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再愚蠢,此刻也意识到被人骗了。“若是没有任何证据,那便是捕风捉影的事,质子殿下这般泼脏水,就不怕哪天遭报应七窍流血而亡吗?”她恨得咬牙切齿,这番话也是在警告沈霁临。惠贵妃当年往他身上下了不少毒,才让这小子心甘情愿为她所用。然而沈霁临今日竟然敢忤逆她!“禀陛下,我有证据。”沈霁临干脆利落跪伏在地。“只需要仔细搜查娘娘寝宫外面那颗桂花树即可,我当时便听见惠贵妃说过,要将这赃物藏在树根底下。”
郑武王不由皱眉,他自然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善茬。
但紧接着沈霁临的一番话,叫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今夜晚宴我不胜酒力,所以在偏殿小憩,期间遇见惠贵妃,她赠我一块粉藕蜜薯糕解酒,可我吃下后当即便昏迷不醒。”
沈霁临衣衫宽大,弯腰行礼时脊背却极瘦削,显得他愈发羸弱单薄。
如今许多贵女都吃他这副矜贵公子的病弱模样,但在郑晚瑶眼中,这却是朵吃人不吐骨头的娇艳黑莲花。
沈霁临说到此处,神情愈发悲痛。
“我意识模糊之际,隐约听见惠贵妃与人交谈要构陷三公主,等我再次醒来后,便已经被送到长乐宫床榻之上,我那时浑身燥热,便知道自己是中了药。”
“幸得公主殿下兰心蕙质,非但没有趁人之危,还对我大打出手,成功将我唤醒。”沈霁临扯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要不然的话,我今夜羞愤欲死矣!”
他还特意凑到烛火前,示意众人看向自己的脸颊。
上面果不其然有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就连脖颈都惨不忍睹,被人掐得青红带紫。
郑晚瑶:“……”
郑晚瑶面露古怪看向沈霁临。
他撒谎时还真是信手拈来,连兰心蕙质这种词都能说得出口。
一旁的惠贵妃直接愣在原地,脑袋里炸雷般轰鸣,她全然想不到沈霁临这个贱种居然会反水!
“陛下休要信他!”惠贵妃心头惶恐,她脸色愠怒指着沈霁临大骂:“沈公子莫不是醉昏了头才血口喷人!本宫从未指使过你爬床!”
不仅如此,这当初还是沈霁临献的计谋,他说过此计必能让平烨回家,还能叫三公主远嫁!
惠妃再愚蠢,此刻也意识到被人骗了。
“若是没有任何证据,那便是捕风捉影的事,质子殿下这般泼脏水,就不怕哪天遭报应七窍流血而亡吗?”
她恨得咬牙切齿,这番话也是在警告沈霁临。
惠贵妃当年往他身上下了不少毒,才让这小子心甘情愿为她所用。
然而沈霁临今日竟然敢忤逆她!
“禀陛下,我有证据。”
沈霁临干脆利落跪伏在地。
“只需要仔细搜查娘娘寝宫外面那颗桂花树即可,我当时便听见惠贵妃说过,要将这赃物藏在树根底下。”
他俯首敛眉间,神情相当平静。
并没有因为女人言语中的威胁而感到恐惧。
这种时候,沈霁临没来由想到方才郑晚瑶说的那句,若是算计她,便得最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沈霁临恰巧最喜欢的便是跟人玉石俱焚。
惠贵妃还在破口大骂:“竖子焉敢陷害本宫……”
然而两边宫人却已经死死摁住了她。
“立刻去查那颗桂树。”
郑武王脸色铁青,但见他捏着手中信件道:“惠贵妃,这封信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女人一听便吓得脸色惨白。
她刚被沈霁临反将一军,如今又被武王当头一喝,本就沉不住气的性格,如今更是慌得立刻跪了下来。
“陛……陛下……臣妾从来想过要私通燕国啊!是燕王狡诈无耻拿平烨威胁臣妾,所以臣妾才不得已向他们传递了些消息,但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女人脸颊本就红肿,如今惊慌失措下更加充血难堪。
她脑子乱麻似的搅在一起,根本想不通究竟是哪步走错了,甚至没能细想那封信究竟是什么内容。
毕竟这些年来她的确与燕国互通了些消息,以至于做了亏心事后,惠贵妃压根就不知道是哪桩,郑晚瑶不过虚晃一枪,她便吓得魂不附体。
“臣妾真的只是受人胁迫不得已为之,他们是要烨儿的命啊,他还那样小的年纪便被送往燕国……”
惠贵妃跪在地上试图打亲情牌。
然而行动迅速的巡卫军已经拿了“赃物”回来。
不仅如此,裴小将军怕有人动手脚,方才也是一路跟着前去。
“禀陛下,桂树下确实藏着东西,太医也验过,是春药无疑。”
裴景承打开黑色布包里,里面正是药丸和残存的粉藕蜜薯糕。
“贵妃娘娘包藏祸心实在大胆,今日之计若是得逞,我堂堂郑国起步落得个毁约小人的名号?!”
少年郎最恨的便是此等奸人,他奉旨戍守边关,为的就是海晏河清。
最重要的是,今日这计若是真成了,恐怕为了社稷家国,阿瑶还真有可能远嫁燕国,到时候来个所谓的秦晋之好。
光是想想郑晚瑶嫁与他人,裴景承便气得要发疯。
“恳请陛下严惩毒妇,以清后宫不正之风!”
这番话无疑是给了惠贵妃一拳重击。
她早就听闻朝廷中折磨人的法子极其可怖,然而她娇生惯养这么多年,别说是棍棒鞭挞之刑,就是几鞭子下去,她恐怕都得下黄泉。
“臣妾冤枉……臣妾知错……臣妾是不得已啊陛下!”女人连滚带爬到郑武王脚边,希望他能饶恕自己:“求求陛下看在腹中龙子的份上,饶了臣妾吧……”
惠贵妃捂着肚子涕泗横流:“臣妾死不足惜,但这孩子才刚足两月,若是因为臣妾没了性命那该如何是好啊陛下!”
她恨不得当场撕碎郑晚瑶和沈霁临!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烨儿在燕国已然是回不来了,唯一能仰仗的,便是她能怀胎生下孩子。
武王的神情很明显有了些动摇。
但郑晚瑶这人睚眦必报,所以却并不打算给她留任何退路。
“父皇,惠妃并没有身孕。”
郑晚瑶似笑非笑盯着女人的眼睛。
若不是前三次的时间循环,她还真发现不了惠贵妃的秘密。
“她欺君罔上,假孕争宠,先前替她诊断的太医早已被收买,若是父皇不信,大可重新找位圣手诊断。”
众人屏息凝神,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要知道,假孕这事可是大忌!
如果说武王先前还半信半疑的话,那么在经历栽赃陷害与私通敌国两件事后,他便彻底愠怒。
“惠贵妃,你真是让朕失望透顶。”
郑武王掐住了女人脖颈,从她眼睛里看见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心虚。
随后他便将那封信展开,但见上面空白一片。
“一切都是你不打自招。”
惠贵妃心脏骤停。
在这瞬间,她脑海里浮现过许多事情,最终都汇聚成郑晚瑶的脸。
女人手指都在抖:“郑晚瑶,你居然用一张白纸信封陷害本宫!”
但随即她便反应过来,她从未得到过武王的信任。
自己不惜假孕争宠也要得到的眼前人,从头到尾都是冷血无情的帝王,所以在郑晚瑶呈上白纸的时候,男人就已经在试探。
惠贵妃忽然凄惨地笑了起来。
她说:“原来陛下从未相信过我。”
但并不会有任何答案了。
“惠贵妃勾连敌国,欺君罔上。”郑武王面无表情:“押入慎刑司问斩。”
阖宫上下一派震惊,几乎是到了人人自危的境地。
因为这一晚,武王又将长乐宫作伪证的几个婢子通通赐了腰斩之刑。
直至最后清退一干人等,武王才坐在台阶上道:“瑶儿,若是今日你母妃尚在,只怕会怪朕教坏了你。”
他眼角已经生出皱纹,说话时总忍不住咳嗽,但今日之事却并没有过问半个字。
甚至根本不好奇郑晚瑶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少女却揉着他的太阳穴道:“母妃若在,只会笑您把我当不谙世事的笼中雀,但女儿如今已经长大了。”
“朕从未将你当成笼中雀。”武王嗓音低沉,他又将腰间软剑抽出送给郑晚瑶,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少女强大如苍鹰。
但那时的郑晚瑶,并不知晓这把软剑的重要性。
深更露重,在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帝王,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长乐宫。
分明是被众人簇拥,但背影却孤寂落寞,像个无家可归的老人。
郑晚瑶这一觉睡得也并不安稳。
直到日上三竿,她睡梦中就听见了道熟悉嗓音。
于是郑晚瑶不得不面对一件极其头痛且棘手的事情:
那便是如何应对两年未见的裴小将军。
但见裴景承一大早便将她扑了个满怀:“阿瑶,我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东西!”
他墨色发带飘扬,束起来一个干脆利落的高马尾,笑起来时亦露出两个尖尖虎牙,是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
偏偏还像小时候一样没个轻重,将郑晚瑶压在了软榻之上。
她还没睡醒,冷不丁便撞见那张放大的脸。
一时间,两人距离近得不能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