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怜,小小一只,竟在荒郊野外,趴在一具女尸身上,身后还有豺狼伺机而动。纪老爷心善,便让人赶走豺狼,将幼童救了下来,还埋了那女子的尸首。因年幼,幼童连名字都未得而知,只会说“何”。纪老爷就将他带回纪家,赐姓纪,单名一个何字。纪何也争气,似要报恩,自小便铆足了劲学习,年仅十三便入了纪商,靠自己一路摸爬滚打,在弱冠之年便当上了纪商总部的大管事。此刻他能主动请缨,纪老爷深感欣慰。纪如月知晓他去了也能安然无恙,可众人皆不知。
寒潮渐散,转眼入春,庭院中花木扶疏,一架荼蘼正开得满园白香,微风拂过,春阴似水,花海无声。
科考已过,济州城中昔日熙攘的考生人群逐渐散去。
陈书瑾本要动身去书院,纪如月以他手伤未愈为由,让他缓些日子,只派了人替他去办理了入学。
倒不是纪如月关心他,而是疫病不知何时会来。
书院人多眼杂,若陈书瑾不幸染病,将危及整个纪府。
纪老爷也吩咐管家约束府中众人,无必要之事不得外出,采购停买家禽。
纪家在济州城一带的庄子,也提前处理了家禽,尤其是鸡鸭类。
一切如常的又过了十日。
疫病是从回春堂传出的。
大前日清晨,回春堂接了一位来自祥宁村的病患,男子年约不惑,以码头搬运为生,常与各地人士接触。
那晚,男子收工回村,方进家门便突感不适,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且伴着高热。
村中懂些医理的赤脚大夫束手无策,这才一早赶来了济州城。
男子被留在了回春堂医治,其家人便住进了一个小客栈,名为福来客栈。
便这般,短短三日,济州城内出现数起相同病症,且有好些从外村赶来的病患,所犯之症大同小异。
疫病如约而至!
...
纪府。
纪如月与纪老爷坐于正堂,下方是纪商各大管事。
在纪老爷大刀阔斧的决策下,打月初起,纪家所有商铺就以翻修为由都关门了。
“东家,那可是疫病,这当如何是好啊?”
“是啊,距上次济州城疫病已过五十余载,疫病一至,十室九空,无人幸免啊!”
“城内已有近百名患者,陈大夫心善,不忍病患受苦,硬是将人都收了,现下回春堂后院全是人...”
“哎~我打算送妻儿连夜离城。”
各大管事虽见过大风大浪,可对上疫情此等天灾,也是无可奈何,方寸大乱。
纪老爷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万万不可!今日唤诸位前来,便是商议此事。诸位皆乃纪商的股肱心腹,纪某便与你们交个实底。”
“数月前,京中贵人曾与纪某传信,言道济州城将遇疫病。可此类言语没有确凿证据,纪某万不敢乱传,便只得私下做起了准备。”
纪老爷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各个眸底泛着期盼,真诚清澈,这才继续往下说。
“此事重大,轻言恐生民乱。”
“我纪家曾有一祖传疫方,根据此方已配好药,诸位且领几份回去,煎水与家人服下,可防疫。”
“切记约束家眷,近段日子不得外出,切莫与他人接触......”
纪老爷语重心长,句句吩咐。
“这...”众人面面相觑。
“东家,此言当真?不过,我家中有老有小,日日需要嚼食,如何不外出?”
一人起头,其余人皆是附和。
纪老爷又抬手压了压,“且听我说,疫病期间,诸位家中粮食全由我纪家承担,断不会弃你们与不顾。”
“东家!”
众人听纪老爷如此说,心下安了一半,眸底也全是感激。
纪老爷呼了口气,“回春堂陈大夫大义,纪某打算助他一臂之力,自愿将药方献出,为疫病百姓所用。”
“明日,济州城便会大封城门,只出不进。药材将会越发稀缺,纪某提前囤的近七仓药材,也打算无偿赠出,愿与济州城共度此关。”
“能救一人,便是一人吧!”
众人从诧异到沉默。
这时,最为年轻的一位大管事站起身来,他朝纪老爷行了一礼,“东家,此事交由我去办吧。”
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还沉浸在焦急与喜悦中,还未深想。
是啊,虽然东家提前做足了准备,可此事定是要有人去做的。
疫病非比寻常,就算想行善,也万分危险啊!
这药方也无人试过,功效还未可知,这万一染上疫病,必死无疑。
纪何又朝众人一一施礼,“诸位叔伯切莫与我争,你们家中家眷众多,都得靠着你们生活。我纪何孤身一人,孑然一身,承蒙东家当年所救,赐我姓氏、教我习字,更让我入了纪商做上这大掌柜。”
“我纪何命贱,最是不怕这些的。我去定能平安归来,竭尽所能也会为东家办妥此事。”
纪何,也正是纪老爷在狼口救tຊ下的孤子。
那年,纪老爷尚且年轻,四处走商,风餐露宿更是常事。机缘巧合下,救下年仅三岁的他。
说来可怜,小小一只,竟在荒郊野外,趴在一具女尸身上,身后还有豺狼伺机而动。
纪老爷心善,便让人赶走豺狼,将幼童救了下来,还埋了那女子的尸首。
因年幼,幼童连名字都未得而知,只会说“何”。
纪老爷就将他带回纪家,赐姓纪,单名一个何字。
纪何也争气,似要报恩,自小便铆足了劲学习,年仅十三便入了纪商,靠自己一路摸爬滚打,在弱冠之年便当上了纪商总部的大管事。
此刻他能主动请缨,纪老爷深感欣慰。
纪如月知晓他去了也能安然无恙,可众人皆不知。
这纪何,忠心可嘉!
纪如月朝纪老爷点点头。
纪老爷在女儿眼中看到了肯定,这才有些不舍的开口,“好,此事便交由纪管事,药方和药材,我即刻让人与你交接,你切记万事小心。”
“是,东家。”
纪如月朝白梅使了个眼色。
白梅即刻带上一群丫鬟,丫鬟手中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叠好的物件。
另还有小厮抬上来二十余匹布,行至各位大管事面前。
“这里面有外衫,有蒙面,皆是用冰珍蚕丝所制,诸位外出时切记穿戴齐整,冰珍蚕丝无惧百毒,愿在疫病期间,保诸位平安。”
众人无不惊叹!
冰珍蚕丝乃贡品,十年只产一次,一次顶多五十匹。
“少东家,您这是…”
纪如月含笑点点头,“这些均是依照管事们的体态裁剪,余下的布料你们自行分配,学着这成品模样给家人做上。
虽说我们手握药方,但疫病之苦难以承受,且易损根基,纪家的未来还需诸位鼎力支持,故此预防为先,方为上策。”
好几位年迈些的大管事眼眶顿时泛红,若换平时,他们是万万不敢收如此贵重之物,可此时此刻,这便是救命的物件!
“多谢东家,多谢少东家!”