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香反过来安慰他:“习惯就好。”谁想习惯这个啊!疼痛和不适连带着暴躁的情绪一起席卷了他,张知序坐立难安,脸色铁青。偏这时九泉来过来,咋咋呼呼地喊:“宝香姑娘,今日各大铺子的掌柜都要来算账,您可要一起去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让人做事?张知序抄起旁边的花瓶就想砸。-等等。陈宝香拦住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先前你不是跟人说,张家这边有奸细?是的,有人将他的消息透露给了程槐立,不但让他对孙思怀起了戒备之心,还一醒转就开始催和张银月的婚期。
陈宝香无奈:“大仙,我不是不知道这东西脏,但它能省了我洗裤子裙子的功夫,也能让我在外头勉强走动。”
说着,怕他不信似的,穿好衣裙就走了两步。
张知序感受着下面一股又一股的热潮,双眼紧闭,又恨又羞。
嘴上说的和亲眼看的是两回事,亲眼看的和亲身感受的也是两回事。
他现在的感受是生不如死。
陈宝香反过来安慰他:“习惯就好。”
谁想习惯这个啊!
疼痛和不适连带着暴躁的情绪一起席卷了他,张知序坐立难安,脸色铁青。
偏这时九泉来过来,咋咋呼呼地喊:“宝香姑娘,今日各大铺子的掌柜都要来算账,您可要一起去看看?”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让人做事?
张知序抄起旁边的花瓶就想砸。
-等等。
陈宝香拦住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先前你不是跟人说,张家这边有奸细?
是的,有人将他的消息透露给了程槐立,不但让他对孙思怀起了戒备之心,还一醒转就开始催和张银月的婚期。
张知序冷静下来,忍着疼道:“行,我去看看。”
陈宝香是知道张家有钱的,作为这一辈继承人的张知序,田产铺子自然更是少不了,去之前就有所准备。
但一进门,她还是被震了个趔趄。
三十丈见宽的庭院里摆了四面长算盘,中间整整齐齐地站了两百来位掌柜,每个掌柜手里都捧着一本厚账,见着九泉进门,齐齐躬身颔首:“主家好。”
-天哪!
她朝大仙喊叫:这场面也太吓人了!
-有什么吓人的,凡富贵人家自己掌事的,三个月就得见一回。
陈宝香一听,立马打起精神,摆出一副见惯了的从容姿态,还装模作样地拿起旁边的茶盏撇了撇tຊ沫子。
张知序原本还疼得烦躁,被她这样子直接逗笑了:做什么?
-难得的机会,可不得练一练?万一以后嫁进高门了,凭这架势也能唬住人。
说着,还挑高眉毛,挤出七分不屑三分精明的神情。
张知序:……
他没忍住笑得咳嗽,结果一咳,下头就是一股热流汹涌而出。
“姑娘请坐。”九泉给她在后头放了把椅子。
草木灰袋子好像兜不住,血从侧边溢出了些许,张知序脸色很难看,可来都来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尽量不动弹。
前面的掌柜开始汇账了。
以往听这个他很是仔细,任何假账漏账都不会放过,可今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下的黏腻之感上,心火上涌,焦躁不安。
捱了半个时辰,听了几十个掌柜的声音,他正想说奸细可能不在这里头了,却又听见了一个声音道:
“近来上头对银号的管制愈加严苛,程家又在对门开了新的钱庄,我们汇通行利润大不如前了。”
耳朵微微一动,张知序猛地抬眼。
是他。
前头的九泉听见后方茶盏轻碰的动静,目光也变了,盯着汇通银号的掌柜道:“银号牵扯众多,烦请刘掌柜议后留步。”
“哎好。”他嘴上应着,神情却不大服气。
是了,张知序想起来,这人是父亲的朋友,早年来投奔张家讨生活,基于对过往交情的看重,父亲让他去了最赚钱的银号。
刘盛人看起来老实,做事也算勤快,在张知序幼年时还多次看望关心他,以至于张知序一接手家里的铺面,就让他升为了掌柜。
这事九泉还未必好处理。
正想着,腹部又是一股剧痛。
张知序吸着冷气问陈宝香:你平日遇见这事,难不成就没什么法子?
陈宝香还在仔细观摩那些掌柜的架势,暗自比划着学呢,一听这话倒是纳闷:能有什么法子?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药呢?没什么药好使?
-那我哪知道,以前都没钱买药。
腹部的不舒服一直漫延到了胸口,张知序有些气闷。
以前只觉得有钱无趣,没想到没钱的更是难熬。
-这才哪到哪。
陈宝香笑着开解:月事虽然疼,但起码不致命,生孩子才是最疼的。
女子的生产之事,男子至多有些耳闻,是不可能仔细打听的。
可现在这样已经很疼了,张知序突然就很好奇:什么样的疼才能比这更难受?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生不下来,是用剪刀将肚子剪开,将我生挖出来的。
张知序:……
他下意识地捂住她的肚子。
陈宝香仿佛已经放下了,语气平静:村里没什么好大夫——这事遇见再好的大夫可能也救不回来,她们说我娘死之前一直在喊疼,满屋满地都是血,喊到最后没有力气了,就咽了气。
大仙似乎被吓着了,半晌也没吭声。
她笑着安慰:这也是倒霉遇见了,有运气好的,也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平安是平安,疼也是少不了的,连带着身下的伤口,远比癸水疼上百倍。
腰上又酸又涨,胸脯肿痛,鼻息间还全是血腥和草木灰的味道。张知序沉默地垂眸,心绪如暴雨中的海面,久久难平。
“九泉管事。”外头突然来了个人,急匆匆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九泉一听,很是为难,想了想起身到陈宝香身边低声道:“主人那边有些情况,孙药神已经先过去了,我这边走不开,您可要跟去看看?”
身下本来就全是血了,还想让他出门去奔波?
像火星子蹦到了油布上,张知序火气蹭地就上来了:“我也难受,怎不见他过来看看我?”
九泉愕然地张大嘴,想了半晌:“也不好让人把主人抬过来吧……”
自觉失态,张知序扶额:“我今日动不了,改日再去。”
“好,那有什么情况我再跟姑娘说。”九泉察觉到了她情绪不佳,溜得飞快。
陈宝香后知后觉地问:是不是张知序要醒了?
-不能吧。
他刚想说自己还在这儿呢,那边的人怎么可能醒得了,却又冷不防身上一轻。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之感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