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主发话,一旁的宫女连忙下去唤全贵公公,不过片刻功夫,全贵公公便从外面回了。“启禀公主,老奴方才去外头领皇后娘娘的赏了,顺带瞧了瞧热闹,之前落湖那个郡主您猜怎么着——你们几个,还杵在这干什么?去外头忙活!”孟韶欢听见那个“郡主”,便知道是李挽月,但她没心思问,只低声说:“这赐婚,是赐给那家使臣的?”她来此时间太短,连谁是谁都不知道。全贵公公将旁的丫鬟太监都打发了去,才凑到孟韶欢面前,说上一句真话,他道:“是给南陈赐婚的,南陈有三个皇子,都是当娶之年,日后两边联姻,他
孟韶欢都不知道宫宴是怎么散去的。
进宫不过第一天, 她还未曾适应“太平公主”这个身份,便被赶鸭子上架似得赐婚,她甚至不知说话的是那家使臣, 更不知自己要嫁何人, 她就如同湖上青叶,被波澜推着往前走。
她恍恍惚惚的抱着玉琵琶,在众人的恭贺间下了台,人群不断在她面前晃, 宴席尽欢而散,她又被一群宫女簇拥着带走, 好不容易回了翊坤宫后分给她的宫殿,才刚坐下,流水一样的赏赐又进了宫里。
殿内铺着厚厚的地毯, 是从波斯上供来的宝物,踩在足履下软软的,让她觉得自己飘忽的站不稳, 玉屏风立在后窗前,一旁的缠枝花灯盈盈的亮着昏黄的光芒,各种金玉宝物堆满了宫殿,昏黄的光芒一照, 整个殿内都熠熠的闪着金辉, 门外侍卫的身影映在门框薄纱上, 宫女们如流水一样端着盘子进来,放下赏赐出去,直要晃花人的眼。
但那被簇拥着的公主却顾不上看这些, 只抓着个人问:“全贵公公呢?”
她现在心里惶惶,一想到要出嫁, 就觉得人身上都压了一颗重石,不知是不是酒水饮多了,她的胃中翻涌,隐隐有些想吐。
见公主发话,一旁的宫女连忙下去唤全贵公公,不过片刻功夫,全贵公公便从外面回了。
“启禀公主,老奴方才去外头领皇后娘娘的赏了,顺带瞧了瞧热闹,之前落湖那个郡主您猜怎么着——你们几个,还杵在这干什么?去外头忙活!”
孟韶欢听见那个“郡主”,便知道是李挽月,但她没心思问,只低声说:“这赐婚,是赐给那家使臣的?”
她来此时间太短,连谁是谁都不知道。
全贵公公将旁的丫鬟太监都打发了去,才凑到孟韶欢面前,说上一句真话,他道:“是给南陈赐婚的,南陈有三个皇子,都是当娶之年,日后两边联姻,他们不敢亏待咱们大奉公主,您过去就一定是正妻,未来说不准是皇后呢,咱们嫁便嫁了,谁家女子不嫁人的?您这身份,嫁到外头去也省心,万一留着留着,那天被人戳穿了呢?还不如离得远远地,咱们一嫁万里,终身不回,那头的人也不知道您是真是假,都把您当真的捧着呐!”
说话间,全贵公公顿了顿,又道:“明日咱们就回公主府待嫁,您放心,老奴在,不会有旁人敢给您找麻烦,定能让您安安生生的嫁出去。”
“您也莫怕,我们大奉嫁女,体面都在,绝不能叫您受了委屈,定然是一群人跟着您一道儿去,到时候,老奴也随着您一道,陪着您,伺候您。”
反正他这个没根儿的人,早年入宫,自己爹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虽然在宫里收了一帮假儿子假孙子,但都是靠不上的玩意儿,他在大奉是当奴才,到了南陈依旧是当奴才,到南陈说不定过日子更好了呢,老话说得好,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嘛。
孟韶欢怔怔的看着全贵公公那张带着笑的脸,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之前的事。
她那时候觉得这个公主来的太过轻松,那元嘉帝看都没看过她,便又是赐宝物又是赏封号,旁人的示好如浪潮一般涌向她,甚至什么都不问,大把大把的好东西便落到了她身上,把她捧得高高的,总让人心下不安。
而今天这个赐婚,让孟韶欢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大石头“砰”的一下落了地,也让她瞧见了这好事儿背后,藏着的深坑。
这哪里是什么寻回公主?分明是寻一个女人来嫁人,只是这个嫁出去的人必须是公主而已,顺德帝自己的姐妹舍不得送出去,就在外面找个“姐妹”回来。
现在想来怕是早有预谋,命运赠送给她的泼天富贵,早就在她没发现的时候挖下了深坑,她已经走到了坑面前,只能咬着牙往下跳。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睫,压下了心下的惶惶,道:“你先下去吧。”
全贵公公提醒了一句“您说[本宫知道了]”,然后才又道了一声“是”,转而从殿内离开,并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公主——他跟孟韶欢都知道假货不经看,所以都不让旁人离得太近。
孟韶欢也只有独处的时候,才能放松片刻。
她独自一人留在房中,郁郁的拆卸发簪妆容,最后疲惫的躺靠在床榻间,看着头顶上的床帘,想,她现在应该也没什么更好的出路了。
对于她来说,现下在大奉的局面就是一滩烂泥,处处都是坑,裴琨玉是一个,李霆云是一个,假身份又是一个,随时随地她都可能陷入到各种麻烦里面,一辈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她跟全贵是与虎谋皮,但比起来全贵公公,另外那两个更让她胆寒——最起码,跟全贵公公在一起,他们俩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彼此还能互相牵扯,但跟李霆云和裴琨玉,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既然如此,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兴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垂下眼睫来,想了半晌后,沉沉的陷入了梦乡去。
——
孟韶欢在榻间酣睡时,却不知道宫殿外的百胜侯府正出一场热闹。
那一日,宴会散后,李霆云怀着满腔怨气回了侯府。
他之前在宴会上一直在和裴琨玉斗气,心里眼里根本就没别的事儿,席间他的亲妹妹、亲娘都不在,他甚至都没有发觉。
李霆云是在回了侯府之后才知道他的妹妹在宴会间落水的,据说是在宴会上出来透气,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湖水里,被周遭的金吾卫发现捞上来了,呛水晕了过去,金吾卫没敢声张,偷偷送到了偏殿去,宫女先请太医,又去殿间请了百胜侯夫人回来。
等到落水后醒来时,宴席已经过半,就算是重新换上衣裳进去也来不及,只得中途退场,悄咪咪的出了宫。
这出宫之后,回府也不得安生,百胜侯夫人前脚才进了她的院门,后脚就驱散丫鬟,让李挽月跪在地上,对李挽月厉声呵斥,倍加指责。
“宫宴宫宴,提点过你多少次,不可妄为,谨小慎微!你呢?偏要出去逛什么御花园?现下好了,逛出祸患来了!”
夏日衣衫薄,衣衫被水一浸,便能清晰的瞧见女子身形轮廓,更何况还是金吾卫下水亲手抱捞上来的,李挽月周身必然都是被摸遍了,命虽然保下,但女子清白尽毁,而且,李挽月现下十六,这个年岁还没有个婚事在身,本就惹人头疼,现下又毁了清白,怕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今日宴席间的动静瞒不得旁人,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你落了水,被一个金吾卫摸遍了身子,到时候那个高门肯看你?难不成要将你远嫁吗?”
若是远嫁出京,百胜侯夫人又舍不得,这女儿远嫁,谁知道在夫家会不会受什么委屈?大奉人家男尊女卑,进了人家的后宅,命都捏在人家手里,但是若是不远嫁,在京中也只能低嫁,急的百胜侯夫人当场便落了两滴泪。
他们家千娇万宠出来的女儿,难不成便要堵在家门里了吗?
而跪在地上的李挽月更是强压眼泪。
母亲只以为她是自己失足落水,但她自己知道,她落水的真相更不堪。
她自己精心筹谋的一切都被毁了,被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夺走裴琨玉的女人给毁掉了!
以前裴琨玉就算是不喜欢她,也绝对做不出来将她丢到水里面的事,可偏偏,现在裴琨玉变成了这般凶蛮无礼的模样!
定然是那女人背地里鼓动挑拨,才使裴琨玉这般厌恶她的!
思及至此,她更是委屈,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儿一样往下掉。
百胜侯夫人一回头,便见自己那一贯跋扈、高高在上的女儿跪在地上哭的直发抖,一张圆月般的脸蛋哭的惨白,瞧见她这般模样,百胜侯夫人也不忍再责怪,只叹了口气,道:“罢了,不远嫁就是了,我在我娘家的子侄里给你挑一个,好歹是我娘家出的,对你担待的多些,不会怪你名声有污,你也能嫁得好。”
这已是百胜侯夫人想的最好的路子了,却未曾想到,跪在地上的李挽月哽咽着摇头说道:“我不要嫁他们。”
百胜侯夫人一惊,后记起了什么,忙问道:“那你要嫁谁?你这些时岁以来谁都不肯相看,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
她又想,若真是个出身好的、拿的出手的,李挽月也不必这般遮盖,想来,这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难不成是家中那个私兵,亦或者是外头那个三教九流的庶子?
百胜侯夫人越想越怕,逼着李挽月问:“到底是何人?”
李挽月当时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被逼问了两句,便哽咽着说:“我心悦裴琨玉。”
她这话音落下时,李霆云正走到门外,一抬眼,就瞧见自家妹妹跪在地上,哭的泪眼婆娑的模样,顿时怒从心头起,喊道:“你心悦裴琨玉?瞎了你的狗眼!他是什么好东西吗?我不允!”
他的妹妹,就算是嫁外面的乞丐,也别想嫁给裴琨玉!
他本是来安抚李挽月的,自家妹妹在他心里的地位自然跟那些庶女不同,他还想着,若是妹妹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亲事,他便去让他那些好兄弟去鼓动父母,上门来求娶,反正他们看他的面子,也不会亏了李挽月,谁料一进来听了这话,险些没把他气晕过去。
这裴琨玉抢了他的韶韶!抢夺他人妇,算是什么正人君子?偏李挽月瞎了眼看上他!
李挽月当时正跪在地上,哭的伤心断肠,突听这般爆喝叱骂,一回过头来,便见她哥哥满身酒气的从门外冲进来,那张和她相似的面上满是厌烦,冲着她破口大骂。
李挽月这一整日又是落水,又是被骂,本就已如琴弦紧绷,现下李霆云才一冒出来便骂她,引得她脑中琴弦“嗡”的一下断了,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风度,站起身来,与李霆云同样来吵:“我怎么不能看上他了?他不比你强吗?比你官职高,比你有才华,比你得圣上看重,比你干净!你后院里那么多女人,他有吗?”
这对兄妹一吵起来,百胜侯夫人便觉得头痛,吼了一声:“李霆云都滚出去,李挽月,你给我说清楚跟裴琨玉是怎么回事!”
李霆云被李挽月说的气闷,险些便把“裴琨玉抢了我的妾”这件事吼出来,但最终还是忍了忍,只丢下来一句“裴琨玉不会娶你的”,遂将李挽月的尖叫怒骂丢在脑后,转身拂袖而去。
他从母亲的院中离开之后,行过后花园、经过长廊回阁,又过了一道宝瓶门,回了他自己的乘风院。
乘风院地处侯府后院最好的地段,院大而阔,地砖缝齐整洁,廊檐下挂着照路的琉璃铜灯,院中角落处点着驱虫的熏香,所以少蚊虫,皎洁的明月映在空中,将云层渲染出一片清凌凌的润光,照着大奉的七月。
好时节,好光景,但根本入不了此刻的李霆云的眼。
因着今日动了不少怒气,所以他谁都不想见,可偏生,他一回了院里,前脚刚迈进来,后脚庄二姑娘便翩翩寻来,昂着一张清汤寡水的面,欣喜的与他道:“夫君在宴上怕是也没吃好吧?屋里备好酒菜了,夫君用后好歇息。”
李霆云听了这话便觉得不顺心气。
回去歇息,歇息歇息歇息,还能歇什么?就说些没用的车轱辘话,干那档子事儿!人长得不行就算了,干了那么多回也不怀,下面一个通房都容不下,处处让他不顺当,还能有点什么用!
李霆云更烦了!
自从庄二姑娘进侯府以后,他院儿里那些伺候过他的女人就都被庄二姑娘寻了各种缘由打发出去了,甚至他院儿里原先那些水灵鲜嫩的丫鬟都被各种理由支派走,只给他留了几个四十来岁、松松垮垮的嬷嬷伺候,他本就是纵情声色之人,以前美婢轮着睡,现在只能睡一个,他如何能痛快的了?
平日里他气儿没那么冲,只是对自己这个正妻早就堆了不满,后又在宴会上跟裴琨玉积了恼,现下又被李挽月气了一遭,全都叠加在一起,所以就没给这位世子妃什么好脸色,只道:“我还有公务,不吃了。”
说完,李霆云甩下面色僵硬的世子妃,扭脸走了。
这位刚嫁过来没一个月的庄世子妃茫然的立在原地,似是不懂为什么她的夫君会这样对她,只愣愣的瞧着李霆云出院。
一旁的丫鬟忙搀扶她回院中,低声哄她:“世子妃莫急,世子这火儿定然不是冲着您的,奴婢方才去主母的院儿里逛了一圈,听了点消息。”
庄世子妃就被这么哄回院儿里,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原是她那小姑在京中参宫宴时落了水了,丢了大人。
她这辈子都没参加过宫宴,心下也生了几分怜惜,本打算第二日去瞧瞧她小姑,但半夜却得来了消息,她那夫君在花楼饮酒做乐,豪掷千金,一夜给三个清倌人□□赎身,甚至带回了侯府,要直接纳三个妾来!
庄世子妃大半夜被唤醒,听闻此事,被气的直掉眼泪,连夜扑到婆婆门前去哭。
谁家的夫君成婚一月不到就去纳三门妾的?还是从花楼那种脏地方出来的妾!这日后能消停的了吗?
可怜的侯夫人,前脚才将自己拿不听话的女儿送到山中静养,后脚又要去处理自己儿子的风流债。
当时正是丑时,侯府这头闹得厉害,满府都不得消停,月亮藏在云后,悄悄地瞧了一会儿,觉得这户人家实在是闹腾,便将月光落得更远处,去瞧些旁的寂静处。
正瞧见裴府。
入了夜的裴府静的像是一幅画,松声风吟,绿葳玉蕤,一缕月光从开着的外门间落进来,正落到外间的茶案上。
外间未曾点灯,只有净月浮光照着这杯茶,将清澈的茶水照出粼粼的碎色,月光落下,扭折光影,使杯中绿茶模糊不清。
裴琨玉就坐在茶案旁,静静地坐着。
他身处的地方落不到月光,正是一片昏暗的折角处,他坐在那儿,身上还穿着那一套绯色宫装,似是从宫宴上回来后便未曾换过,他一贯挺直了的脊背像是被抽掉了,人坐在案后,竟是垂首颓肩,一张面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
出去打探消息的私兵行到门外,先出声道“属下有事禀报”,随后在外听了半晌,听见里面传来茶盖轻敲桌面两声后,才敢进门来——他们主子今日心绪烦躁,吩咐他们连夜去打探那位太平公主的消息,他们只能一路飞鸽传书回清河。
每当主子烦躁的时候,便不爱说话,若有什么吩咐,便拿茶盖、手骨、折扇敲敲东西,就敲两声,门外的人就得自己提着耳朵听着,听了动静赶忙进来,莫要闹出什么动静来惹主子生气。
私兵进门来后脑袋都不敢抬,先跪到了地上,然后膝行三步,垂头抬手道:“启禀二公子,属下此行,查到了些东西,关于那位太平公主,据说是全贵公公在清河金河府寻到的人,这位公主以前在一家绣坊做绣娘,最开始,属下们打探的时候,她们都说太平公主自小就在这绣坊生活,说是待了十几年,是这绣坊老板娘的远房亲戚,但属下们动了些手段后,她们又改了词,说是这太平公主来此不过一旬有余,来了没多久便被一群人打上门来,直接带走了,且,这太平公主似是面上有疾,出行一直戴着面纱,从不曾被人窥探真容。”
顿了顿,那私兵又道:“至于东厂那边,属下无能,未曾打探到任何消息,只知道这群太监找到了太平公主后,一路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且从不允公主与人近身交谈,公主入宫后,身边也没什么旁的人跟着伺候。”
私兵说完,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等吩咐。
但坐在茶案旁的主子久久没有言语。
跪在地上的私兵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地面上转。
裴府的地板并非是常人家里的石砖地板,而是一层被涂抹了桐油的红橡木,条条木板被打磨的顺滑急了,能瞧出来人的一点倒影,他从地上的倒影瞧见,从他进来后主子就没动过。
可这人血肉之躯,非石非木,怎么能不动呢?
私兵便压不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抬头向上看。
他抬头时,便瞧见主子果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茶案旁,那张仙人玉貌的面上凝着沉沉的阴郁,那双一贯冷淡的瑞凤眼中似是夹杂着怒、恨、怨,纠缠在一起,拉扯着,纠缠着,内里的一切都被抽离挖干,又被各种黑雾一样的情绪填满,将原先那么一个霁月风光的公子变成了一个,一个——
一个充满怨恨怒意痴愤的怪物。
私兵思及至此,竟是打了个颤,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那茶案旁的人似是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呢喃了一句:“成了公主——”
“成了公主...”
“是好过做妾的。”
荣华富贵在前,想换一条路走,似是也没什么错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读过很多书,这个道理,他应该明白的。
孟韶欢不想认,他便应该不认,面子上的功夫他向来做的最好,不是么?
他不会痛,鞭子落到身上他都能扛,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可是。
裴琨玉坐在原处,能听见他的心底里有一道软弱的,可怜的,可笑的声音,一直在追着问。
可是,韶韶不会觉得我痛吗?
“韶韶——”
不会心疼我吗?
私兵听见主子囫囵的念了什么名字,却又没听清,他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也不敢抬头,更不敢问,只跪着等吩咐。
而茶案旁的主子过了许久,才用缥缈嘶哑的声线道:“去——明日给公主府送个拜帖,便说,本官为此行婚事的主事者,关于送亲一事,有些许细则要问过公主。”
私兵低着头应下,以跪姿爬行退后,到了门口才站起来关门离开。
他在关门的时候,那点月光也随之被关在了门外,光束由大变小,房屋的光明处也一点点变小,最终合拢,裴琨玉如困兽般,被丢弃至此。
月也薄情,不肯施舍一丝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