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毒蘑菇切成片在两三天之内风干,然后碾碎成粉末投进水井里。说出去别人也不信这是一个七岁小姑娘能想出来的。自这之后,阿月再看张念念,莫名多了一丝的恐惧。张念念依旧和以前一样天真又可爱。阿月提心吊胆很久,张念念都没有再做过坏事。直到她十岁那一年,钱振说的那件事。张念念偷藏火石和油,半夜下山烧死那一家人的事。十一岁,快入冬的时候。张念念徒手用一根铁签杀了一匹狼,虽然那只狼的体型并不算大,但这也已经是超出了正常十一岁的人类的能力了。
慢慢的,阿月发现了更奇怪的地方。
她的哥哥张无,也是如此。
张念念每个月的上半个月身体都很差,下半个月就会变得很好。
而张无和她全然相反,张无在张念念身体差的时候身体特别好,在张念念身体好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特别差。
张念念也发现了阿月经常偷偷跟着自己。
于是在某个月的月中,正逢张念念身体好的时候,出手抓住了一旁偷窥她的阿月。
阿月从誓死不从奋力反抗到视死如归躺平享受,仅仅用了两分钟。
那天是满月,所以张念念给它起名叫,月亮。
小月亮。
从它有了这个名字开始,阿月便常常陪在她身边。
水田神社里生活的人也就神主一家和张无兄妹,所以也没人拒绝这只名为小月亮的流浪猫的到来。
当时张念念七岁。
阿月一直以为张念念是个天真可爱又带点调皮的小姑娘。
直到有一次深夜里。
在屋顶上百无聊赖的阿月,看到小小年纪的念念鬼鬼祟祟出了门。
为什么用鬼鬼祟祟来形容?
大概是因为她手里拿着一个用纸包包着的东西,还放轻了脚步时刻警惕的样子,太不正常了。
阿月跟在后面,以为她是半夜去上厕所。
结果张念念一路出了水田神社到了山下的村子里。
然后趁夜色正浓,张念念身手敏捷的爬上了一户人家门口的大树,顺着大树,翻墙进了那户人家的院子。
阿月记得这户人家。
前几日他们来水田神社上香,似乎是提起了月圆节村子里祭祀的事,因为张念念和张无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所以他们主张不让张无兄妹参加祭祀。
为了避嫌,甚至祭祀当天还要把他们关进柴房。
说着说着,越来越过分。
水田神社里神主一家的吃穿用度,来自于神社香火钱的一部分,这件事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这户人家作为村子里的村民,理所应当的认为张无和张念念既然是吃神主一家的饭长大的,自然等同于是吃村子里所有人家的饭长大的。
那户人家主张让这对还没成年的兄妹,以后的日子都要来山下的村子里给大家打“义工”,也就是干活,相当于报恩了。
张无称,报恩的话自己可以去,不能带上体弱的妹妹,那户人家却喋喋不休的纠缠了好久。
虽然这件事最后还是被神主拒绝了,但张无和张念念因此也受到了村里一些刻薄村民的排挤。
阿月跳上墙头,却看到了张念念在往这户人家的水井里倒什么东西。
就是那纸包里包裹的白色粉末。
因为村子里都比较迷信,就算有水管,大多数人家还是喜欢吃井水。
倒完之后张念念原路返回,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又回了水田神社睡觉。
阿月也不知她倒了什么,当时也没觉得奇怪,可第二天村里就传来了丧讯。
就是那户人家。
阿月听村里人说,那户人家里的人突然全都发了疯,当家做主的那个男人拿着菜刀砍死了全家上下,最后他也被自己的妻子用砍刀劈中了脑门。
连老带幼七口人,说没就没了。
医院和警局的人检查发现他们家的人都食用了一种毒蘑菇里的毒素,这种毒蘑菇就生长在山上,虽然不常见,但祖祖辈辈下来,大家也都知道。
排查了一圈,最后给案子定下了这家人误食了毒蘑菇。
虽然解剖结果是他们的胃里根本没有毒蘑菇的痕迹,但毒蘑菇的毒素存在并不是骗人的,而且这里没有监控,这家人的名声也很差,没办法找凶手,就这样草草结尾了。
阿月这才知道,原来张念念投进去的,是毒蘑菇的粉末。
它之前见过张念念大半夜打开窗晾晒蘑菇片,但它也没往这方面想过,毕竟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心机。
把毒蘑菇切成片在两三天之内风干,然后碾碎成粉末投进水井里。
说出去别人也不信这是一个七岁小姑娘能想出来的。
自这之后,阿月再看张念念,莫名多了一丝的恐惧。
张念念依旧和以前一样天真又可爱。
阿月提心吊胆很久,张念念都没有再做过坏事。
直到她十岁那一年,钱振说的那件事。
张念念偷藏火石和油,半夜下山烧死那一家人的事。
十一岁,快入冬的时候。
张念念徒手用一根铁签杀了一匹狼,虽然那只狼的体型并不算大,但这也已经是超出了正常十一岁的人类的能力了。
阿月看着她拿起石头,把那匹狼的脑袋砸的稀碎,然后隔天一起和张无路过这里,假装惊讶的看到这里有一匹狼的尸体,再跟张无一起把狼带走。
那匹狼被张无剥皮做了两条围巾和两副手套给他和妹妹戴。
阿月知道张念念内外是个又狠又坏的人,但张念念平常的时候实在是太好了。
对身边人真诚可爱,对它又温柔又好。
阿月也时常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张念念的真正面目。
十三岁的时候,张无考上编制,带着张念念离开了。
阿月很舍不得,六年的陪伴并非一朝一夕,它都已经从一只小猫长tຊ成了大猫。
它知道张念念要走,却没想到她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跟自己说一句。
只不过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阿月在她身边睡着,等睡醒的时候,它就找不到张念念了。
看到空无一物的房间,听到神主一家的对话,阿月才知道,出发的时间提前了,张念念和张无提前一天走了。
张念念走了之后,阿月一直守在门口等她回来。
她总有回来的那一天吧?
也不可能……走了就不回来了吧?
阿月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那年秋天落叶落满庭院的时候张念念不在,冬天下起大雪很冷的天的时候张念念不在,新年满山烟火合家团聚的时候张念念不在,春天冰融滴水迎春花开的时候,张念念也不在。
对张念念来说不过半年多,对于阿月,一只猫,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神主一家人谈话的时候无意中说出了张念念和张无新家的地址,知道地址的阿月终于忍不住了,它趁夜跑出了神社,小小的白色身影跑在无尽的大马路上,艰难的辨认着路标上的每一个字。
风餐露宿,被人驱赶。
它也不知怎么一路跌跌撞撞找到的江南绿苑。
只是它记得,从张念念走了之后,它就从一只胖胖的小白猫变成了小瘦猫。
从神社出来之后,它从一只很瘦的小白猫变成了骨瘦如柴的小黑猫。
藏匿蹲守在草丛中三天,才蹲到了放学回来的张念念。
张念念看到它,还跟它说话。
“你长得和我认识的一只猫好像,只是它比你大,比你胖,还是白色的。”
阿月:“……”
阿月一路跟着她,直到张念念觉得奇怪,看着它的动作,张念念才吃惊的发现它是月亮。
带它回去给它洗了个澡,才看出它白色的毛发。
张无回家以后听到这件事都震惊了。
这么远的路,这只猫是怎么来的?
看着它瘦小成了这个样子,张无也不忍心驱赶它,便同意张念念把它留下来了。
阿月在张念念家里呆了一阵子。
它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两兄妹的身体会有时好时坏的变化。
月中的晚上,阿月看到张念念被张无叫进了房间里。
张念念似乎很不情愿很害怕,可还是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没多久,阿月就闻到了血的味道。
它疯狂的扒门,死活也进不去。
过了很久,直到深夜,张念念才从房间里出来。
她的小脸苍白的可怕,走路时腿都是软的,得扶着墙才能走回房间里。
阿月着急的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可张念念只是对它笑了笑,神色疲惫又痛苦。
自这之后,阿月发现,每个月的月中。
都有这么一天。
后来张念念死了。
阿月并不知道,它只知道那天等了很久,张念念都没有回来,就跟她和张无离开神社的那天一样。
从张无的对话和行踪里知道这件事的阿月疯了。
它暴躁如雷,任何人接近不得,一靠近就会炸毛,碰见谁抓谁咬谁。
张念念的死讯传出来之后,张无日渐憔悴。
不过半个多月,已经瘦的不像人样了。
这之后的某一天,张无突然消失了。
张无消失了两三个月,在这期间,阿月一直被关在家里,不吃不喝,活活被饿死。
可它的灵魂却不曾消失,强大的执念一直存在于它的灵魂里。
毕竟它连张念念的尸体都未曾见到一面。
有一天,张无回来了。
他像变了个人。
修习术法的人身上都有淡蓝色的光,以前张无身上也有,张念念经常穿的衣服上也有,因为被张无刺绣上了保命的符咒。
而这次他回来之后,身上缠绕的,是冲天弥漫的黑气!
他拿了很多奇怪的东西,阿月感受到周围冲天的怨气,明白了张无是想做法。
张无没有把张念念下葬,而是把她的骨灰放在了保险箱里。
和蓝潼想的一样,张无以整个市为祭坛,以永生永世灵魂为代价,想拉着所有人进了地狱,可他并没成功,这时阿月也出手相助,两个人以共同的代价,开启了这个巨大的献祭法阵。
保险箱就是这个献祭法阵的阵眼。
只是他们并没有进入地狱,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们带来了这个虚假的世界里。
也就是诡异世界。
他们的身上多了一种诡异的巨大力量,成为了这个世界里唯二的两个大妖,必须遵守世界的规则,否则就会受到惩罚。
执念太深,他们无法离去,也没办法自相残杀而死。
只能靠天选者的救赎,世界被通关,他们才会真正的死去。
不然就算死了,一切也会重来。
蓝潼静静的听完了阿月的话。
“所以说,保险箱里是张念念的骨灰。”
“是,自从进入诡异世界,他就把念念的骨灰拿走放进了家里,我和哥哥都没办法进入家里。”
蓝潼注意到一个字眼,“他?”
“也就是……诡异世界的神。”阿月垂眸道。
蓝潼蹙眉,“也就是说,诡异世界的存在是有人在其中运行的,它是有可以解决的办法的?”
阿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所有大妖都要遵守神的规则,否则就会有惩罚。”
原来如此。
蓝潼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极昼满月的那个房间里在占卜的时候会有抽血这种诡异的事,大概率是跟张无和张念念的身体有关系。
阿月抬眸,神色恳求道:“天选者,你可以……让我见一见念念吗?”
蓝潼沉默片刻,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了保险箱。
阿月在看到它的瞬间,一双异色猫瞳瞬间湿润了起来,他双手颤抖的抚摸上保险箱。
“念念……我找到你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一只猫在诉说他偏执成魔的心愿。
霎时间,阿月重新变化成了小白猫,它依偎在保险箱边,用毛绒绒的脸蹭了蹭保险箱冰冷的外壁。
保险箱微微颤抖。
那虚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小……月亮……”
小白猫缩成一团,眨了眨眼睛,“喵呜——”
那双猫眼,豆大的泪滴落下。
蓝潼不想打扰他们,可她觉得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或许可以和张念念本人沟通。
“张念念,你知道保险箱的密码吗?”
保险箱突然不动了。
僵持了很久。
那虚弱的女声又一次开口道:“哥……哥……”
越说,声音越弱,甚至最后一个字都颤抖的要哭一样。
蓝潼不解:“什么意思?你哥哥知道?”
阿月道:“她的意思应该是跟哥哥有关,她说不了太多话……因为她是阵眼,所以灵魂也被困在了保险箱里,每开口说一个字,灵魂都痛的生不如死。”
蓝潼礼貌道谢:“如此,那谢谢你们了。”
“如果你能通关最好,如果不能也没关系。”阿月望着保险箱,似乎能透过厚厚的金属,看到里面的张念念。
“重来了三百七十二次,我终于见到念念了。”
是……这个诡异世界已经运行了三百七十二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