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仁闻言,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示意赵启明坐下。“听说您昨天身体不适,为什么不去医院?家庭医生来看过了吗,怎么说的?”赵启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赵守仁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淡淡地说:“我没事,只是疲劳过度。倒是你,也二十六了,是时候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明天,你和楚家的大女儿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楚家?是那个盛安集团的楚家?”赵启明微微吃惊,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安排。
如果讨厌一个人也有段位,那赵启明将是贺宸人生中的甲级战犯。
这是蓄谋已久的报复。这是对贺宸开车撞他,俩人相互厌恶的终极挑衅。
因为在那个沉默无言的深夜时刻,月色是那么美好,微风是那么和蔼可亲。
眼前的人第一次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但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转瞬间,贺宸感受到了人生中极致的侮辱。
这个人直接在他脸上呕吐了,毫无防备,就那么直直地吐在他脸上,“呕——”接二连三,吐在他的脸上,胸膛……
如果说他不是故意的,哪怕他稍微偏一下脸去吐,贺宸都会说服自己原谅他,只要这些呕吐物不沾身——
那是杂夹着酒精,食物的残渣,简直臭气熏天!
贺宸整个大脑都短路了,在那一瞬间就好比被天雷劈中,失去了意识。
回过神来,他一掌推开他,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马上脱掉上衣,那是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脱下来时污物又糊了一脸,他彻底崩溃了!
他像一头狂怒,但又失了心的野兽般,疯狂弄着脸上的呕吐物。
直至赵启明进了大宅,他也仅仅是伸着颤抖的手指指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一晚。明月轮廓分明地悬于天际,美得无以复加。
那一晚。一座独栋豪宅灯火通明,犹如城堡误入了非法入侵者,从一开始的兵荒马乱歇斯底里,到逐渐安静下来……
豪宅凌晨三点的泳池里,一名身形修长,拥有健康体魄的男子光溜溜浮潜于水面上。
管家满脸忧虑,声音里满是劝慰与心疼:“少爷,请您听我一句劝,上来吧。您看,我特意准备了您最爱的威士忌,还有红酒!”
“别跟我提酒,就让我死在水里吧,我不要上去!”贺宸有气无力的说道。
管家使了个眼色,两名保镖跳入水中,将他捞了起来。
此时的贺宸,就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的小猫,全身湿透,眼神空洞,精神萎靡到了极点。
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日里那个风度翩翩、自信满满的少爷,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只知道,贺宸半夜归来时,那番模样简直像是从地狱归来,一身的污秽与疲惫,让人看了都心生怜悯。
“少爷啊,您已经在水里泡了两个多小时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万一真的生了病,那可如何是好?”李叔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但贺宸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无力地推开保镖,又一次试图扎进水里。
“别管我,李叔……”贺宸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就让我这样,病死算了……”
管家和保彪只得拿着浴巾,姜茶和热水,一刻不敢离去,陪了他一个晚上。
直至他精疲力竭,趴在泳池边昏睡过去,保镖才将他抱回房间。
而那个罪魁祸首,以为自己酒品很好的赵启明,和衣躺在床上。
他早已将今晚的一切抛之脑后。
他之所以会误以为自己酒品很好,那是因为他几乎滴酒不沾。
偶尔和魏亦晨约酒,几口下肚,他便显出醉意。
明明坐在那里和魏亦晨聊着天,突然他的头就会沉tຊ下去,是他意识无法控制的自然反应,就像打瞌睡的人,头一下下的往下沉……
而他醉前所有的记忆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醒过来了。一夜无梦和醉后的深眠令他精神很好。
下楼的时候碰到赵启安在回廊里讲电话,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套头毛衣,配上他柔软白皙的肌肤,那张脸,如冰雪般美貌。
赵启明心想,今天是赵启安的生日,他应该能见到他。
从那晚的事故之后,赵启明很久没见过他了。
他听见赵启安的声音,“我爸没事,就是疲劳过度。嗯,你不舒服吗?哦,我没关系的,生日每年都过……”
赵启明放慢脚步,他无意识的想知道更多,赵启安最后的声音是,“到底生了什么病?饭都不能吃了?你什么人都不想见,也包括我吗?……”
赵启明只听到这里,如果他也可以关心,不,如果他有这个资格的话,那他是否也能够只是待着,而不去试探。
他缓步来到书房门口,父亲赵守仁的背影在窗前显得格外坚毅,手中雪茄的烟雾缓缓上升,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沉淀。
听见声音,他并未回头,以为是小儿子,“启安吗?”
赵启明轻声开口,“是我,爸爸。”
赵守仁闻言,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示意赵启明坐下。
“听说您昨天身体不适,为什么不去医院?家庭医生来看过了吗,怎么说的?”赵启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赵守仁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淡淡地说:“我没事,只是疲劳过度。倒是你,也二十六了,是时候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明天,你和楚家的大女儿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
“楚家?是那个盛安集团的楚家?”赵启明微微吃惊,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安排。
“对,就是他们。楚星晓对你印象不错,她本人也同意了这门婚事。”赵守仁的话语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赵启明甚至以为听错了,他双手交合贴在一起,原本因不自在微微前倾的身体,一下子定住了。他陷入了沉思。
首先,这个事情为什么会落在他头上,毫无征兆。其次,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来说,属于高攀。
“可是,爸爸,我……”赵启明试图表达自己的困惑和不解,但话到嘴边又被迫咽了回去。
“你不用想太多。”赵守仁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坚决,“这个楚星晓大学时出过一次车祸,腿脚有些不便,但她的才华和品格都是无可挑剔的。我们赵家与楚家联姻,对两家都是好事。”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赵启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是在告诉你这个决定,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赵守仁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这个家,每个人都有他的责任和义务。你作为赵家的一份子,也应该为这个家做出贡献。这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赵启明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向父亲,试图从那张坚毅的脸上找到一丝转圜的余地,“那为什么不是哥哥,不是弟弟呢?您但凡公正一点,我或许都不会拒绝。”
“公正?”赵守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站起身,大步走到书桌旁,拿起一叠厚厚的文件,重重地摔在赵启明面前的茶几上。
“这就是公正!赵氏集团目前正面临前所未有的资金危机,融资渠道日益狭窄。你大哥的婚事虽然暂时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但经济的寒冬仍在持续,公司随时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赵守仁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他继续说道:“至于你弟弟,他……他选择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装疯卖傻去迎合那个富二代,企图以此换取家族的安稳。但这并非长久之计,更不是我想看到的。”
听到这里,赵启明这才抬起头来。
赵守仁冷酷地看着他,“只要你还是赵家的一份子,你就必须履行你的义务,担起你的责任,与这个家共进退。”
“爸,我只问您一句,如果换了是我和贺氏的公子……”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
何必呢,赵启明突然就不想知道答案了,“我会和楚小姐见面,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就交给命运去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