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陶用纸巾擦嘴,也没在意他像好玩儿似的用拇指摩挲她的下颚那块,悄声凑近,“我要帮忙收碗筷吗?”男人失笑,抓起她的手一提,也离开了小桌:“不用。路过主桌,银蔻放下茶杯,目光正巧望来:“陶陶,饭菜还合口味吗?”主桌上的长辈也顺势热乎地“嘘寒问暖”。甘陶扯着魏孟崎停住,连连颔首:“很好吃,我已经吃饱了。银奶奶,各位叔叔伯伯
“过去到未来,只有你一个。”
甘陶几乎是屏住呼吸,脚底抹油,毫不犹豫地朝着安全梯冲去。
下了两层,嗖地停住!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念头层层叠叠涌上。
自己有什么好跑的?
一没做亏心事,二没骗不义财,何况那条微信,他……他又不一定看见了。
就算看见了又如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而且,她方才站在人群后,他面前也隔着三三两两的人,也许都没瞧见她。
自我安慰了一番,觉得很有道理,吁了口气,她捊顺发丝准备下一楼去乘电梯。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她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吓得不争气地低呼,倒退一步。
这一脚踩空,她扒住栏杆控制向后倾倒的身子,却被他更快地揽住腰。
一拖,一提,站回平地。
他眉眼挺冷淡的,看着她,不说话。
除了凝神工作和生气以外,她很少见过魏孟崎不笑或是神色淡漠的样子,就连平日蹙眉,都夹带着几丝调侃的笑意。
这么严肃清冷的表情落在他面容上,她还真心慌了。
心跳还乱着节拍,甘陶忽感腰间手臂猛地一紧,紧得她喘不过气,推搡他欲挣脱,被他半拖半抱拽进了一间虚掩着门的仓库。
黑暗无一丝光亮,可视觉辨别出有一些纸箱,有灰尘的味道。
门“啪”的一声被关上。
她被他抵在墙壁前,严丝合缝地挨着他的胸膛,全然笼罩在他的气息下。
紧张呈几何倍增。
门缝隐隐透进一丝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唯有他的双眸亮得摄人心魄。
“抖什么?”说话声很低,近乎耳语,似有笑。他往前慢慢俯身,气息倾泻而下。
她磕巴着极不自然,底气不足还嘴硬:“我、我才没……”
唇被堵住,吞掉她后续的话。
他的手滑进她衣领后,托住她的脖颈,往前按。拇指摩挲着颈后那块娇嫩的肌肤,渐渐渗了汗。
含住,轻舔慢咬,用舌尖细细描绘她的唇线。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想要她更贴近自己一点,更多一点……
黑暗放大了心中的蠢蠢欲动和旖旎幻想,迫不及待地把它们变成现实。
甘陶被吻得头重脚轻,浑然不觉自己羽绒服的拉链被拉下。
他的手贴着她的腰身,不耐烦地扯出衣服的下摆,一寸寸抚过去,揉搓。
铺天盖地的,是男人的体息。他温柔又强制地攻占,一遍遍重复着:她是他的。
在他手心,无处可逃。
魏孟崎的舌头去钩她,她整个背脊都在发麻,实在坚持不住了,腿软滑下去。
他搂稳她,嘬着她的唇摩挲一圈,嗓音沙哑撩人:“你不是想知道,我喜欢你哪里吗?”
轰——
脸烫得滴水可沸,顷刻间从头烧到脚。
他看见了,他竟然看见了!这是一个大老板整天的工作状态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微信?难道不应该批阅文件,大会小会行程排满,更何况他还得挤出时间来画稿?这么手忙脚乱时间宝贵,就那么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都能被他看见!
她思绪杂乱无章,如若开口说话必定语无伦次。
甘陶刚有了喘气的机会,又一个激灵,酥麻感阵阵扑来,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他的唇贴上她的耳垂,轻咬厮磨,给了她答案:“都喜欢,哪里都是。你敏感的、会红的地方,最喜欢。”
后来,还是仓库工作人员“解救”了她。
门把在外拧动了几下。
一门之隔,听见有人嘟囔说话的声音,吓得甘陶全程僵在他胸前。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他还能心安理得地用唇去蹭她的头发。
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怎么锁上了啊?”
“风吹的吧,钥匙呢?”
“管理室,去拿吧。”
估摸着门外的人走了,她心急如焚地推开他,手忙脚乱整好衣服,打开一条缝瞅了几眼,探头探脑的,赶紧离开事发地。
没走几步,被魏孟崎从身后逮住,压在门背和墙角的三角区。
甘陶面红耳赤,视线拼命错开他。
几分钟前的画面此刻全被灯光放大,清晰地在她脑中放映。她哪里还能想他有多讨厌,只希望别有人再突然冒出来。
甘陶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手脚并用被他连连拆招,仍雷打不动地禁锢在怀里,心下也急了:“你走吧,不是跟别人来吃饭的嘛,我回去了。”
“别动了,乖点。”他左手搂紧她,右手捊了捊她几缕乱飞的碎发。
“一会儿有人来了……”
“嗯。”完全无关紧要,还是眼神潮润,看着她。
从看到她那条微信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年会总结重复了两遍内容一样的工作展望,散会后大伙凑在一起仔细研究被老板“重点强调”的内容。约了几个朋友吃饭,只知道朋友在讲话,但究竟讲了什么,也像左耳进右耳出般。打不通她的电话,盯着那条“撤回一条信息”看了良久,满脑子都是她。直到走出电梯,抬头,以为出现了幻觉,不然想着的人怎么跟变戏法儿似的俏生生站在眼前。
他也没料到,会在这里偶遇到她。
很惊讶,很惊喜。瞧着她见鬼似的飞快跑走,他又有几分恼怒,很心烦。
先只是想逮着她,佯装冷淡凶她一下。后来进了仓库,一片黑暗中,呼吸间皆是专属于她的甜香和手下的绵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没忍住,有些麻烦,一发不可收拾。
垂眸,盯着她红扑扑的脸,润意的眸,微微红肿的唇……他压了几口浊气,喉咙干涩像大漠里找不到水源的人:“跟我去吃饭?”
甘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好可爱。他凝眸心想。
甘陶心想:她那么一跑,他后脚一追,这肯定什么都明白了,多尴尬啊,想想就臊得不行……
“我们刚聚餐结束,早就吃饱了,我不去,你赶紧走吧!”她又推搡着他,很硬,推不动……
他高大的背影这么一挡全然遮住了光线,她一抬眸,眼前全是他。
“那晚点我再找你。”他气息拂下,低低说道。
甘陶窘迫得不行,小眼神四处飘荡,就是不看他:“找我干吗呀……肯定睡了啊。”
他额头抵着她,轻轻用鼻尖反复去蹭她的脸颊,耐着性子厮磨。终是按捺不住,蚂蚁噬骨般被撩拨得又痛又痒,旋即又亲了几下:“不找,睡不着。”
那晚,他夜里来寻她的后果,无外乎是被他拖进车里,又啃了一阵……
临别前,他抱着她,不舍得放走,埋在她颈窝,闷闷叹气:“我遇上了件麻烦事。”
旖旎暧昧全然消散,甘陶的心“咯噔”一下:“怎么了?”
他的头一偏,唇碰到她的耳垂:“如果我说了,你会不会因为害怕,离开我?”
爱心泛滥涌上,过往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在她心中,他一直能力强大,思虑周全,处理事情游刃有余。
按方伶烟的话来说,他优秀过胜,像神。
甘陶轻拍他的背,尽量放轻松语气,予他安慰:“我不怕,如果我能帮到你,我一定会全力而为。”
顿了顿,他问:“不躲我?”
甘陶把这短暂的停顿理解为他的担忧犹豫,半推开他,直视他漆黑的眼,诚恳道:“绝不,我会跟你共渡难关。”
他眉心微蹙,很快又拽她入怀,这才眉目舒展。像天冷的人抱着暖手宝被人拿走,急不可耐地夺过重新握在手中才踏实。
现在他想做什么都依着,甘陶顺从地缩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能和我说是什么事吗?”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突然,笑了,“我想抱着你睡觉。”
“……”
魏孟崎低头,去找她的唇。
刚才亲的时候没把持住,有些见肿,却还是水光潋滟,勾引着他。他克制着啄了几下,蓦地开口嗓子竟然哑了:“麻烦就是,想和你睡觉,但你不让。”又补上一句,“挠心,但还是想。”
甘陶猛地拧了下他的手臂,隔着衣服,拧不动,脸却红透了,瞪他:“你骗我!”
“说好的共渡难关,还算数吗?”
“想得美。”甘陶小声啐了他一口,算个头,魏孟崎你这个流氓……
“那就不共渡难关了,”他鼻尖脸颊四处去蹭她,额前的碎发刺得皮肤痒痒的,撩得心也痒痒的,“共度午夜,好不好?”
口干舌燥地睡到半夜,甘陶魂游到厨房,倚在料理台前喝水。
喝着喝着,竟然大半夜可耻地走神了。
几个小时前的画面像冷水般淌过,流进五脏六腑,又冷又热……
水是冷的,片段是热的。
深夜最易沉淀进自己的情绪里,最不能思考决定,却又最爱胡思乱想。
她想起大三实习那会儿,初入职场,各种烦心不适纷至沓来,经常被方伶烟揪出去一醉解千愁,但都是看着方伶烟喝,她不沾酒。
那次方伶烟替组长背黑锅,哭了一晚,前脚刚被男朋友接走,后脚魏孟崎就找来了。
甘陶正欲离开,这么一茬,又不得不坐了下来。
那时在她看来,两人仅限于由方伶烟在中间维持着普通朋友关系,后来察觉了心里微乎其微的小情愫后,魏孟崎再来接她俩去吃饭,她好几次找借口不应约,只让方伶烟一个人去。
久而久之,两人见面的次数更少。她的心反而坦荡。
单独相处,她找不到话题开口,低头一个劲搅着半杯奶茶。
夜晚来吃这家小炒的人不少,后厨和店位就隔了一扇窗,里边忙得热火朝天,店里人烟嘈杂,衬着角落里他们沉默的寂静,鲜明对比。
魏孟崎向来谈笑风生、幽默风趣,这样的氛围,让她更找不准该往哪方面聊。
怕是真跟自己不太熟,今日表妹不在,也找不到话题……
一来二去,话少得可怜,气氛尴尬得不行,还破天荒地挨到了店铺打烊。
出门,夏夜凉风袭来,她舒服地微眯眼,听见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有男朋友了?”
甘陶心突突几下,回头望他,看了一眼,又偏了视线:“没有。”
他又问:“那是有喜欢的人了?”
心慌,错愕,浑浑噩噩。这就是她当时的感受。
她料不到他为何这样问,是被他察觉了自己的小心思,还是她哪些举动过于逾越。
猜不透,眉心越拢越紧。
他的声音在夜风里传来,很淡:“看来是了。”
本来也是,她的确有喜欢的人,生平第一次。甘陶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算是回应。
那晚他送她回去,一路上,对于方才旖旎话题,只字未提。
他貌似有心事,薄唇紧抿;她也有,却是多日不见,难得独处的小窃喜。
无话可说也无妨,能安静地待上一阵,也不赖。小女生的心思。
车停,窃喜渐散,落寞增生。
她道谢,一路不语的他突然问道:“所以,这就是几次三番都不出来的原因?”
唔,他说的该是吃饭。
很快,他又砸来一句:“他不让你出来?”
甘陶转头看他,某个念头蹦出来,一瞬即逝。
她头未转开,只是垂眸:“一半是,一半不是。”
他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甘陶怔怔地望着他的眉眼,脱口喃喃:“见到你,很开心。”
魏孟崎显然一愣,她已经打开车门,走了。
楼梯口被拦下,他拽着她的手一拖,人被摔在墙上,冷不防心口一悬。他已经双手撑在她两侧,盯着她不放。
“他是谁?”
“为什么,你会想知道?”他今天一反常态,她其实也在赌……
住户夜晚散步的说话声由远及近,还能听到某家窗台飘出的好似夜间电视剧的台词声。她环顾四周,好在是死角,又黑,不注意应该看不到。
他还在看她,很静,胸口起伏。她的视线随着那起伏一上一下,心也一上一下。
“我想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他压低嗓音,很沉,沉得像被巨石倾轧,费尽力气才说出的话。
甘陶低头,按捺如鼓的心跳,轻声道:“如果我说,是你呢?”
你会怎么做。
魏孟崎,当你知道这个答案后,会如何?
她也不知等了多久。
直至再也听不见路人散步聊天的唠嗑声,电视剧住户好似也换了台,变成了重播的晚间新闻。
她的后背密密渗了汗,很黏,不安又烦躁。像蚊子在耳边嘤嘤嘤绕着飞,你却怎么也打不着它的烦躁。
良久,魏孟崎俯身,在她额心落下一吻,哑声道:“得偿所愿。”
按理说,那夜的末尾,是该以一个绵长的吻结束。
只不过她们那栋的二楼养了狗,正好出门遛狗回来,见着黑漆漆的角落有两个鬼祟人影,那狗警惕地“汪汪汪”连叫几声。
一时羞涩窘迫全翻涌上心头,回了魂。
甘陶踮起脚尖,唇轻碰他的侧脸颊。趁着他怔神的工夫,她推开他,跑掉了。
纯情得跟校园偷偷恋爱似的。
翌日,二人正式交往。
往后几天,日日有不同的花送到初阳青少年心理咨询中心。
签收人:甘陶。
休息时分,同事们纷纷打趣:这花新鲜又贵,还天天送一大束,出手阔绰,一看就是钓着大金主了。
太招摇,很头疼。
她憋不住,挑明跟魏孟崎说:别再送花了……
果真,第三天后,不再有花需要签收,但是天天有不同店的芝士或奶油蛋糕外卖在门外喊:“谁是甘陶啊,你的外卖!”
就这样挨过了一周。
周五下午,有同事窃笑地过来拍她的肩膀:“你男朋友找你,门外呢。”
甘陶心一紧,丢了文件就出去。
门口有四五个同事在围观,隐约听见有人道:
“不是吧?看着就一老实巴交的小青年,跟大金主的形象差得太远了吧。”
“恐怕半个月的工资都拿去买花了。”
“行了小声点,待会儿被听到。”
“……”
大厅,一平头青年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四处张望。和甘陶四目相对后,他两眼发光:“老板娘!”
围观群众:“……”
甘陶:“……”
小青年虎头虎脑的,把花往她怀里一塞,说:“老板娘,我是老板的助理,叫张潮。老板病了,今天我来送花。”
她的注意力全系在那两个字上:病了?
“年尾了嘛,天天加班,饭都是我去买的送上二十二楼。今天送上楼还听见他咳嗽,很严重,又不吃药,开会时低烧,眼睛都熬红了,死撑着……”
后来的几个钟头,甘陶心不在焉,熬到下班。
委婉推了同事的聚餐邀请,她招了出租车直奔魏孟崎公司。
她坐在车上安静思量,前思后想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
发出的信息石沉大海,又让甘陶内心忐忑起来。一想到他硬撑的样子,担忧四起,疑虑也烟消云散。
到了公司,她还未报名字,就被前台领着进了电梯。
一路上了二十二楼,张潮和几个同事聚在不远处交谈,瞧见她身影,迅速跑来。
“老板娘,我带你过去!”
不对劲就是从这儿来的——
四面八方都有冒出的脑袋,八卦贼笑的视线全扑向她,甚至还有尾随的。
停在办公室门口。
身后窃窃私语,低声轻笑飘入耳中。她狐疑地盯着张潮,小青年摸了摸后脑勺,闪躲她的视线,正气凛然地敲门。
“进来。”里头传来声音。
推开门的一刹那,甘陶意识到:或许自己被忽悠了。
百叶窗帘拉起,侧面窗户可看清里头的情况。
甘陶走进去,反手关门。座位上的男人低头办公,浑然不觉。
她第二个念头是:他们两个都被耍了。
隔了五秒,见没人说话,他才抬头。
这一眼,也是一愣。
他没料到,甘陶会来公司找自己。
他扔下笔,绕过办公桌,朝她走来:“你怎么来了?”
他扫了眼堵在侧面窗口八卦眼睛亮晶晶瞅着里头的自己的员工,眉心蹙起,心下约莫有了几分猜想。
甘陶望着眼前的男人:“没生病?”
“……”
“没低烧?”
“……”
“也不咳嗽?”
魏孟崎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门外堵了越来越多的人,嘈杂声隐隐可闻。
都是从各层闻风而至赶来瞧当天落跑的“灰姑娘”,让老板震怒守护的红颜,男神老大风流史中的女主角。那天精彩故事的版本层出不穷,都是做出版图书工作的,想象力、表达力一绝,还有公司的签约作者一个劲打探到底什么情况,说不定可以借个梗来写新坑也是很好的……
瞅着甘陶的小表情,还有窗外那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也猜到了七八分,吊着眼梢笑:“被骗来的?”
一看就是张潮的主意,前几日帮他订花,只有张潮最有可能接触到甘陶的地址。
虽然这背地里坑老板他很不喜欢,坑老板的女人,更加罪加一等。
但……情有可原。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由内而外地欣慰、惊喜的。
“到底是什么公司啊,一个比一个滑头。”甘陶摸了摸鼻子,禁不住心下腹诽:连前台都串通好,看来今天她来,怕是全公司上下都懂了……
只有他不懂。
可怜的老板,悲催的她。
魏孟崎往前挪了一步,想要抱她。
外头起哄叫嚣的声音更大了。
甘陶循声望去,吓了一跳——
那直径大约一米八的一扇窗,乌压压全挤满了……人头人脸。从上到下,怕是上面那些……是脚底踩了椅子。兴奋激动的神色溢于言表,你推我挤,拼命往他们这个方向盯。
要是深夜,遇上这个场面,年度最佳惊悚心跳镜头……
甘陶半推着他,避开他的手,指了指窗台:“有人在看……”
魏孟崎回头。
一瞬,乌压压的人群尽数散去,一个不留。
溜得真快……甘陶瞠目结舌。
他走过去,把百叶窗帘放下。
放到一半,一戴眼镜的小青年又折返跑回,压低身子嬉皮笑脸地望上一眼,隔着窗大喊一句:“老大加油!”
贼兮兮地溜了。
这是娱乐搞怪公司吧……
围观者尽散,她这才吁了一口气,四下晃悠打量他的办公室。
很宽,布局简约大气,茶几沙发下方铺了块绒毛地毯,白得让她怀疑得脱了鞋才能在沙发上坐下。一大面墙的嵌入式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类图书。墙上挂着几幅书画、山水和书法,寥寥草草地签着作者的名字,阮……阮什么,后面两个字辨不清。
他从背后拥住她,热意自背部渡来。
他闭着双眸,唇随心所欲去蹭她的发顶、她的耳后、她的脖颈……呼吸渐乱,两指捏过她的下颚,去寻心心念念的那处红润。
情难自禁,惬意厮磨。
滚烫的气息拂过她面颊,甘陶被这热气熏红了脸,缩着脖子微躲:“你刚才……很忙?”
看他方才全神贯注低头工作的模样,怕是没看到自己询问的那条微信。
关键时刻不看手机,怎么她发点无关紧要的“失了智”的话就能被他逮个正着……
可怕的墨菲定律。
魏孟崎此刻全身心系于温存腻歪这件事上,对她的问题不作理会,半哄半蹭地让她别躲。手下也不歇着,胡乱地揉弄,碰到了她大衣纽扣,作势解开。
“喂,大老板求你分清场合!”甘陶羞窘地阻止他“上下其手”,推拒他。明明在往常是丝毫无法和他抗衡的力,他却就势跌坐在摇椅上。
难道真病了?
前半秒工夫,甘陶大惊。
后半秒,魏孟崎面色如常地单手抄着她的手臂一拖一拽,她以完全摔扑的姿势双手扒住他的肩,被他托住单腿膝盖缓力,放在他膝盖分开的座椅空隙。
摇椅因力向后猛移一段距离,撞上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门外,窗外,折返偷听墙脚的众人喜闻乐见地异口同声:“哇——”
老板和小娇娘,太激烈了!
真男人!
这姿势——
她左腿蜷着膝盖跌坐扑上他身,他环住她的腰。
甘陶细喘着,心仍悬在半空,脸颊蹭过他胸膛前的大衣,小声嘀咕:“吓死我了,一会儿摔着……”
“不怕,摔不着你。上来。”他低声轻笑,掐着她的腰一提,整个人实打实跨坐在他身上。
“……就不能好好坐。”一定要这样,沙发拿来当摆设的吗。
“刚才没坐好,差点压着我。”他的气息落在耳畔,痒而酥麻。
甘陶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一霎血气翻涌,扬起手就拍在他胸口。
他抓住她的手,一根根手指头吻去,双眸直勾勾盯着她,全然是揶揄的,不正经的笑。
后来,情难自控,磁铁般吸引着,又吻上了。
甘陶趴在他胸前小小喘息,满脑子过火车般,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来干吗的。
魏孟崎百无聊赖地环住她,玩着她一缕发丝。心痒了,又俯身低头,亲几口。
太腻歪了……
甘陶羞恼,他都三十一岁了,怎么跟个初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似的,把持不住,说抱就抱,说摸就摸,说亲就亲……
她在他办公室一待就是四十多分钟,转眼就到了下班的点。
有几个胆大的,凑来门口窗边,贼兮兮地吹上一记口哨:“老大,下班了!走了啊,您慢来!”
“老板,抱着回家吧,办公室太寒碜了,委屈了咱们老板娘!”
“就是就是!老大,年会带大嫂来啊!”
“……”
甘陶窘,轻推他,快速地把大衣纽扣扣好,从他身上下去。
他似笑非笑地拽着她的手腕,膝盖分开,轻轻一带,让她站在空隙间,环上腰。
他坐她站,位置正好。
甘陶手搭在他肩膀上,瞅着他,不搭腔。他也悠悠地看了她会儿,到底忍不住,小幅度地把她往胸前带,温热气息凑上。
下一秒,她手臂用力伸直,隔开了二人的距离。
甘陶正经抿唇道:“魏孟崎,我问你件事,老实回答我。”
他若有似无地“嗯”了声,环住她腰间的手臂微微使力,想让她挨近点,却被她蹙眉扭着摆脱。
看来不认真听完她的话,是不让自己亲近了。魏孟崎耐着性子,温润的双眸瞅她,示意在听。
甘陶说:“又亲又摸,占了我便宜这么多次,你打算负责吗?”
魏孟崎微诧。
那双眸子好似翻腾的海浪,凝视之余,仿若能听见浪花拍打礁石的“哗哗”声响,如一无尽的漩涡,直拽人跌坠。
他的眸光温柔且专注:“负啊,我愿意,当然负责。怎么负,以身相许好不好?或者你想要个什么仪式?不然搬来跟我住吧,我照顾你和桃酥。嫁给我行不行?”神情泰然自若地一口气吐出一堆晴天霹雳的言语。
关键是,当事人目光敛了玩味的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甘陶打了个激灵,一时噎到喉塞。
语毕,魏孟崎仍是认真盯着她,等她回应。
甘陶脑瓜子发蒙了会儿,“呃”了半天,眼神飘忽,讪讪道:“我其实是想说,我们……是重新在一起了吗?”
他这发散性思维,太强了。
不愧是常年画烧脑漫画,锻炼出来的敏捷思维……
魏孟崎不作声,和方才截然相反。
这种感觉,很像学生时期大考,在老师办公室等着查成绩。老师就着一张A4纸打印成绩单往下看,搜寻她的名字。
那过程,挠心又紧张,期待又害怕。
尤其是他指尖顿住,推了推眼镜,恍然地“哦”了声,说找到了,你这次的分数是——
那一秒,心跳震破耳膜,满世界都是“咚咚咚”的鼓声。
甘陶深吸口气,下意识上排牙齿咬住下唇。紧张时的小动作。
温热的指腹,轻揉她的唇,让她松开咬住的牙齿。
他喑哑道:“不然你认为,我这段时间对你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为什么。”
甘陶看着他。
“我的心意,从未变过。我的所作所为,推心置腹,无一不是为了等你……回来。”
他忽然停住,胸前起伏,似感慨万千,徒留怅然喟叹。
这一声,牵动着她也心神荡漾,百感交集。
“过来。”他轻拍大腿。
甘陶不再犹豫,乖巧顺从他意,俯靠他怀中。
“陶陶。”他柔声低唤,好似又回到了两年前,他们交往时候的日常。
失而复得的窃喜,心心念念的惆怅,化为一缕青烟萦绕她心,所到之处皆是又软又甜。
“嗯?”她凝眸望他。唔,眉目英俊,眼底深情,心上人近在眼前,她满意地抬起下颌,遂凑跟前,嘬了嘬他线条润朗的唇。
他竟怔了怔,深邃的瞳仁中如梦如幻,又掺杂几丝睡意懵懂的怅然和迷茫。
一瞬即过,她尚未看清。
魏孟崎拂了拂她鬓边碎发,已然神色无异:“有件事,同你商量。”
“不是让我跟你睡觉,一切好说。”甘陶嘀咕。
“你说什么?”
“没事。你说吧。”
他看她:“我奶奶,后天生日。你知道,我父母在国外,国内就她一个最亲的亲人,她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看着我领孙媳妇回去,盼着我成家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自从今年陪她回俄罗斯,我才意识到人生在世,每个路口都可能是生命的急转弯,我畏惧命运无常。所以这次,我想让她安心一些。”
甘陶沉默半晌,犹疑解题:“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回家,让你奶奶见我?”
他淡淡弯唇:“嗯。”
“你奶奶难道不知道,你的女朋友成天换?”
“……”
“每个都领回家,哪个才是孙媳妇呢。”
“……”
“如果我们意外分手了,她日后的生日又得见不同的孙媳妇,老人家这才闹心吧。”
魏孟崎单手搂着她的腰,眼底的烛光如风吹过,忽明忽暗,半明半灭。
一个黑眸悠然带笑,一个眼中深不可测。
四目相对,寂静几秒。
他嘴角一挑,捏了捏额角,气沉丹田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忽而又哭笑不得:“你是在控诉你男朋友先前太花心,存心寻着借口来气我?”
甘陶气定神闲,悠悠转眸:“那你评评,我哪句话说得不对,我再改。”
她是做心理咨询工作的,嘴上功夫一套一套,两年不见,越发长进了。
他扣着她的腰身和后脑勺猛地向前倒去,她被突如其来的后仰摔惊得搂住他的脖子。
湿濡气息已在鼻尖,唇上热意压过来。
“我从没带过其他女朋友回家,你是唯一一个,”轻轻重重的呼吸撩得她目眩神迷,她仰面微眯眼,他低声说,“曾经的那些,只能是孙女友,称不上孙媳妇。
“孙女友有很多,孙媳妇,过去到未来,只有你一个。”
其实她原先想的,是魏孟崎、她,还有他奶奶三个人庆生。
唔,或者再加几个朋友抑或是亲戚。总之就像小型家庭聚餐,撑死不过六七个人。
毕竟从他口中得知,她奶奶的家人应该也不在江城,他父母皆为独生,又在国外,这样算下来,没几个人。
可当车子开进一处复式豪宅大门,停在积了雪的喷泉池旁,一眼望去还有不下十辆高级轿车时,甘陶艰难地咽下口水。
盯着从后备厢拿东西的男人,她萌生出了“要不偷偷溜走”的念头。
魏孟崎斜睨过来,仿佛洞察她心。关上后备厢,他果断牵住她的手:“今晚你很美,别怕。”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今天根本不是普通聚餐,就是个豪门宴会!”
“哪有那么夸张,都是一些亲戚朋友,也就二十多人。”
“你、你摸,我的手是不是在抖……”
“是我在抖。”
“你有什么好抖的。”
“今年过年终于不是大家成双成对,只有我形单影只了。给高兴的。”
“……”
此刻的心情,像读书那会儿体测,她站在跑道上,艳阳高照,瞅着体育老师数人头,掐秒表前,都会异常紧张。
现在的她,仿佛一朝回到那个阳光灼热的塑胶跑道。
……
进了屋,庆幸自己做了此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今天在选衣服时,她还思索,要不穿朴素点,就按平常那样。后来犹豫久了,总觉得心七上八下,不太妥当,愣是最后出门关头又飞速换成了刚买的一条新裙子,裹着羊呢大衣,搭配肉色裤袜和长筒靴。
于是乎,在这暖气盎然、恍若春天的屋子里,她不得不把大衣脱下。
透透气……
如若里头穿着毛衣和牛仔裤,是寒酸了些。
幸好,幸好。
魏孟崎的奶奶名唤银蔻。
初初一眼,仿佛可见时光倒流,感叹年轻岁月时是何等温婉美丽的一个女人,典型江南水乡大家闺秀的韵味。
刚进屋时,她坐在一群人中间,身着淡黄色红纹绣边旗袍,旗袍上是层层叠叠绽放的牡丹,精致秀雅。肩披灰蓝色坎肩,脸上着淡妆,一双眸子很静很柔,落在她身上。
甘陶一瞬想到老画家的母亲,忆梦坊的店家。
江南女子,皆是如此沉入骨子里的婉约吗。
当然,不只是银蔻。整个屋子里,男女老少,一刹那的寂静,齐刷刷地——
无一不盯着她。
持续时间之久之热烈,可以就此比方:倘若目光似箭,那她就是“万箭穿心”;目光似枪,那她便是“身穿百孔”。
现在——
银蔻的身边,坐着她。银蔻惊喜地拉着甘陶的手,低声轻语,瞧着女娃水灵的相貌,从容的气质,又是宝贝孙子三十多年唯一带进家的女友,眼底准孙媳妇的光芒越来越浓,好不喜悦。
甘陶本就面对不同的案主做心理疏导工作,又长期在福利院照顾老人小孩儿,应对能力不在话下,逗得银蔻越发欢心,握住她的手不肯放。
“陶陶!哦天啊!真的是我的陶陶!”
方伶烟身姿敏捷地穿越重重亲戚人群扑向甘陶,抱着她的脑袋蹭来蹭去。
家里人埋怨责骂声不断,都是成家当母亲的人了,一如既往毛毛躁躁!
方伶烟不予理会,激动得语无伦次,挨着银蔻坐下,得意极了:“外婆!甘陶可是我哥的宝贝,今天肯带她出来,你们别欺负她!”
一语既出,甘陶又成了目光投向的焦点。那句“宝贝”,着实让她又窘又臊。
银蔻眸中宠溺,刮了外孙女的鼻尖:“我可喜欢她,谁能欺负。”
魏孟崎在跟家中男性长辈同辈们聊天,这一茬惊动,漆黑的眸子又看向甘陶,实打实的温柔和爱。
“啧啧啧!”方伶烟又起身挨着甘陶坐下,“瞧见没?这赤裸裸的眼神,我都看不下去。什么时候见过我哥这样?以往女朋友一大堆,这还不是栽在我家陶陶手里了。”说完又熊抱甘陶,用脸颊四处乱蹭,“想死我了陶陶,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可开心了!”
有了方伶烟的调皮活跃,氛围陡然轻松不少。
眼前光线一暗。
一双手揪着方伶烟的衣领,把她拎起扔给随后而来的徐江屹:“看好你老婆,别见谁都抱。”随即,泰然自若地坐在了方伶烟的位置上,捊了捊甘陶被自家表妹蹭乱的发丝,捏住她一只手的手心,宣告主权。
方伶烟缩在丈夫怀里,仰天长嗷,翻起白眼:“没眼看!真是没眼看!哥你能不能别这么腻啊,我看不下去了!”
魏孟崎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替甘陶剥了个橘子,连上面的丝都细细拈净,才递给甘陶:“我又不在乎你看不看。”
甘陶拼命降低存在感,把橘子丢进嘴里,囫囵吞下。
“陶陶,我觉得你要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嫁给我哥,婚前都这么‘地主式’地霸占你,婚后肯定变本加厉……”
方伶烟还在叽叽喳喳叨个没完,被丈夫徐江屹无奈地半拖半抱,哄去后花园看孩子了。
闹腾祖宗一离开,众人耳根子都清净了,纷纷都把视线话题重新引到甘陶身上。
甘陶却觉得甚是苦恼,方伶烟在场,多好啊,又活泼又可爱,还能分担一大部分有压力的注目。
她心下叹息,却面色淡然,微笑妥帖地应对各种问题。
手还被魏孟崎握着,他的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指甲刮过她的掌心,痒痒麻麻的,又挣脱不开,渐渐手心有了汗,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一群人,坐了两大桌。年长的一桌,小一辈的一桌。
满桌的菜,粗略扫过起码有三十道。
菜品都是家常可见,但摆盘精致,味道可口,真不比外边饭店的逊色。
饭前被调侃够了,饭后又是坐在小辈一桌,甘陶难免卸下沉重的包袱,心情轻松吃得久了些。
魏孟崎早就撂了筷子,懒洋洋地朝后一靠,单手支在座椅扶手上撑着头,看她。
有时瞧着甘陶柔软的发丝滑过肩背,也能顺手一撩,防止掉进她的饭碗里。
小辈们吃得快又少,很快散得没影,四处玩去了。主桌上男人喝酒,女人聊天,热火朝天的,也没人把注意力全投到他们身上。
甘陶偏头,撞进他漆黑凝视自己的瞳仁底。
他眉头一挑,捊了下她散下的碎发,指腹滑过脸颊:“吃饱了吗?”
“饱了。”甘陶用纸巾擦嘴,也没在意他像好玩儿似的用拇指摩挲她的下颚那块,悄声凑近,“我要帮忙收碗筷吗?”
男人失笑,抓起她的手一提,也离开了小桌:“不用。”
路过主桌,银蔻放下茶杯,目光正巧望来:“陶陶,饭菜还合口味吗?”
主桌上的长辈也顺势热乎地“嘘寒问暖”。
甘陶扯着魏孟崎停住,连连颔首:“很好吃,我已经吃饱了。银奶奶,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阿姨慢吃。”
魏孟崎适时插话:“我带她上楼。”淡然自若地拽着还在颔首鞠躬的人往楼上走。
楼上有几间房敞开着门,欢声笑语溢出。
怕是听见脚步声,十几岁的男孩儿从屋内冲出,带着一阵风,对着魏孟崎喊“小表叔”,然后咧嘴朝着甘陶笑:“姐姐,你会玩‘王者荣耀’吗?我们还差一人,五排!”
“她不玩。”魏孟崎回答得干脆利落,敲了一记他脑门,睃了眼捂住“伤处”疼得龇牙咧嘴的大男孩儿,挑下巴,“什么表叔姐姐,认不清辈分别瞎叫。”
“那我要怎么喊?”
魏孟崎脚步不停,要笑不笑的:“我老婆,你说怎么叫。”
男孩儿嘟嘴“哦”了一声,又不死心地跟上:“小表婶,我们马上开局了,你玩不?”
那句顺溜的“小表婶”让甘陶心尖儿一颤。
她正欲回话,魏孟崎停下,偏头挑眉看着男孩儿:“你们怎么不问我?”
“你又不屑陪我们玩。”男孩儿习以为常,挠挠后脑勺,“况且姐……小表嫂跟我们看着年纪差不多,我们觉得她应该会玩,有共同话题。”
甘陶没绷住,扑哧笑出了声,又怕魏孟崎生气,憋得可难受。
“你的意思是,嫌我老了和社会脱节?”
男孩儿嘿嘿一笑,一口大白牙晃在眼前,口无遮拦:“可不是!小表叔你比我大了十几岁,小婶婶才比我大几岁,我这不是……觉得你工作忙也没空玩游戏嘛!”
魏孟崎伸手钩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大没小的。我打DOTA的时候还不知你在哪儿呢。”
男孩儿追着魏孟崎,激动得两眼放光,上蹦下蹿:“你答应放假带我的!不许说话不算数!”
魏孟崎的手搭在门把上,皮笑肉不笑地回头睨他,把他的脸朝外扳:“走吧,我要跟我老婆二人世界。”
门外的人哀怨地扒着门挠了几下,没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