打翻,也让他的心情坠入深渊。
听到这话,乌合愣了一下。
她最开始在血族那边,她的身份他们都知道,而在人类世界这边时也没什么熟悉的人,还真没想过会有人去调查她。
“是的。”她说。
她承认了,表情很平静,继续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刚刚那个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维拉克继续说:“去年我去讲解圣经的时候你见过我?”
乌合点了点头:“是的,当时你向我说了外面的世界,通过你我知道,原来我可以不必去被买卖,不必每天去向无用的神祈祷。”
他将禁锢她思想的牢笼破开,又沉默的看着她被送入黑暗。
维拉克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乌合“你逃出来了?”
他的目光僵直,甚至有些渗人,乌合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你要把我送回去?”
“不是!”
维拉克前言不搭后语:“我很高兴你能逃出来……我很抱歉……我——”
他上前两步抱住了她。
乌合蒙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开始挣扎,想从这莫名其妙的拥抱里挣脱。
柔软的身体嵌入怀中,维拉克贪恋这触感与温度,但他却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拥有了。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该把你从那救出去……”
乌合听了他的话后暂时停下挣扎的动作,她奇怪的问:“你不是说这是必须举措吗?”
“但是你不可以。”
乌合再次挣扎了一下,从他怀中脱离,看着他道:“什么意思?”
维拉克金色的眼睛中没了以往璀璨的光芒,变得暗沉,布满痛苦,像完整的雕塑被敲开裂缝。
“我可以,其他人也可以,但你不可以,只有你。”
“教皇让我平等看待万物,可你是特别的。我想到你,思想就如插上翅膀一样飞到空中,日复一日的生活出现了光点,我每天都在期盼星期一的到来——我……我想你。”
“所有人都可以牺牲,只有你不行。”
热烈的告白兜头盖下,没有一点缓冲。乌合像路上闲逛的人忽然被凭空而降的砖头砸中,被砸的头晕眼花。
乌合表情消失,她说:“我想,你应该回去睡一觉。”
然后她飞速转身想跑回房子里,没跑几步就被拦腰抱了回去。
“维拉克!”
维拉克把她放到马车的踏板上,面露祈求:“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但是你不能无视我的心意。”
他将那串项链递过去,低声:“我只是想送你,无关任何东西,接受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
红色的十字架闪着光亮,它在她眼前轻轻摇晃着,仿佛也在祈求。
维拉克紧张的看着她,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被她的举动支配,多年来的教条被抛之脑后,日日让他虔诚祷告的神也不过是苍白的塑像,唯有她,鲜活而现实,她是真实存在的花朵,是让他神往的乐园,是他的心脏。
乌合看着十字架,沉默半晌,她接了过来。
没有去看维拉克随之变得鲜亮的神色,乌合偏过了头:“我要回去了。”
“……好。”维拉克掩盖住失落,将她放下来,然后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进入了房子里面。
大门关上后,乌合沉沉叹了口气。
40摸了下那十字架:【不心动吗?他还挺真心。】
【不知被什么引起的爱意,固然真挚,但总觉得诡异。他们对于我来说,比起什么心动,更多的是愧疚,似乎我是什么罪魁祸首,可偏偏我毫不知情。】
乌合眼睛里充满困惑,但她看着系统,语气坚定:【但不管因为什么,我不曾责怪自己,我没有错,这或许是自私,但我确确实实这么想的——我无罪,我也断不会接受他们。】
……
普罗提亚垂眸看了眼表,已经过去了约定时间。刚刚有侍从来说神父有些事情所以先去处理了,没有时间过来。
究竟是真有事,还是为了别的……
普罗提亚不着急,他坐在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等维拉克来。
又等了半刻钟,书房的门被敲响。
在得到里面的人允许的话后,维拉克推门而入,有些忐忑不安。
“教皇,很抱歉……我违约了。”
普罗提亚合上书,面色温和:“不要紧,如果事情实在重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维拉克低着头没有反驳。
普罗提亚看他这反应,心下大概知道那个女孩儿在他心里占据了多少地位。
他没有着急反对,而是将书脊在把手上敲了三下,语气平淡:“维拉克,神父应该爱世人,看众生平等。”
维拉克一顿,他从这句话得知了什么——教皇他知道乌合的存在了吗?
普罗提亚,没有人会对这个名字陌生。他将人类从血族的爪牙中救出,他建立了帮城,他平衡了双方,为此,连狼人那边对他都有几分敬佩。
他百年不死,传言他得了永生,又有人说他是神的眷顾者。
维拉克对于他只有憧憬敬佩,对于他的话从来奉为圭臬,他没有违背过他,也没有想过违背的后果。
维拉克抬头看了眼普罗提亚,接着故作平静:“我知道。”他不打算自己戳破这层纱,他害怕戳破后会给乌合带来麻烦。
没有人比维拉克更了解普罗提亚潜藏温和表皮下的冷血与残酷,他天生为规则而生。
普罗提亚看他现在也不愿意示弱,不由挑了下眉,失去了耐心。他将书本放到桌上,摆了下手:“你回去吧,这几天虔心研读圣经,做礼拜时你就暂且不必去了。”
维拉克心下一沉,他试图争辩:“教皇,我——”
“维拉克,不要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使子民受罪。”
维拉克想说的话就这么卡住了,他怔怔的看着普罗提亚,他知道,他说的子民很大可能指的是乌合……
他像枯萎的花一样垂下头:“是。”
等人走后,普罗提亚按了按额角,有些不满于自己好不容易培养的人就这么废了。他抿唇,眼睛里闪过冷意,这个所谓的乌合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或许该查一下她。
再一次的星期一。
乌合没有去教堂,她赖在床上不起来。
墨菲斯楼下餐桌上没见她,就上来找,看她这样就问:“怎么了?”
乌合唉声叹气:“昨天发生了件事情,今天不想去。”
墨菲斯不解,之后他的目光扫到了床头柜上的十字架,随之一滞。
“……他找你了?”
“嗯。”
那么你们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他想问,但问不出口。因为就算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他没有质询的资格。
“……”他欲盖弥彰的转移视线,低声道:“不想的话就算了。”
40将他这种别别扭扭的姿态尽收眼底,等他走了后就和乌合吐槽:【你瞅瞅他那少男怀春的纠结样。】
乌合浑然不觉:?
早起会发现自己的时间变多,乌合吃完早饭闲得无聊出去散步,这个小镇有一处很美的风景地,那里绿树成荫,长长的小道穿过中间,春天风一吹,就有一些花树上的花铺满小道。
来这里散步的人不算少,不过大早上来的真不多。
至少现在她一个人也没看见。
乌合走了一会儿就想回去,她转身,正巧身后有人上前,她急急停下脚步才避免和对方撞上。
……虽然但是,这条小道还挺宽,他怎么偏偏离她这么近?
或许对方欣赏风景没看见吧。
乌合抬了下眼,对方很高,她也没多看,只瞥到胸前那金色的鹰形胸针。
“抱歉。”
她道了声歉,没想到对方也同时开口,两道声音交叠,让乌合愣了一下。
对方笑道:“看来我们很有默契。”
“我叫普罗提亚,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知道小姐的名字?”
乌合没那个交友打算,她后退了两步,看清了人,对方长得漂亮,看起来也无害,她略点了下头:“我叫乌合,刚刚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只是没想到她才走了一步就又被拦下,普罗提亚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原地。
“?”乌合惊慌的挣了一下,察觉对方没有放开的意思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普罗提亚看着她慌乱的表情,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而是道:“你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那总归对维拉克这个名字有印象吧?小·修·女。”
最后三个字他刻意声音放重,果不其然,对方沉默下来。
“这里不大方便交谈,或许我们可以另找地方。”
他没有很顾虑她的意愿,手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按,转而揽住她。
“……这个姿势没必要吧?”乌合惊了,这位普罗提亚先生这么开放的吗?
她抵住对方胸脯想借力把自己往外推,对方松了下手,但她还没趁着这机会离远些,他就迅速脱下了外套,兜头罩在她身上。
乌合视线一暗,接着身体一轻,她惊呼一声,反射性的想抓住什么东西,最后一只手按住了对方相对坚硬的肩膀,另一只手揪住了掩盖她视线的布料。
布料上坚硬的东西硌在她手心,她摩挲了一下,似乎是那枚鹰形胸针。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小姐最好别乱动,露出脸的话全小镇都知道小姐与教皇有染了。”
“!”
乌合被对方这种混账话惊到了,手攥成拳头直接锤在他身上,却只换来对方的轻笑。
怀里的人显然被他威胁到了,只不过太弱小,泄愤的反抗就像调情。
普罗提亚笑她有些天真——小镇的人怎么会看得到?他早已经让侍卫把这里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