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将她带到萧瑾的面前。说起沈知弱,申姑姑苍老的脸上写满郑重。“她跟寻常女子不一样。”“没有自尽也没有寻死,一直竭尽全力,保护所有人。”“她们为了活命,告诉犬戎她公主的身份。”“很快她被大皇子看上。”“大皇子对她很是爱慕,强行要她的时候,她划破了自己的脸颊。被罚鞭笞。”“第二次,她依旧想办法躲过,被罚进浣衣院,出来后,公主便变了。”“大皇子宠幸她那一日,她三天都没下榻。”
黑暗的牢房内,女人浑身是血被绑在刑架上。
她微微睁开眼,脸上被血糊住,温声哀求,“阿瑾,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萧瑾却狠狠掐住她的下颚,“当日大殿之上,一剑穿胸,竟然都没能了结你。”
沈明婉卸去伪装,眼底只剩恨意,“萧瑾,如今篡位,当上皇帝的滋味如何?”
“你早就想这样做了吧?”
他淡淡用帕子擦了擦手,不掩嫌恶,“我萧家忠骨,不得违逆,否则便是让我阿翁在天之灵不得闭眼。”
“我临危受命,何来篡位。”
“我只问你,三年前,犬戎之乱,是否是你父亲背叛西周,故意所为?”
沈明婉满眼不甘,“怎么?现在才想起去查前因后果?”
他不想跟她废话。
身侧的明远拿起匕首,便要朝着她眼睛落下。
沈明婉闭上双眼,惧的浑身颤抖,“我说,我说......”
再睁开眼时她面目狰狞,“是又如何?”
“凭什么她一出生,什么都有。”
“就是我设计,离间你们。”
“可你不还是信了我?”
“萧瑾,我沈家还有十万御林军,你迟早会被他们杀死。”
萧瑾冷冷一笑,“十万御林军,已尽数于皇城内斩杀。”
“你这一脉,三十七人,也尽数被我屠戮。”
他眼中不掩恨意,“沈明婉,当初你陷害沈知弱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吗?”
她状若疯魔,“萧瑾,你血洗汴州,你不得好死。”
萧瑾冷斥道,“现在不得好死的人是你!”
她不知悔改,笑的肆意。
“那又怎么样,你不还是选了我。”
“让你喜欢的人,成了千人骑万人枕的货色,甚至穿肠烂肚而死。皇室秘药,你说,沈知弱死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疼啊?”
这一刻,萧瑾垂在一侧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他眼神逐渐空洞。
明远按住他的手,“陛下。”
他似是为了逃避什么,后退几步,扬了扬手,“将这个毒妇,送进军营,贬为军女支,非死不得出。”
“是!”
身后只剩沈明婉凄厉的惨叫,她像是疯了。
“萧瑾,是你当着我父皇的面说沈知弱,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爱的人是我,是你说会娶我。”
“萧瑾,你活该,你不得好死啊!”
他扶着门框,一只手按住从心口处蔓延炸裂的疼痛,哑声道,“将她的手指砍了!”
明远眼底只有悲悯,“是。”
又过三日。
他彻夜难眠,医师正在缓缓按压他的头部。
萧瑾低声问,“还是没找到吗?”
明远就站在他身侧,“蓝将军,咬口不认。”
男人皱起眉,难掩狠厉,“那就严刑逼供。”
医师按摩的手微抖。
“天下才定,陛下如此对待功臣只怕不妥,且公主的夙愿......”
男人的声音终究软了下来,“去找,不惜任何代价去找。”
“是!”
大街小巷都张贴了告示,可还是寻不到沈知弱遗体的踪迹。
哪怕陛下亲鞫,蓝政依旧没有松口,只言其不知公主下落。
没寻到遗体,倒是寻到从前,在犬戎流落辗转到北周的宫女。
宫女精通官话,人们叫她申姑姑。
她正好在犬戎大皇子身边侍奉,知晓安乐公主的往事。
那时。
萧瑾的癔症已经初见端倪。
夜夜睡不着觉,有那么几次分不清现实跟梦境。
这是他治好后第一次复发。
明远将她带到萧瑾的面前。
说起沈知弱,申姑姑苍老的脸上写满郑重。
“她跟寻常女子不一样。”
“没有自尽也没有寻死,一直竭尽全力,保护所有人。”
“她们为了活命,告诉犬戎她公主的身份。”
“很快她被大皇子看上。”
“大皇子对她很是爱慕,强行要她的时候,她划破了自己的脸颊。被罚鞭笞。”
“第二次,她依旧想办法躲过,被罚进浣衣院,出来后,公主便变了。”
“大皇子宠幸她那一日,她三天都没下榻。”
“他治好她脸侧的伤,囚于别院,不过大皇子很快就腻了。”
“草原的勇士也看上了她,一开始她还会反抗。”
“逃不过一顿鞭打,越到后来,越麻木。”
“只不过,被人要去那一晚,大皇子还是闯进去,将她抢回去了。”
“我瞧过,她浑身是伤,脸上仍旧带着倔强,一口咬住大皇子的手腕。”
“奇怪的是大皇子,不仅不怒,还笑了笑。”
“大皇子不是那样多管闲事的人,我第一次觉得有什么事情不一样,还劝了他。”
“后来,北周的兵马到了,那一夜,她放火烧别院。大皇子明知道那样狡猾的女人,不可能还在里面,他还是进去了。”
萧瑾坐在高台上,只感觉心骨像是被人剖开一般疼痛。
跟犬戎的仗能打三年,不过也是因那位大皇子骁勇善战。
那夜他确实突袭。
如若不是沈知弱放火烧了营帐,他最多大败犬戎的元气,不能彻底剿灭犬戎。
所以她才会躲在军女支营内。
明远见情况不对,挥挥手,让申姑姑退下。
坐在高台上的萧瑾,像是突然卸力一般,浑身发抖。
豆大的眼泪顺着他眼角一滴滴滚下来。
落在他的帝王衮服上,那条暗金色的龙栩栩如生,泪珠镶嵌,那龙像是活过来一般。
大殿内只剩男人压抑的哽咽。
“明远......”
“臣在。”
明远忽然想到三年前的夜里,男人策马看着漫无边际的夜色。
也是这样惶恐。
“明远,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说她能活下来吗?”
“你说她一个女子,以后该怎么办?”
明明前一刻,张扬着要恨的人,可在找不到犬戎踪迹的那一刻。
也慌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可是明远永远也不懂。
明明找到公主。
明明他们有那么多次的机会。
他家主上,为什么就不能下手轻一点。
可惜当时他不知道她是必死的结局。
他不知道,自己会走上篡位这一步。
主上肯定以为,他再做狠绝一点,便能断了她的念头,便能保全她。
可沈明婉一家,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我为什么没能早点,把江山抢过来,还给她。”
明远安慰他,“陛下尊敬老将军,不会反了沈家的江山。”
是啊,就因为年少时,算命的断言他有帝王之相。
从小阿翁就教他不能谋逆,不能反沈家的江山。
可是阿翁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要保的沈家。
早已不是当初的沈家。
没算到如今这种局面。
又是三年。
萧瑾的头痛之症越来越严重,药石无医。
请遍天下名医都无用。
他时长分不清梦境跟现实。
比如正在早朝,一个眨眼的功夫。
他就要问明远,“知弱下早学了吗?”
台下众臣面面相觑。
明远只能哄他,“公主晚些时候,会回来的,陛下先早朝。”
偶尔批阅奏章的时候,他也会走神。
“知弱说,今日是有灯会,约了我过去,明远备马......”
“陛下,我们早就不在将军府了。”
萧瑾一阵恍然,周围是金光刺目的大殿。
他会待在原处,恍惚很久。
更严重的时候。
他甚至抬起头,会产生幻觉。
会以为沈知弱又回来了。
吃饭备两份,睡觉的时候,旁边会留一个空位置。
甚至批阅奏章的时候,都会抬头问沈知弱意见。
可他看向的那处空荡荡的一个活物都没有。
私下里,所有人都在传,萧瑾得了失心疯。
明远无奈,只能推掉早朝。
再请太医医治。
太医也没有办法,只说心病难祛,药石无医。
众多势力虎视眈眈,萧瑾还不能倒下。
明远没有办法,只能去民间访寻。
无意间听闻,远在南川的药王谷,有位神医,近来赫赫有名,可医死人,药白骨。
明远花重金,得了拜帖。
又以陛下南下巡视为由,带他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