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阅晃过神来,快步跟上来,可怜兮兮地说:“那个,那个,刚刚花圃有个女孩跟它说话,它还朝我作揖,好吓人。”“女孩?”罗厉问。“感觉比我小一两岁吧,白白净净的,还很好看,好像还有些傲气。”江阅低头捏了捏君子兰的叶片,“很不愿意我带它走似的。”罗厉略一沉吟,想到一个人,顿时心下了然,说道:“不用理她。”“但是,它会说话诶!”江阅极怕这君子兰似的,极力往罗厉手里塞,“罗厉,要不还是你带着它吧,比较合适。”
罗厉肉眼可见地低沉下来,江阅不明所以又不敢再问,只得靠在一边胡思乱想,正当她实在忍无可忍准备去找黄英打听的时候,罗厉终于发话:“走了,回去了。”
“啊?可是你伤还没好呢,就这么回去,能行吗?”江阅说着有些担忧地看他。
“我说走就走,啰嗦什么。”
罗厉眼看着又要发火,江阅连忙答应:“是是是。”
正在这时,黄英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在门口悠悠出现,怀里还抱着一盆君子兰。
江阅见到她像见到亲人一般奔过去,说:“英姐姐,老板那伤还没好呢,就非要走,你快骂骂他。”
黄英轻哼一声将怀里那盆花塞给江阅,回道:“早知道这德性,这个老东西借你们用几天,记账上了,记得一并结。”
“知道了,少不了你的。”罗厉答应着擦着黄英肩膀过去,忽地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住,“师姐,你能不能别总跟罗列沆瀣一气。”
黄英像是没听到一样靠着门框懒洋洋打个哈欠,探手拍拍江阅的肩膀:“记得回去签契书,不然他这是非法雇佣。”
“可这是什么?”江阅盯着怀里的东西有些发怔。
“兰妖。”罗厉说着拔腿就走。
“啊?”江阅大惊失色。
“带着就是了,有大用处。”黄英朝她挤挤眼睛煞有介事,“能治你们老板的戾气。”
江阅这才抱着君子兰颠颠地跟出去。
黄英的诊所隐匿在云城西边一栋老阁楼里,上面的房间用来做治疗室和病房,而楼下则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乍一看去会以为这里只是最常见的那类花房。江阅穿过林林总总的草木往外走,余光瞟到右手边似乎有一株小白菊颇有灵气,再要仔细看时,小白菊却又不见了。她拍了拍脑门,以为自己看差了,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等一等。”
她一扭头,一个穿着白衫白裙的女孩出现在藤萝架下,细眉圆眼,小巧鼻头,正盯着那盆君子兰。
“你是谁?”江阅诧异地问。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径直上前摸了摸君子兰的叶子,说:“又不关你事,你干嘛要去?”
江阅正要说句什么,却听到怀里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她一惊,手便抖了一下——那女孩牢牢托住盆地抱怨道:“小心点!”
“对不起!”江阅下意识地正道歉时,耳中突然响起一个老头的声音——老头说:“报个恩而已。”
江阅循声看向那君子兰,君子兰抖抖叶片朝她作了个揖。
她吓得一哆嗦,手却再不敢松,便只得求助般地看向女孩,女孩鄙夷地看她一声,一扭头走进花丛中,竟不见了。
罗厉在门口等了很久,还没见江阅出来,只好回身去喊,这才看到江阅正盯着怀里的君子兰一脸困惑。
“走不走?”罗厉叫道。
江阅晃过神来,快步跟上来,可怜兮兮地说:“那个,那个,刚刚花圃有个女孩跟它说话,它还朝我作揖,好吓人。”
“女孩?”罗厉问。
“感觉比我小一两岁吧,白白净净的,还很好看,好像还有些傲气。”江阅低头捏了捏君子兰的叶片,“很不愿意我带它走似的。”
罗厉略一沉吟,想到一个人,顿时心下了然,说道:“不用理她。”
“但是,它会说话诶!”江阅极怕这君子兰似的,极力往罗厉手里塞,“罗厉,要不还是你带着它吧,比较合适。”
罗厉抄着手对她的紧张毫无同情:“你不是也爱说话吗?那正好,你多跟它说说话。”
江阅僵在路边生无可恋。
正在这时,一辆老爷车从远处驶来,稳稳停在罗厉和江阅站立的位置,随即,里面下来一个穿着警卫服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地走到罗厉面前,冲他敬了个礼,说:“罗二爷,大帅请您今晚回府一聚。”
“不必了,我脾胃不好,吃他府里的饭要闹肚子的。”罗厉冷脸拒绝得干脆利落。
年轻人还要再说什么,罗厉已经抬手拦下一辆黄包车,又看着江阅意味深长地说,“早点回来,有事要做。”
江阅有些发懵地点点头,待她反应过来,罗厉的黄包车已经走远了,她跺着脚骂道:“罗厉你个黑心老板!我怎么回啊!”
“江小姐,大帅也邀请了您。”年轻人适时上前又朝江阅一鞠躬,“他说,如果罗二爷不愿意,请江小姐务必赏脸。”
江阅有些吃惊,这才理解了罗厉刚刚那奇怪的表情,她只好无措地看向那株君子兰,君子兰晃晃叶子,慢悠悠地说:“老朽以为,可去会会。”
江阅回忆起之前那些不解的谜团,无论是出于好奇心还是什么,她都想多探听一些,何况有车白坐有饭白吃,不去就是傻子,她深吸一口气,抬脚钻进了车后座。
车子向东驶了约半小时,向南一拐,过一个路口,在一处停下,江阅抱着君子兰下了车,抬眼便看见门匾上肃穆方正的两个大字“罗府”,两边不像别家那般立着石狮子,而是两尊冷冰冰的无面人像,叫人不觉生畏。带路的年轻人上前又做一个请的动作,饶是心里还有些咯噔,江阅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穿过前院,走过正厅,江阅被带到东面一处厢房,年轻人冲她笑笑,说:“大帅就在里面,江小姐进去便是。”
“哎……”江阅正要再问问情况,年轻人一转身踏着正步离开了。
她只好拽拽衣角,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帐,踏了进去。先是一间待客用的厅房,两边朱木椅几对称陈列,向右立着一面画着鱼虫花鸟的屏风,左边则是一面竹帘将那边挡得严严实实。
江阅立于厅中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温和有礼的男声从竹帘后面响起来:“抱歉抱歉,谈点事情,让江小姐久等了。”
随后一个瘦削高个男人掀开竹帘从左边走出来,只见他身着藏青粗呢西装,前襟别着一支黄铜钢笔,裤腿笔挺看不到一丝褶皱,脚上踩着一双深棕皮鞋,长相和罗厉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眼窝更为深陷,略带乌青,眉目间比之罗厉的坦率不羁更多了几分精明能干。
“你好,我是罗厉的哥哥罗列。”男人微笑着探手向江阅,“想必他已经告诉过你了。”
“啊?”江阅顿时窘迫不堪tຊ,她不是没想过那个神秘大帅的身份,但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罗列应该是个四五十岁位高权重的老头子,或许是罗厉的远房长辈也未可知,哪里能想到会是这么个青壮年,哪里能想到是罗厉的血亲,她结结巴巴地握着罗列的手说:“啊,大哥你好,哦不对,大帅你好……”
“罗厉没有提过我吗?”罗列有一瞬间神情些许微妙,但随即就和气地大笑起来:“江小姐不必客气,陈添告诉过我,您天赋异禀,会是罗厉的好帮手。”
“你怎么知道?陈添?”江阅愈发惊讶,她回想起当时在霞飞院拦她的那个人,“他怎么会知道?”
“罗厉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知道呢?”罗列朝着屏风那边抬手做出邀请的动作,“江小姐饿了吧,我们边吃边聊。”
紧接着,他又想到什么似的,对那盆君子兰亦弯起眼角:“兰先生,也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