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止坐在正中,握着一把玉扇,一身淡青色云纹常服,袖边绣着墨绿色竹叶,袍角滚着云纹团花,端的贵气凛然,矜贵无双。薛行渊愣了片刻便立即提起精神,终究还是低头施了一礼:“见过寺卿大人。”“免礼吧。”裴淮止唇瓣勾起一抹浅笑,眸子微眯着,透着一丝慵懒的惬意。林挽朝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低下头,她知道裴淮止在看自己。薛行渊是疯狗,闹大了,大不了狗死网破。可裴淮止,却是喜怒无常的判官,拿捏不清。
马车碾近,驶过过粗粝的石板,停在了林府门口。
是大理寺的来接林挽朝了。
裕都属蜀中要塞,离京都有两天两夜的路程,所以这次是卫荆陪着林挽朝一起去。
至于刑部的人,已经提前一步先去了。
外出办案者不用着官服,所以林挽朝换上了方便行走的杏白襦裙,外搭一条暗红色的披帛。
卫荆站在门口等了片刻,便看到林挽朝娉婷从院门走出。
林挽朝的相貌偏柔和秀丽,因着长期劳累,身子有些病弱的缘故,面庞更显苍白,肤质细腻如雪,五官精致秀雅。
要不是卫荆亲眼见过,他是根本无法将眼前的病美人同前几日破了匪山机关的机关师联合到一起。
“林姑娘。”
待林挽朝靠近,他微微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咱们该启程了。”
林挽朝颔首应了声,正要上马车。
手腕却被人一把扼住,林挽朝回头看见薛行渊的刹那,卫荆已将剑抽了出来。
薛行渊冷冷的瞧了一眼卫荆手里的剑,认出了上面的剑器纹路,声音阴沉:“大理寺?”
卫荆沉声:“何人如此大胆,你可知这是谁的车架就敢放肆?”
薛行渊狠狠攥住林挽朝挣扎的手,目光却直直的对上卫荆,一字一句的答道:“从四品镇边将军,薛行渊。”
“薛行渊你放手!”
林挽朝皱眉低喝了声,想甩开他的桎梏,可男女之间的力气终究悬殊,她越是挣扎,薛行渊抓得就越紧。
薛行渊目光一转,看向林挽朝,眉眼奚落:“这又是哪家的公子?你就这般应了?林挽朝,你那故作清高的底线呢?”
“薛行渊,你休要胡言!”
“我胡言乱语?这才合离几日,就当街上了男子的马车,”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忽然凑近了林挽朝,笑容讥讽:“还是……”他压低了嗓子,凑到林挽朝耳畔轻吐:“已经成就好事?”
“放肆!”
卫荆已是听不下去,猛的抽出了剑,却被一只脚踢进了剑鞘。
薛行渊冷眸应对:“怎么?想打架?”
“你……”
“卫荆。”
形势焦灼,电光火石间,马车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薛行渊看向林挽朝,语气森冷逼问:“马车里还有人?是谁?”
一把玉扇从帘子里探出,轻轻挑起。
林挽朝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却还是有几分怀疑。
是他吗?
那个人怎么会在马车上?
帘子掀开,露出那人的真容。
薛行渊脸色一变,下意识松开了捏着林挽朝手腕的手。
裴淮止坐在正中,握着一把玉扇,一身淡青色云纹常服,袖边绣着墨绿色竹叶,袍角滚着云纹团花,端的贵气凛然,矜贵无双。
薛行渊愣了片刻便立即提起精神,终究还是低头施了一礼:“见过寺卿大人。”
“免礼吧。”裴淮止唇瓣勾起一抹浅笑,眸子微眯着,透着一丝慵懒的惬意。
林挽朝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低下头,她知道裴淮止在看自己。
薛行渊是疯狗,闹大了,大不了狗死网破。
可裴淮止,却是喜怒无常的判官,拿捏不清。
她此刻有些惧了。
裴淮止目光扫过林挽朝低垂的眸子,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她的确很美。
只是一张素净的面孔,未施脂粉却已足够倾城。
尤其是那双灵动的桃花眼。
“真是可惜,薛将军太没福气了。”
薛行渊还没反应过来,林挽朝怎么会上裴淮止的马车不说,他又何出此言?
这裴淮止的名声他在漠北就听过了,虽是摄政王之子,却是将养在太后手下长大的。
当今太后并非陛下生母,只是后宫前朝蛰伏数十年之久,朝中大半权者皆是其麾下之臣,与帝王之势足以分庭抗礼,当年皇上登基后便被抬上太后之位。
这太后,唯一在意的,便是生身之子摄政王的这个独子,裴淮止。
据闻裴淮止幼年丧母,性格乖僻,除了太后外,极少与旁人亲近,年岁渐长,愈发手段狠戾。
世人称之,菩萨面,蛇蝎心。
林挽朝怎么会和这人搭上关系?
薛行渊强提起笑,问:“裴大人,何出此言?”
裴淮止微微扬了扬唇,指尖拂过玉扇骨,慢条斯理的说道:“本寺卿的意思是,薛将军与林姑娘本是伉俪情深的少年夫妻,可却另娶她妻,弃了这样好的女子,不是没福气吗?”
林挽朝一听从前这些糟心事,就觉得脑仁疼,可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薛行渊,心底却有几分快意。
薛行渊咬牙,盯着裴淮止看了片刻,努力维持恭敬:“我与挽朝乃是闹了一些别扭,并未和离,大人见笑了。”
“原来如此啊。”裴淮止点点头,收回玉扇,似乎颇感兴趣:“若只是闹了别扭,林姑娘怎地还会随本寺卿出府,一起去山野烂漫处散心?”他说罢,转而望向林挽朝:“你说呢,林姑娘?”
山野烂漫处?
散心?
林挽朝嘴角抽搐了两下,不由在心底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话,也亏他能扯得出来!
薛行渊却生生怔在原地,整个人都如遭雷劈。
“林姑娘?”裴淮止唤了声,含笑问她:“难道是本寺卿说错什么了?还是,你与薛将军之间的确有些隐秘之事,不好让旁人知晓,所以才……”
“大人误会了,民女与薛将军早已和离,如今各走东西,再无任何牵绊。”
林挽朝跳上了车:“大人,我们走吧,去山野烂漫处——”她回头,看着薛行渊,唇边挂着温婉笑意,语调平缓的重复:“散心。”
薛行渊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眼睁睁的看着马车驶远。
马车内。
裴淮止斜倚着车厢壁,修长白皙的指节撑着玉扇,笑容玩味。
“这薛行渊倒是比本寺卿想象的深情多了。”
“大人……高兴就好。”
“我此番善举,你不感谢我?”
林挽朝失笑:“大人这般善解人意,民女怎敢忘恩负义,将来定会肝脑涂地,报大人的恩情。”
“哦?”裴淮止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你这句话,倒是新鲜,可是第一次有人要向我报恩,向来只有寻仇的。”
他顿了一瞬,又继续说:“不过,本寺卿倒是愿意接受林姑娘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